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高腳步重。
一天下來,也不知道送了多少桶水,杜遠累得斜躺在檔口處,大口大口喘著氣。
阿七則在旁邊,學著杜遠的樣子呼氣。還不時地伸著舌頭,玩得很是開心。
“老杜啊,你這樣子是不行的。一天就送這么點,怎么夠?”李成峰端正坐在凳子上,頭也不抬地對著杜遠說。
“什么?”杜遠蹦的一下子跳了起來。
爬了這么多高樓,扛了這么多水,竟然還說少?有沒有天理?
李成峰站了起來,把手上本子遞了過來,說道:“你看看,跟你一起送水的,比你多得多?!?p> 杜遠抓過來一看,的確,跟別人一比,自己真的少得可憐。
李成峰看著杜遠發(fā)愣的樣子,笑著說道:“送水也是一門學問啊,好好學吧,今天你也累了。你把這數(shù)記一下,免得到時候月結的時候,說我誆你?!?p> 杜遠想想也是,拿著筆,在左手手掌處,照著本子抄了個數(shù)字。
把三輪放好,帶著阿七在旁邊的小店吃了飯,便回家去了。
薛姨早就在樓梯間等著了。
見杜遠回來,馬上過來問道:“今天上班怎樣了?”
杜遠笑了笑,說道:“還好,就是累了點?!?p> “他讓你做什么工作?”薛姨問道。
“搬水!”杜遠疲倦地回了句。
薛姨看杜遠這神態(tài),感覺有點不對勁,她說道:“搬水是的確比較累,但也不至于累成這樣。我看別人做完后,都是活蹦亂跳的,看你好像都要垮了似的?!?p> 杜遠打了個呵欠,說道:“身體不行,睡一覺就好?!?p> “不行!我得打電話問問。你先等著?!毖σ陶f完,拿起手機,滴滴地撥打起了號碼。
通話了幾分鐘。
杜遠也懶得聽他們在談什么了,靠著旁邊扶手,歇了歇。
又過了一會,薛姨掛了電話。
“杜遠啊,真是抱歉。我打電話給那人了,他說是分區(qū)域的。你今天負責的區(qū)域太分散了,而且樓層相對較高。沒辦法,人少,可能你還得累點。過了這個月,他說會幫你調區(qū)域了?!毖σ陶f道。
“好吧,謝謝你。薛姨。”杜遠站直身子說道。
“沒事,趕緊回去休息吧?!毖σ陶f道。
“那我先回去了?!倍胚h說完,帶著阿七回了房間。
他還不忘拿個本子,把手上的數(shù)字記了下來,接著,洗澡睡覺。
人一沾床,整人癱成爛泥一樣。
夜很快過去,又是一天。
杜遠和阿七還是很早來了檔口。
再苦再累,也得努力干活,討兩口飯吃不是。
杜遠可沒有半句怨言。
李成峰也早到了檔口,見著兩人,便說道:“今天來得還算早啊,薛姨果然沒看錯人。來,這是地圖,給你,好好看看,別像昨天一樣亂走了?!?p> 杜遠接了過來。
三年多沒來這里了,城市變化太快,他還真的要好好認認路了。
他拿著筆,照著昨天印象勾了起來。
果然,一天下來,路少走了不少。但還是累啊。
到收工時候,兩條腿已經酸得不行了。
阿七沒扛水,可也累得夠嗆。
要不,明天不帶阿七了吧?杜遠想著??傻搅说谌?,阿七卻起得比他還早,還拉著他的腿在叫:“杜伯,杜伯,我餓了?!?p> 走路多了,消耗也大,餓得快。
杜遠沒辦法,只得帶著阿七。
這倒沒什么,只是每次看到阿七樣子,聽著阿七喊著的那個人。杜遠心里總是莫名心酸。父親勞累一輩子,沒享過什么福,做兒子的,甚至來不及趕在他生前孝敬。
想想都是淚。
父親已不在,世上還有一個親人。那就是妹妹。他試過打電話,但電話里只會冷冰冰響起那句“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時空號,請稍后再撥?!彼凶屌笥褞兔φ遥上?,杳無音訊。
現(xiàn)在他能做的,只能是好好照顧阿七,然后繼續(xù)找妹妹。
苦累,往肚子里吞吧。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杜遠領了第一個月的工資和提成,共計三千五百多。
除去還薛姨的錢,以及交的房租,還剩一千左右。
有錢,心就不會慌。
他還帶著阿七去了趟大排檔,好好地搓了一頓。
最開心的,終于要換區(qū)域了。
等他和阿七再次到了檔口時,李成峰把他叫了過去,說道:“老杜啊,正如當初我像你和薛姨承諾的,從今天開始,你就換個地方了。你把我給你的地圖拿來?!?p> 杜遠從褲袋里把地圖掏了出來。
李成峰接過去,壓在桌面,往其中一處地方畫了個圈:“你看,你以后負責的地方就是這里了。這地方學校多,樓層也不算特別高。而且,你只需把水搬到二樓就好,那些學生如果要喝水,就會到二樓搬的。你每天負責補給,別斷了就好?!?p> 聽著還行。
杜遠笑了笑,說道:“好的,這小意思。謝謝老李!”
“自家人,別客氣?!崩畛煞逭f道。
過了一會,他又指著阿七,說道:“學校清凈的地方,你可別讓他鬧事,不然,以后這生意,我們就沒法做了?!?p> 杜遠收好地圖,說道:“一定,沒問題的,我會看著他的?!?p> “那就好,去吧?!崩畛煞逭f道。
杜遠把水搬上了車,開始了新的一天工作。
果真如李成峰所說,這換了區(qū)域就是不同。
跑的地方都少了很多,最關鍵的是,這些大部分都是學生,都不挑剔,更不會跟他挑白眼。
帶著阿七,也不怕被人指指點點了。
甚至,有的人還幫著推車。
“阿七,等我們賺了錢,就給你治病。治好了病,你就可以來這里的學校讀書了。別學我,大學沒讀,高中就跑出來了?!倍胚h對著阿七說道。
阿七咧著嘴笑,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杜遠靜靜地看著阿七,突然來了靈感。
他食指豎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后,拉著阿七,往教室走了過去。
學校是開放的,教室也是開放的。并沒有人阻攔他們。杜遠很順利地就帶著阿七走進了一間課室。
臺上老師正在認真的講著課,眼鏡厚厚的,見人鬼鬼祟祟地走進來,以為是學生遲到了。
他拿起了麥克風,說道:“我們剛才講到微分方程,后面那位同學,你站起來說說,第五頁第三道題怎么解?”
杜遠愣了下,慢吞吞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