“沒事?!蔽议]上眼睛,沉沉吐出一口氣,驚魂未定?!澳阍趺磿?。”
“我剛才又檢驗了一遍尸體,回到房間發(fā)現(xiàn)你不在,想了想,你大概就會在這兒吧?!彼莵韺の业?,多年的默契熟悉我的性子和想法。
但這,此時卻也讓我有些擔心,方才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讓他察覺到了什么。我能感覺到現(xiàn)在我的臉還是很僵,整個皮肉都是不自在的,“你去查尸體了?可有發(fā)現(xiàn)?”
“和我們猜的一樣,在尸體的皮膚表面,確實都多多少少留下了一些兇手給他們穿上粗劣紅衣時的擦傷,陰夫人、云婉還有陳姬皮膚表面居多,我推測,是因為她們生前皮膚嬌嫩,穿著常以柔軟材質(zhì)的布料為主,所以粗劣材質(zhì)的紅衣才會留下那么多的痕跡。皮膚表面可留下的線索,大多被紅衣擦拭了,難以檢查出來什么。不過,在她們的頭發(fā)里,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些線索。”
“是什么?”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了,到底是什么。
蕭玨不急著公布答案,反而是帶著我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說,“是一種花瓣。”
“花瓣?”
兇手急著處理尸體,以為給她們換上了衣裳之后,尸體曾經(jīng)浸泡的水就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反而真的忽略了有東西留在了死者的頭發(fā)里。
“紫荊?!笔挮k說。
我停下腳步,“紫荊?!”
“紫荊,喜光照,耐寒,皮果木花皆可入藥,但是種子有毒?!彼S口說。
是紫荊花的花瓣?我記得......“你可知,紫荊在后世,是家庭和美、骨柔情深的象征??磥碚媸侵S刺了,兇手在有紫荊的地方殺人,把這么明顯的線索留在了死者的尸體上......”
蕭玨不理會我所說的這些,反而無聲地牽起我的手,“你知道,我失去過你兩次了。不要再試探我能否承受,答應我,你不會再讓自己去冒險?!?p> “蕭玨。”
他的話,讓我剛才的一切都瞬間瓦解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在意,他的緊張。唯有他,是我最不想傷害的,也最舍不得傷害的,過去的種種,雖然我們不再提起,但是那都已經(jīng)刻在了心上,每每想起都無法忍受。兩次,是我讓他失去了我兩次,一次是被兇手從翾庭望仙涯上拋下,一次是我被兇手擄去陷入無盡的沉睡。
我撫摸著他的臉,他的樣子早已經(jīng)刻在了我心里,斷不敢望。很難想象那個時候,他一點點老去,是以何種心情守著可能永遠都不會蘇醒的我?!皩Σ黄?.....”
靠在他懷里,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我還活著,他還活著。
......
即使子尹對于殺人的經(jīng)過還沒有招人,但是我們破獲了一連串的兇殺案,活捉了子尹的消息,卻很快在陳地傳開。因這破案有功,國君夫人特意派人迎我入宮,說是要特別賞賜。她在宮里大設(shè)筵席,邀請了許多大人的內(nèi)人們前來,好不熱鬧。
在她多次表示對我為陳姬找出兇手的感謝之后,我喝得許是有些多了,竟然有些渾然,眼前發(fā)蒙,昏昏欲睡。
迷糊間,我好像聽到了她們的笑聲,我好像聽到國君夫人吩咐宮人抬我去偏殿里休息,我好像覺得有人將我架了起來向殿外走去。模糊的眼底,是這繁華的王宮,穿過長廊,走向偏殿,模糊間,我聽到了水聲,嗅到了花香......
這香氣很是特別,好像......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飄落的花瓣......
紫荊。
可是,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像是在一處密室,全身都合衣浸泡在溫熱的泉水之中,靠在邊上,手腳完全不停使喚,一點力氣也沒有。眼睛依舊模糊,意識混亂......隱約看到旁邊一個身影......“這是什么地方?!?p> 陳國王宮之中有一處溫泉,在國君夫人的寢宮里。這個時節(jié)竟然還有紫荊,飄落的花瓣落在溫泉水之中,平白添了些許愜意。
視線在緩緩恢復,我看清了這個人影,是國君夫人,她聽到我的聲音,走了過來。
“國君夫人?......這里,這里是什么地方?”
“蕭夫人那么聰明,不如自己猜一猜。”她說。
“是嗎,連國君夫人也覺得我很聰明是嗎?!蔽倚χ?,可能有些蠢,閉了閉眼睛,莫名覺得自己很舒服,有一種讓人不由得放松下來的感覺,我連身處的環(huán)境之中潛伏的危機都難以察覺,很想睡,就這樣輕輕地睡去?!斑@里,該不會就是你們殺害那七條人命的地方了吧。”
她微微一愣。
“怎么,我說的不對嗎?!蔽乙芘Φ募芯瘢拍苋タ咕苣欠N仿若催眠一樣的感受?!澳?,還有子尹大人,不就是在這里殺害了謁婆、慶吾、時胥、元姬、陰夫人、言暨還有云婉的嗎?”
“你知道?”她的語氣,像是對我深深的懷疑,“不會是你猜的吧?!?p> “之前我一直在想,是為了什么,兇手為何要費力氣把人帶出去殺害、放血,然后,再帶回他們生前的住所布置。其實,真正的獻祭,早在你們布置他們尸體之前,就已經(jīng)完成了。以國君夫人的身份,召見她們,根本就不需要籌謀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帶出來。特別,是元姬。”
紅玉認定陳姬的死是陳國國君所為,冒險前來與我說明此事,從一開始我就覺得有些不妥。不是因為紅玉在追查陳姬之死這件事上表現(xiàn)出來的偏執(zhí),從她一開始就認定是國君所為便有疑慮。沒錯,陳姬和國君之間的關(guān)系比較復雜,表面上,國君是陳姬的養(yǎng)父,背地里,國君又是殺害陳姬生身父母的兇手。可是僅憑這樣的關(guān)系,一口咬定國君就是兇手,證據(jù)未免薄弱了許多。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讓紅玉執(zhí)著認為,陳姬的死和國君有關(guān)呢。
后來我仔細想過,紅玉原本就是陳姬近身伺候的人,以紅玉對待陳姬的態(tài)度來說,她不可能放任陳姬一個人獨去何處,而不管不顧的。那日陳姬出事,紅玉卻沒有陪在她身邊。在我向紅玉確認過之后證實,陳姬出事之前,紅玉接到其他宮人傳來的消息,是國君讓她過去的,可是她左等右等都不見國君,再回到陳姬的寢宮,陳姬就出事了。
因而,紅玉認定,是國君故意派人將她支開,殺害了陳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