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之深,超出了趙子臣的預料,他怎么也不會想到,進了洞穴并不代表抵達了鳩巢,而僅僅是去往鳩巢的通道而已。
錯綜復雜的地洞相互串聯,每次經過一個岔路時,他都仔細留意了一下周圍,可并未發(fā)現任何標記和指示,恐怕整個洞穴的內部地圖完全是印在鳩巢中人的腦子里,而且并不是每個人,應該只有十鬼和以上層級的人才知道如何去往鳩巢。
又過去了半個時辰,他們來到一處寬敞的地帶,這里墻壁四周有很多木制的棚子,正中間有一座青銅鑄造的火盆,里面堆滿了燒過的木炭和灰燼,旁邊還有很多新的木炭。
武晉招呼了眾人一聲,就看到那些雜兵三五成群的往那些棚子里面走去,還有幾名雜兵將新木炭放進青銅火盆里,并將其點燃。巨大的篝火瞬間把這里照亮,隨后他們又從其中一個棚子里拿出了好多食物和酒水,擺到篝火旁邊。
“來,今日咱們暢飲一番,提前慶祝明日破城!哈哈哈哈!”武晉舉著一個小鼎一樣的酒樽,斟滿了酒水,牛飲起來。
那些雜兵也圍到篝火旁邊開始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這讓趙子臣微微有些犯愁,他從小生于王府,一路走到今日,還從未體驗過這種近乎原始的生活方式,一時間有些格格不入的坐在較遠的地方看著那些人。
武晉到底是個粗人,豪飲過后,便開始口無遮攔地說道:“老子在鳩巢幾十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程倩那黃毛丫頭仗著自己是巢主的女兒,從來不把我們放在眼里,這次巢主閉關,她就擅自做主,叫我們在東州起事,還以巢主名義發(fā)號施令,我聽說上次鳳舞那騷貨沒能請回大護法,還被她責罰了一頓,不過也好,那騷貨勾引巢主那么久,要沒這事兒,還以為自己就是巢主夫人呢!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勾引完巢主,又勾引龍心傲杰,要是缺男人,還不如找老子我呢,我一定讓她叫的天上去!哈哈哈哈!”
那些雜兵也一個個的隨聲附和著,滿臉的諂媚之相,模樣實在令人作嘔。
這時,突然從昏暗之處傳出了一個聲音,說道:“武晉,誰給你的膽子在這里胡言亂語的?”
“誰在那里!”武晉隨手從篝火堆里抄起一根還燃燒著的木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扔了過去,嘴里罵道,“偷偷摸摸的!給老子滾出來!”
只見這根帶火的木頭剛飛出沒多遠,就在半空中“嘭”的一聲爆裂,火星立馬向周圍飛濺,被燙到的幾名雜兵發(fā)出咿呀怪叫。
武晉大吼一聲,取下綁在身上的黑色流星錘,大手一揮,拋了過去。
流星錘重逾百斤,鐵鏈嘩啦啦響起,所過之處帶出一股氣旋。
“鐺!”
只聽一聲金屬相撞的清脆聲音,流星錘好似膽怯一般,調頭又飛了回來,而且那沖擊的力道比先前更猛。
武晉大吃一驚,雙手疊加著擋在面前,身上升騰出藍色玄氣,快速聚到手臂上,形成一面氣盾。
“呼”的一聲悶響過后,武晉的身體被自己的流星錘撞的倒飛出去,落到地上,又繼續(xù)滑出兩三丈遠,方才停下。
待武晉起身之后,只覺得雙臂、背后一陣火辣,眾人一看,已是皮開肉綻。
“他奶奶的!”武晉暴跳如雷,掄起流星錘便砸到篝火上,而后向上一提,帶出五六根燃燒的木頭,一起砸了過去。
洞穴里的光亮也因為篝火變小而暗了一些,那五六根木頭就像是扔出去的火把,將沿途照亮。
這里的人一直緊盯著發(fā)出聲音的昏暗之處,唯有趙子臣看到了火把轉瞬即逝的光亮下,一道黑影陡然掠過,眨眼間就來到了武晉身后,一把水藍色,晶瑩剔透的長劍同時也搭到了他的肩膀上,劍刃與他脖子上的大動脈僅差毫厘,看那把劍的鋒利程度,只要武晉稍稍一動,恐怕就會人頭落地。
“無妄劍……是你……天孤景陌,你到這里來做什么?”
武晉不用看都能從劍身透出的寒氣中知道來者的身份。
天孤景陌,鳩巢十鬼之一,排行第六位,比武晉這末位十鬼足足高了四等,難怪會有如此差距。
“世有無妄之福,亦有無妄之禍。武晉,禍從口出的道理,你應該明白?!本澳帮h然之姿,回劍入鞘,一雙劍眉星目,自不斜視,可言語之中,卻能透出霸氣凜然。
趙子臣凝視著他,雖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觸天境巔峰氣息,比自己相差一個整階,但仍然覺著此人十分危險,而那把如晶石般的無妄劍則更是令他覺得變幻莫測。
武晉聽到景陌的話,立刻收斂起自己的脾氣,一臉唯唯諾諾的說道:“酒后失言,酒后失言。不知天孤來此,所為何事???”
景陌回身便往篝火旁盤腿坐下,又接過旁邊雜兵遞過來的一杯酒,抿了一口,說道:“東陽、東軍二城已被鳳舞、閻羅、凌劍拿下,震溪、常汕二城也在昨日被我和雪豹攻破,如今大小姐正帶著冥電和藏鋒猛攻木夏城,不出半日應該也會破城,待木夏城破,我們便要合圍陽陵城了,可你在做什么?”
“我……”武晉臉上堆笑,說道,“那吳陵城的守將曾是平東王百罹的部將,專門喜歡擺弄些五花八門、莫名其妙的怪東西,我們多次攻城都打不進去,這也不能全怪我吧?”
“這就是你在這里飲酒作樂的理由么?”景陌將手中酒杯扔進篝火中,豁然起身,說道,“大小姐有令,半日之內,如果你還不能攻下吳陵城,就讓我來替你攻取此城。”
“那我干什么去?”武晉問道。
“至于你么?大小姐仁慈,念你為鳩巢效力多年,不看功勞,也看苦勞,賜你做萬獸之食,今后就由魔獸代表你為鳩巢繼續(xù)效力了?!?p> “什么!”武晉有些驚恐,還帶著很大的怒氣,說道,“大小姐要拿我去喂魔獸?”
“不錯?!本澳罢f道。
武晉將手中的酒樽狠狠的摔到地上,說道:“笑話!老子在巢主跟前效力的時候,她還穿著開襠褲呢!豈是她說殺就能殺了的?這黃毛丫頭算老幾?老子看她是巢主的閨女,才敬她幾分,沒想到她還得寸進尺了!敢對老子動殺心了?好一個程倩!”
“這是我聽到你第二次在背后謾罵大小姐了,你最好即刻去攻打吳陵城,興許還有生還的機會,若是被我再聽到一次你對大小姐出言不遜,我就直接把你扔到萬獸橋下面去?!本澳安]有開玩笑,他的神情無比肅然。
武晉火冒三丈,破口大罵道:“去你娘的!都是十鬼,在我面前逞什么威風!當真以為老子怕了那毛兒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不成?今兒老子還偏不攻城,就在這兒喝酒吃肉!你回去告訴小丫頭片子,我……”
“唰!”
冰晶閃爍,藍光流轉,洞穴中溫度驟降,好似能把篝火凍結,所有人都只看到景陌的手輕輕的撫了一下劍柄,再沒有見到他做出其他動作??纱藭r他另外一只手上卻赫然多出了一顆頭顱,而且就是剛剛還在謾罵的武晉的頭顱!
“有什么話,你自己去對大小姐說吧?!本澳鞍盐鋾x的頭顱提到面前,嘴角微微露出淺笑,隨后又對那些目瞪口呆的雜兵說道,“把武晉的身子扔到萬獸橋下去,然后即刻跟我再去攻打吳陵,半日之內攻不下來,你們就和武晉的下場一樣!”
雜兵哪兒敢再說什么,趕緊抬著武晉的身子向萬獸橋走去,其他人則開始整備武裝,準備再戰(zhàn)。當武晉的尸身從趙子臣眼前滑過的時候,他清楚的看到了脖子上碗口大小的傷疤,只見那上面隱隱飄著一層寒氣,整個傷口都被冰封起來,沒有一滴血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