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月夏季,正午熾烈的陽光穿透云層灑照下來,使得地面上都泛起了陣陣扭曲的熱氣。
青武城外,一行三十來人,抬著一口漆黑棺木,緩緩行入城中,在城內(nèi)眾多悲痛與詫異的目光下,沉默著走向了胡家大院。
“把這災(zāi)星趕走!他們一家只會給我們帶來災(zāi)難!若不是他爹在次元武境中殺了星武閣的長老,我們胡家又怎會隨他折損了將近百名精英?”
“就是,也活該他娘十年前被帶走,到現(xiàn)在還下落不明,他爹也死在了星武閣手里,哼!現(xiàn)在他還有什么資格再繼續(xù)待在胡家?”
“唉……胡飛剛剛喪父,此時也不好受,你們便少說幾句吧?!?p> “是啊,雖然他們一家是庶出,但再怎么說,他爹也是咱們胡家難得的天才,也曾經(jīng)為家族立下不少功勞,如今逝者已矣,你們?nèi)绱诉瓦拖啾埔灿行┻^分了?!?p> 胡家院內(nèi),傳來一道道指責(zé)和謾罵聲,也有人在低聲勸說,但此時,他們的目光都落到了人群中一個身著樸素長衫的少年身上。
少年面容清秀,身體消瘦欣長,聽得一道道憤然指責(zé),少年身軀不由劇烈顫抖起來,蒼白得不含一絲血色的雙唇緊緊抿著,雙眸涌出了猩紅。
“爹,您說過,一定會將娘親帶回來的,您怎么可以欺騙羽兒?爹……”胡飛雙拳緊緊握著,十指尖銳的指甲刺入掌心,但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抬著棺木行進(jìn)的數(shù)十人,漸漸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視線中,然后在院內(nèi)停下,眾人的目光,也停滯在了那口棺木上。
“來人,開棺!”
突然人群中響起一聲漠然的冷喝,胡家族長胡長空走了出來,隨著他喝聲落下,身旁便有幾名胡家武者沉著臉上前,就要打開棺木。
“住手!你們想干什么?!”胡飛眼睛通紅,猛地上前伸手?jǐn)r住那幾人,充斥著恨意的目光緊緊盯著胡長空,蒼白的臉龐上流露猙獰,“再怎么樣,我爹也是是為了幫胡家爭取晉升凡級勢力,才會死在次元武境中,你們憑什么開棺?”
次元武境是星武閣為青武城各個家族勢力設(shè)下的磨練場,只有修為達(dá)到三重元魄境以上的武者才能進(jìn)入,代表家族闖關(guān)者,能順利通過,那整個家族便可得到星武閣豐厚的賞賜,甚至一舉成為凡級勢力。
萬千世界中,武者等級都有著明確的劃分,只有完成淬體七重境,在丹田中凝聚出元魄,才能算是真正的武者,再往上便是三元破滅境、帝元空海境。
元魄境之內(nèi),共有七重小境界,胡飛的父親胡山,在進(jìn)入次元武境之前,便已經(jīng)達(dá)到五重元魄境,耀眼的光芒甚至蓋過了四重元魄境的胡長空。
他們腳下這片地界,名為元靈大陸,在萬千世界中,還有著許許多多的地界,而在元靈大陸中,便屹立著兩個地級勢力的龐然大物——星武閣和赤云殿。
每一個勢力,也如同武修境界一樣,有著不同的級別,分為凡級、天級、靈級,據(jù)說在更寬廣的地界中,還有著更強(qiáng)悍的勢力存在,那里的一方巨擘,實力也超越了帝元空海境,只是這一切對胡家這樣連凡級都不能列入的勢力來說,實在太過遙遠(yuǎn)。
“你還有臉提星武閣?”不待胡長空說話,一并進(jìn)入次元武境,并且?guī)ьI(lǐng)剩余族人歸來的胡凌便沖著胡飛沉喝,他是胡長空唯一的兒子,三重元魄境的修為。
冷笑著看向胡飛,胡凌又接著道:“你爹在次元武境內(nèi)如發(fā)了狂一般的攻擊星武閣監(jiān)管長老,最后不僅自己喪了命,還連累我們胡家多人慘死,他是我們胡家的罪人!”
“沒錯!境界再高,連累族人陪葬就是罪過!”
“胡山就算死了,也不配葬入胡家祖祠!”
“我爹不是罪人!他不是!”一聲聲不留情面的指責(zé)襲來,胡飛身軀劇顫,狀若瘋狂般歇斯底里的嘶吼。
“行了,都給我閉嘴!”胡長空抬手喝止眾人,然后面無表情的看著胡飛,道:“我懷疑你爹是修煉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喪失理智,才會對星武閣監(jiān)管長老痛下殺手,為了給上面一個交代,我必須開棺驗尸?!?p> 胡長空全然不理會胡飛如洪荒野獸般猙獰的神情,從容的揮了揮手,便有兩名淬體七重境的壯漢獰笑著上前,一把扣住胡飛的左膀右臂,將其按死死按住。
“開棺驗尸!”胡長空繼續(xù)下令。
“你們敢!
胡飛一張本來清秀中尚帶著幾分稚嫩的臉龐,隨著之前那幾名武者走向棺木而變得扭曲可怖,眼中涌出毀盡一切的瘋狂,竭力掙扎著要脫離束縛。
可是只有淬體五重境的他,在同輩中還能算得上優(yōu)秀,但在兩名淬體七重境的壯漢面前,卻顯得十分弱小,任他如何掙扎,也是無法掙脫出兩人的鉗制,而存放著胡山遺體的棺木,就在他充滿猙獰的目光中,被幾名武者掀開,露出了胡山平靜而安逸的臉龐。
“爹!”
看到父親安靜的躺在棺木內(nèi),胡飛心中涌出了悲痛,失聲吶喊。
為什么!
為什么這些人,連父親死后,還要對他如此不敬!
為什么他們還要不依不饒!
胡飛心里一遍遍的嘶吼咆哮著,眼里彌漫了血絲。
實力!
“如果我有能夠威懾他們的實力,他們就不敢這樣對待我父親!”
“我需要實力!我要變強(qiáng)!一定要變強(qiáng)!終有一天,我要你們所有人都為今日對我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從來沒有一刻,讓胡飛像現(xiàn)在這樣渴望得到實力,在這個冰冷的家族,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沒有實力,就永遠(yuǎn)是別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自古死者為大,人死后還要開棺驗尸,便是對死者的大不敬,但此刻大多數(shù)的胡家族人都漠然看著這一幕,雖有人心底謂然嘆息,卻也不敢站出來。
“將胡山的遺體仔細(xì)檢查?!焙L空淡漠然發(fā)號施令。
幾名武者照做,他們很仔細(xì)的檢查著胡山的遺體,似是在尋找著什么,但很快,他們便朝胡長空輕輕搖頭。
“那東西居然不在他身上?難道是被星武閣的人提前拿走了?但他們絕不可能知道這件事……可為何在胡山身上找不到?”
胡長空心中喃喃,眼中泛著迷惑,他一直懷疑胡山修為進(jìn)境會如此之快,必定是與那東西有著不小的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仔細(xì)檢查卻沒有一點線索,這讓他不由心頭一沉。
“啊……”
就在胡長空這番話落下的時候,被鉗制的少年徒然爆發(fā)了,喉中發(fā)出一聲不似人類的低吼。
“我殺了你們!”
低吼間,胡飛身子一顫,也不知道他從何處爆發(fā)出往常絕不可能發(fā)揮的力量,猛地兩手緊握成拳,帶著心底所有的悲憤,一拳狠狠轟在兩名壯漢的小腹丹田,兩人淬不及防之下,竟然被打的人仰馬翻,兩眼暴突著踉蹌后退,捂著小腹發(fā)出凄厲的痛呼聲。
胡飛突然的爆發(fā),讓院子里的眾人皆是一驚,那幾名檢查胡山遺體的武者立刻跨步上前,他們都有著淬體七重境的修為,幾人一站出來,身上那股刀鋒般冷冽的氣勢,立即將胡飛鎖定。
“滾開!”
胡飛沉聲暴喝,募然暴沖上前,眼里充斥著如要將一切都?xì)绱M的瘋狂。
胡長空那幾名心腹,對視著胡飛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眸,忽然心神一凜,原本冷冽的氣勢,竟不覺間消退了幾分,就在這微微愣神的一瞬間,胡飛卻已經(jīng)撲了上來,單掌立刀,運起暗勁,朝著一名胡家族人的咽喉斬去。
淬體境界之中,還未能修煉功法武學(xué),但卻能在筋骨中凝聚暗勁增強(qiáng)**力量,很少與人爭斗的胡飛,這一次是真的狂暴了,喪父之痛加上胡家族人咄咄相逼,讓他體內(nèi)潛藏的瘋狂因子,全都涌上了心頭,出手皆是帶著一股一往無回,只攻不防的決然之意。
“哼!”
那被當(dāng)成攻擊目標(biāo)的胡家族人冷哼一聲,蒲扇般寬闊的手掌閃電探出,直接抵在胡飛斬出的掌刀之上,然后反手一握。
“咔擦?!?p> 胡飛擊出的手掌徒然發(fā)出清脆的指骨扭曲聲,疼痛襲來,他額上突地滲出冷汗,但卻緊緊咬著牙關(guān),硬是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不自量力的東西,今日便廢了你!”那胡家族人神情陰寒,空著的手掌抬出,并攏為拳,就要對胡飛下重手。
“好了,放開他吧?!边@時,胡長空卻忽然擺手制止了那名胡家族人,后者不敢違抗,這才松開胡飛。
其他人也沒有再出手。
胡飛仇恨的目光,在這些人身上環(huán)視,將他們的模樣一一牢記在心,他不會忘記,今日,是他們親手打開了父親的棺木……而那始作俑者,則是胡長空!
“胡飛,你父親闖下大禍,按例不能葬入胡家祖祠,不過念在他過去對胡家有功,我便準(zhǔn)許讓他在西山下葬,你還是盡早讓他入土為安吧?!焙L空平靜看著胡飛,緩緩說道。
“好,好一個準(zhǔn)許下葬!多謝族長準(zhǔn)許,此番恩情,胡飛會銘記在心!”胡飛仰頭悲憤大笑,西山是族內(nèi)平凡子弟下葬之地,依照胡山對胡家的建樹,即便身死,也絕對有資格葬入祖祠,享受族人年年朝拜,但現(xiàn)在因為胡長空的一句話,這一切都被生生抹殺而去。
胡長空眼睛一瞇,從胡飛的雙目中,他看到有一顆仇恨的種子在燃燒,這股仇恨,讓他感到危險……
胡飛不再說話,而是再度環(huán)視場中,目光在這些胡家族人身上一一掠過,將他們今日的冷漠都記在心底,然后抱起胡山的棺木,雖然棺木沉重,但修煉至淬體五重境之后,他卻也能支撐這等重量。
他就這么一步一步的走出胡家大院,留在眾人視線中的背影,透著孤寂與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