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夢境在一遍又一遍重演,隱世界那段時間錯亂的旅途似乎沒有盡頭,帶著火焰王冠的十字形之影在周圍跳躍歡騰,無數(shù)復(fù)雜又絢麗的拓?fù)湫卧诜D(zhuǎn)重構(gòu)。
過去的一切再次在眼前重現(xiàn),與無意識深淵中最為奇詭荒誕的故事相互雜糅。一個個扭曲的面孔在眼前一閃而逝,遠(yuǎn)近大小在此時都失去了意義,聲音被延長或者縮短到可笑的地步,萬事萬物都脫離了原本的軌跡,化作一個永不停息的漩渦,圍繞著脆弱的心智盤旋,發(fā)出低聲的呢喃。
直到最后,理智在瘋狂的懸崖邊緣徘徊,舞動的群星重新回到原位,混亂的夢中世界終于讓位給真實,安寧的黑夜平息了最后的瘋狂殘響。
在經(jīng)歷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屬離第一次陷入到無夢的酣眠。
……
一下,兩下,三下……直到十二聲鐘鳴的回響在房間中逐漸消失,屬離終于睜開了自己的雙眼,世界一下子全變成了紅色。
之后他才逐漸明白,拉開了酒紅色的帷幔,一道燦爛的陽光穿過玻璃窗,直射到眼睛之上,讓屬離感到一絲恍惚。
他下意識地下了床,光著腳向前走了幾步,然后茫然地打量著四周
這是一間怪誕的房間,用金漆涂抹的繁復(fù)花紋幾乎隨處可見,一張用酒紅色帷幔圍起的大床被擺在房間中央,一張紅木制作的小桌擺在一旁,上面只有一瓶清水,還有一個小巧的玻璃杯。
除此以外,這個二十多米長,十多米寬的房間里別無他物,顯得一場空闊。屬離忖步到那扇窗戶之前,才發(fā)現(xiàn)玻璃上面也蝕刻了同樣的花紋,那是用漩渦與直線交叉所組成的圖形,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屬離便感覺到自己的頭疼又要卷土重來。
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
這是哪里?
屬離再次感到一陣眩暈,然后就這么跌倒在地。依舊在不知所措之中,屬離突然摸向自己的胸口,晶體不見了。
他此時穿著一件亞麻布織成的白色睡袍,而掛在胸口的晶體、連同著原本的衣服卻是早已不見蹤影。
幾近于本能的,屬離開啟了靈視,把自己的靈感向著四周蔓延開來,但是四周的墻壁組成了一個不可跨越的牢房,在超越現(xiàn)實世界的感官之中,那些刻畫在墻壁之上的線條全都發(fā)出明亮的光芒,就像是一根根柵欄,把屬離的靈感鎖在這個小小的房間之中。
屬離臉色一沉,頓時有了不好的預(yù)感,這種可以囚禁靈性的房間,哪里會這么容易出現(xiàn)。雖然久睡之后的身體還沒有恢復(fù),但是他還是勉強把木桌拖到了窗邊,然后就要用著沉重的木桌砸向玻璃制造的窗戶。
砰的一聲,木桌被一下子彈開,然后狠狠地砸到地上,再出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但是窗戶本身卻是紋絲不動,制造成了一點細(xì)小的劃痕。屬離沒有死心,再次試圖舉起木桌,一股細(xì)小的微麻感突然從他的腳底一下子蔓延到全身,在肌肉的痙攣之下,剛剛被抬起的木桌再次翻到在地,而且這次屬離同樣站立不穩(wěn),摔倒在一旁。
周圍那些繁復(fù)的細(xì)條似乎閃過一絲光亮,便再次回歸平常,但是屬離卻感到自己的痙攣過了一會才逐漸消退。
他站起身子,沒有再管快要散架的木桌,而是繞過了大床,走到了房間的另一邊。一扇木門幾乎隱藏在那些線條之中。
屬離嘗試著去拍打木門,但是依舊只能聽到沉悶的回響。他又嘗試著絕望地大叫幾聲,但只能聽到自己嘶啞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回蕩。
慶幸在搬動木桌之前,屬離把水瓶和杯子放到了一邊。在百般嘗試之下,這間房間依舊沒有做出任何回應(yīng),于是帶著濃濃的不安和沮喪,屬離端著水杯再次回到床邊。
直到他一口氣喝完整杯水之后,屬離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就是喝了澤拉茲尼的茶之后才突然昏倒。但是熟悉的眩暈再次出現(xiàn),屬離甚至還沒來得及考慮澤拉茲尼到底在哪里,便再次昏倒在床上。
……
這次的幻境短暫了很多,也不再那么讓人歇斯底里的瘋狂。當(dāng)屬離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再次躺在床上,不過這次帷幕沒有拉起,他可以正好看到那張木桌再次放到了原位。
屬離翻起身子再次下床,卻看到房門口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端坐在輪椅之中的年老婦人,滿頭白發(fā)被挽成一個發(fā)髻,露出下面甚少皺紋的面容,一雙黑色的眼睛微微低伏,顯露出慈祥安然的模樣。深紅色的法蘭絨長袍把她緊緊包裹,上面鑲嵌著諸多燦爛的寶石,然后用金線連接成為一座座天空的星座。一根木質(zhì)的拐杖被她橫放在膝頭,兩只瘦削但是依舊有力的手杖交錯放在木杖之上。
“伊麗莎白夫人?!睂匐x突然感到自己的嘴唇有些干澀,仿佛最糟糕的噩夢即將發(fā)生。
帝國首席通靈師、女大公,伊麗莎白·安瑪莉亞·歐根妮夫人,此時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婦問候自己的子侄一般,輕輕抬起頭,微笑道:“你醒了?!?p> “我原本以為你已經(jīng)在隱世界喪命了,真是幸運啊。”
屬離警覺地后退了半步,卻只是再次靠到床上:“這是哪里?”
“白城,要是你想知道的話,皇宮。”沒有任何動作,伊麗莎白夫人的輪椅便自己向前走了幾米,似乎想要把屬離看得更加清楚一些:“沒有想到,你或許是最近三十年間第一個從日暮山脈進(jìn)入隱世界然后又回來的人?!?p> 一個念頭飛快地閃過屬離的腦海:這個人無所不知。
但是這只是妄想:“是澤拉茲尼告訴了你?!?p> “沒錯?!币聋惿追蛉颂拐\地說道。
屬離突然想起,在房間之中他沒有看到一盞燈,但是為何這里到處充滿光明?
“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聽聽,在你進(jìn)入那處地下遺址,到謀殺了荀齊,再到隱世界,最后回到這里,在這當(dāng)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沒有任何其他的表情,伊麗莎白夫人好像只是對此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