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星期天,工廠一部分工人還在加班。昨天王一元連喝了兩場酒,中午,業(yè)務部聚餐,晚上又和七浦路興達鞋業(yè)市場的老胡,以及幾個鞋盒的客戶喝酒到很晚,所以王一元這天早上起來的就比平常遲一些,快接近了中午。
王一元走進工廠的各個車間,隨便看看。其時在印刷車間,朱峰正隨著班組其他的員工,在印刷機前上上下下忙碌。王一元沒有進去,只是在玻璃窗外看著朱峰工作了很長會兒。
肖云華正在曬版間修理曬版機里的鹵素燈泡,看到王一元進來,打了一聲招呼。他說道,老王,剛好,你把那個試電筆給我遞一下。這個燈泡用久了,老化嚴重,紫外光不夠用的,就把它給替換了下來。
王一元一邊向肖云華遞過去不時需要的東西,一邊仔細詢問了朱峰馬陸回來后,在車間現(xiàn)在的工作狀況。肖云華對朱峰的表現(xiàn)還算滿意,說了他工作上不少的優(yōu)點。王一元叮囑道,這個小伙子,我們有些虧欠于他,孫玉泉經(jīng)理也給我們還有過交代的,你平常多盯著點兒,盡量對他多照顧一些。
肖云華卻說道,這個小伙子,我看也是只能做印刷工作的,其實他剛進我們工廠,在車間實習的時候我就看得出來了。當初做業(yè)務怕是為難他了,他也是勉力為之而已。
王一元和肖云華開玩笑,業(yè)務部現(xiàn)在好了,又是清一色的娘子軍。就那些都極富個性的娘們,天天和他們在一起,真是不太好弄啊,傷腦筋的。什么時候我看還是要增加一兩個男的業(yè)務員進去。
肖云華呵呵笑道,老王,你是躺在美女堆里,身在福中不知福。至于說什么傷腦筋的那些話,我是既同情你,又鄙視你的。
出工廠大門,王一元正碰著去吃中午飯的謝老板。于是兩個人便一起去紙箱廠的餐廳吃飯。餐桌上,王一元關(guān)心的問詢了謝老板,無錫項目中標后他們準備工作上的一些事情。
謝老板說道,這個項目中標后,我一方面當然非常高興。而一方面,這個項目體量太大,所以我們工廠現(xiàn)在也開始做調(diào)整,我們準備把其他的一些亂七八糟的小單慢慢的停下來,最終專心致志,只專門做好這個單子,這樣一來,事情會少很多,我們測算過,其實利潤也還是可以的。
王一元雖然對紙箱行業(yè)一知半解,但他還是對謝老板的做法表示了擔憂。他說道,謝老板,我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雖然說這個無錫的汽車出口配件廠有規(guī)模,市場前景現(xiàn)在看起來也很好,下單的量也很大,但我總覺得,你這樣下去,把雞蛋全都放在一個籃子里,風險等方面來說還是比較大的。
謝老板解釋道,我們也不全只是指望無錫這一家的,還有兩三個出口的單子,我們也會保留的。這些單子做了好多年,感情也在那里,不會輕易去放棄的。只是那些又麻煩,又沒什么多少利潤的單子,這次就會趁機會全部逐漸放棄的。
你不知道,小王,我現(xiàn)在年紀也大了,不像你們年輕人,干勁明顯已經(jīng)趕不上心勁了的。謝老板無端的咳簌了好幾下,直到喝下去一大口溫熱的蛋花湯,才緩緩說道。
王一元見謝老板說得這么堅決和深思熟慮,心想畢竟這些都是人家紙箱廠自己的事情,自己作為一個外人,多說無益,于是他也不好再往下多說什么。
吃過中飯,王一元接到康寧打來的電話。說笑了幾句,兩人相約在中山公園下午四點見面。
上海已經(jīng)開始進入黃梅天氣,空氣悶熱而濕濕漉漉,黏在身上潮潮的,無端的惹人煩躁,甚至沉悶得有時都有讓人呼吸窒息的錯覺。
出發(fā)時吳涇還是艷陽高掛,可剛出三號線中山公園站,突然一瞬間就大雨滂沱起來,讓剛下車走出車站的王一元措手不及,一會兒就淋濕了半邊的身子。他退回車站內(nèi),望向天空,此時天上卻正掛著明晃晃的大太陽呢。
邪門了,夏雨分牛脊這種事,還偏偏讓我趕上了。王一元不由得心里暗暗想道。
大概十來分鐘,雨停了。好在是夏天,身上的衣服干的也快。王一元朝附近的中山公園大門走去,遠遠地看見康寧正在在大門口等候。王一元趕緊上去打招呼,然后朝她身旁四周伸長脖子,仔細瞅眼看了一看,是不是還有人在旁邊跟著。
別看了,今天就我倆,沒其他人的。康寧瞧著王一元滑稽的模樣,忍不住的笑了。
王一元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你那個表弟呢,他今天怎么沒有跟過來?
康寧笑道,某人就是開不得玩笑。我表弟就吃了你一頓麻辣燙,你還把他記恨上了?
不是記恨,是他不地道。你們家真要考察毛腳女婿,也先是輪不到他的吧?
大叔,是你想多了。誰要和你談了?你想的倒是真美。康寧忍不住在王一元胳膊上拍了一記,說道,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癩蛤蟆還光想著想吃天鵝肉的。你不覺得,這樣的話,這只蛤蟆會一直餓著下去的嗎?
王一元呵呵直笑,打趣道,康寧,你說你是天鵝,我不否認,但是你也沒必要把我比喻成那個癩蛤蟆,故意來抬高你,又來嘔心我的吧。
康寧走過來挽住了王一元的胳膊,大叔,就你話多的,我說不過你的。對了,來來來,既然這么能說,那你告訴我,這個香樟樹,它的英文該怎么說?
王一元瞬間投降,兩人進入公園大門。中山公園王一元是第一次來,于是康寧邊挽著王一元的胳膊,邊向王一元不停地小聲介紹,領(lǐng)著他朝公園里面走去。
上海中山公園原來是舊上海英國大房地產(chǎn)商霍格的私家花園,經(jīng)過幾十年的改建和調(diào)整,今日的中山公園已成為以大樹、草坪、山林、水面等自然風光為特色的、中西園林文化相融合的、具有深厚歷史文化含蘊的城市園林景觀,是迄今上海原有景觀風格保持最為完整的老公園,也是上海樹木花卉品種比較多的公園。
走進去沒多遠,王一元就看見了一大片,看上去比一個標準足球場還要大許多,幾何規(guī)整的草坪。這時候,太陽正在緩緩地下山,落日的余暉照在這綠油油開闊的大草坪上,只見綠茵綿延,隨地形起伏,在周圍眾多景點的簇擁中,是一片極富有自然風光的勝景。草坪中間,正有好幾對的新人,和諧而緊張的忙著拍婚紗照。
漫步徜徉在大草坪中間,王一元只覺得大自然靈巧曲折,視野也變得無限開闊,心胸頓時為之一寬,整個人都不由得神清氣爽,耳目一新起來。
公園里到處都是郁郁蔥蔥的高大樹木,綠樹成蔭,冠蓋如云,不僅數(shù)量多,種類上也很多。特別是對于樹和木本植物來說,現(xiàn)在就是一個滋潤的季節(jié),嫩枝抓住充沛的雨水,瘋狂的生長。陣雨過后,他們的身軀更顯挺拔,茂葉更加翠綠,在黃昏清新的微風中輕舞纏綿、招搖作秀。
王一元邊走邊小心的輕聲問康寧,你那個表弟,回去匯報沒有說我壞話吧?
康寧緊了緊挽著的胳膊,反問道,你說呢?要是那樣,我們還有得約的嗎?王一元不好意思的呵呵直笑。
在公園的眾多樹木當中,還屬西北角靠近蘇州河的一棵大懸鈴木最為突出。據(jù)旁邊的一塊石碑上的記載,這棵大懸鈴木來自意大利,1866年由花園園主霍格種植,至今已經(jīng)歷了140多年滄桑歲月。現(xiàn)在已是我國華東地區(qū),樹冠最大、樹干最粗、樹身最高的懸鈴木,被譽為“華東地區(qū)的懸鈴木之王”,因此得雅號“懸鈴木巨無霸”。
王一元繞著這棵高大懸鈴木走了好幾圈,雙手抱住樹干,一個人還抱不過來??祵幰布尤脒M來,和王一元手連手,一起環(huán)抱住了樹干。王一元對康寧不解的說道,康寧,我怎么感覺,這棵懸鈴木,怎么越看越像那什么法國梧桐的呢?
康寧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法國梧桐只不過是懸鈴木的一個品種之一而已。懸鈴木是世界著名的優(yōu)良庭蔭樹和行道樹,有“行道樹之王”之稱。懸鈴木引入中國時,因為它一開始只在上海當時法租界種植作為行道樹,因此而俗稱“法國梧桐”。所以說,這株懸鈴木,也算是上海百年近代史的見證了的。
她嘲笑王一元,真是一只鄉(xiāng)巴子,大港督。你傻了吧,大叔?
大地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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