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山莊還是從前的水云山莊,可惜里面的主人卻不是原來的主人了。
這一日,一輛馬車在水云山莊正門口遠遠停了下來,厲天途扶著云夢蘿下了馬車,兩人就站在原地望著這個看似熟悉卻很陌生的宏偉建筑群。
自從天陰絕脈發(fā)作之后,云夢蘿的身體明顯比之前孱弱了不少,看著看著,她的眼眸有了濕潤之色,神色古怪道:“大哥,現(xiàn)在山莊的主人是東方世家嗎?”
厲天途微微點頭,輕嘆道:“是被東方世家占了去,也許他們早就看上這塊依山傍水的風水寶地了。不過,他們會付出代價的,復仇者應該是夢飛?!?p> 三四月的春風依然能讓人感到些微涼意,感受到雙手之中少女肩膀的顫抖,厲天途自身后車轍之上拿了一件雪白披風為云夢蘿套在了身之上,口中淡淡道:“云兒,如果你愿意,我現(xiàn)在就可以讓山莊內(nèi)的所有人都消失。”
厲天途自出道以來,在這刀頭舔血的江湖從未殺過一人,但此時此刻為了眼前的美人,他是不惜犯戒的。
云夢蘿輕輕搖了搖頭,固執(zhí)道:“還是讓大哥來把,不然他會怪我這個妹妹越俎代庖的?!?p> 厲天途輕笑了下,轉(zhuǎn)身望著金陵山道:“那我們?nèi)ヌ熘?。?p> 云夢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不由白了身旁的厲天途一眼,皺著瓊鼻哼道:“為什么我下步想去哪你都能猜到?你這壞人?!?p> 美人說完自己倒先忍不住,嬌笑著倒在了厲天途懷里。
厲天途欣慰,把云夢蘿直接抱上了馬車。
也許,這就是有情人之間的心有靈犀吧。
馬車只能到半山腰,厲天途只是遠遠望了望那個曾經(jīng)呆過的山神廟,之后便沒有任何停留抱著云夢蘿直朝天柱峰頂飛奔而去。
天柱峰壁立萬仞,峰頂只有三丈方圓,中央有塊大石,如同柱子一般直指九霄之外,故名天柱峰,乃金陵山最高峰。與只隔一座山頭的天河瀑布遙遙相對??芍^一山一水,不可或缺。
厲天途在天柱峰頂繞著天柱石轉(zhuǎn)了一圈,未見任何異樣。只是峰頂?shù)臉淠局θ~盡折,還有幾片綠葉被硬生生鑲嵌在山石之上,似乎見證著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場大戰(zhàn)。
撫了下嵌在石縫中的綠葉,厲天途自問目前自己是無法做到的,這應該是云天丞的流云神功所致。
山體北面是一道近乎垂直的光亮峭壁,入眼之處煙霧繚繞,深不見底。
看到這里,厲天途想起了京師以南的鷹嘴崖,兩者山勢之險峻竟極為相似。
懸崖邊緣一方塌陷而下的巨石吸引了厲天途的注意,那分明是被一個內(nèi)力強大的高手踩踏而致。那方山石雖然下陷,但周圍裂損嚴重,厲天途推測那時云天丞怕是到了山窮水盡油盡燈枯之境了。
厲天途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云天丞在受傷之后不會是被大將軍打下懸崖了吧。只是不知云天丞是否有自己的運氣,搖了搖頭,厲天途知道不可能,除非再有一把天陽劍出現(xiàn)。
“大哥,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一直坐在巨石上的云夢蘿走到了厲天途身邊,挽著厲天途的手臂問道。
厲天途指著一塊山石上的樹葉說道,“你看,那是你爹留下的,摘葉飛花。這周圍又沒有血跡,云教主應該受傷不重,在明知大事不可為的情況下他沒道理硬拼的。你爹已是宗師級高手,又以輕功為名,修為也許不及大將軍,但如果硬要走的話,大將軍也留不下你爹的。”
如果不是看到懸崖邊緣下陷的山石,厲天途幾乎要相信自己的推測了。
云夢蘿顯然相信了厲天途的話,聽聞爹爹可能未死,心里瞬間輕松了不少,原本蒼白的小臉也紅潤了很多。
“大哥,我們總算沒有白來?!痹茐籼}興奮地晃著厲天途的手,一個多月了,直到現(xiàn)在少女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
“那接下來是不是該聽聽我的安排了?!眳柼焱久銖姅D出了一個笑容,心中卻在暗暗盤算到哪去治療云夢蘿這天陰絕脈。自己的天道真氣才剛剛六層初期,到達九層遙遙無期,他必須去想別的辦法了。
“大哥,我想先去玄機山莊看看哥哥,之后你去哪我就去哪?!痹茐籼}搖著厲天途的手臂,言語之間竟有了些許撒嬌的意味。
厲天途寵溺地看著云夢蘿,贊許道:“好吧,學會講條件了。有進步!”
厲天途原本就打算先去底蘊深厚的玄機山莊的,畢竟那里有號稱江湖第一神醫(yī)的“藥王”軒轅儀。他并不是不相信昆侖奴阿貴,而是阿貴已經(jīng)千年不問世事,也許這千年之中江湖上出現(xiàn)了醫(yī)治天陰絕脈的辦法也說不定。
京師太極殿東南側(cè)的御書房,皇帝天玄都扔掉手中的書信,背著雙手在書房中央鋪就的波斯紅毯上來回踱步。
書信是由洛陽知府差人送來的,落款是禁衛(wèi)軍副統(tǒng)領(lǐng)厲天途的大印。書信內(nèi)容極為簡單,“突發(fā)意外之事,臣萬死不能回京,請陛下恕罪!”
來回踱步的天玄都此時心中是憤怒的,不能回也罷了,連理由都不說明白。這厲天途也太放肆了,放眼朝堂,即使權(quán)傾江湖朝野的大將軍,表面上也要對自己畢恭畢敬。他厲天途又算何人?
想到這里,天玄都突然泄氣了,他是她的兒子。朦朧之中,那個英姿颯爽的黑衣俠女仿佛又出現(xiàn)在了眼前,正向自己走來。
“陛下,您怎么了?”真正走過來的自然不是天玄都心中所想之人,皇后美人奴親自端著一碗蓮子羹走了過來。
面前的黑衣俠女忽然變成了美人奴,天玄都暗自搖了搖頭,其實這幾年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他是因黑衣俠女依戀美人奴還是因為美人奴而對黑衣俠女念念不忘,畢竟,她們兩個真的極像。
近日,丞相劍九齡諫言東宮干政過多,自己也一直在考慮此事。雖說皇后美人奴代行批閱奏折減了自己不少壓力,但如果由此下去,對江山社稷確實極為不利。
“沒事。放這就行了,皇后先下去吧。”天玄都擺手道,也就在那一瞬間,皇帝已經(jīng)下定決心收權(quán)了。
天玄都的心事美人奴是心知肚明的,但她的優(yōu)點就在極能隱忍。所以美人奴也不多言,瞄了書桌上的信件一眼,叮囑皇帝多做休息以后便施禮退出了御書房。
天玄都的煩惱美人奴心中清楚。
目前天朝大軍遠征高句麗,東部戰(zhàn)事正在如火如荼進行,已經(jīng)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候,眼看勝利在望,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一直與天朝交好的西方吐蕃卻趁機蠢蠢欲動,已經(jīng)在邊境與安西都護府有了摩擦。皇帝無可奈何之下做出了兩方作戰(zhàn)的準備,甚至迫不得已下啟用了大批與她一向不對付的文武大臣。吐蕃鐵騎動輒三四十萬之眾,與之緊鄰的安西都護府和涼州都督府總共也只有九萬兵馬。
就在前日,優(yōu)柔寡斷的天御玄聽了宰相劍九齡等一干文官御史諫言,言語之中隱然有罷黜自己皇后之意,而她是不打算坐以待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