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撲克牌整整齊齊地碼放在桌上，也不知有多少人打過它，邊邊角角都已經(jīng)被磨損得厲害，連牌面上的花紋都有些暗淡。
把那個可憐的遇上風浪的船主丟到一旁的房間，讓兩個拳奴看住以后，黑袍男子走到那張桌子旁，一屁股坐在同樣陳舊的沙發(fā)上，把殺發(fā)壓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你似乎對我很不滿?！焙谂蹖γ嫔嘲l(fā)上的男子微笑著說。
“是?！焙谂酆敛槐苤M地說：“瓊州島計劃是你提出來的，現(xiàn)在呢？”
“劉先生被一個年輕人活活打死，我被一位散仙級的人物引來天地之動趕出瓊州，甚至我身上還被留下了印記，永生永世都別想再踏足瓊州島一步。”
“而你呢？你阮齊午就坐在這里，什么也不做，還實施個屁的瓊州島計劃！”
阮齊午坐在沙發(fā)上，動也不動，任由黑袍說得天花亂墜，口干舌燥，連噴到臉上的唾沫都不擦一下。
“罵完了？”等到黑袍男子連最粗俗，最侮辱人的詞語都說完之后，阮齊午依舊是那副微笑的表情：“那就繼續(xù)執(zhí)行計劃吧?！?p> “怎么執(zhí)行！”黑袍剛剛有些泄去的火氣瞬間又上了頭：“我們的人都死了那么多，你就沒個交代？”
“我只對天主有交代，不需要對你們有任何說明?！比铨R午的微笑簡直就是刻在臉上的臉譜，撕都撕不下來：“而且，你似乎有個女徒弟？”
黑袍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不再多嘴，好像被澆了一頭冷水：“怎么執(zhí)行？”
如果說剛剛他的問題是質(zhì)問，那么現(xiàn)在就是下級對上級的請示。
“你不剛剛帶了那個漁夫回來嗎，”阮齊午的安南語說的很好聽，可落在黑袍的耳中就是刺耳：“我覺得他很有前途，因為他身上有些可以利用的東西?！?p> “我應該怎么做？”黑袍整個人都癱在了沙發(fā)上，好像被人卸去了精氣神。
“幫助他，幫他走出生活的困境，幫他發(fā)展跨國貿(mào)易。”阮齊午的眼睛因為微笑瞇得很好看：“然后讓他把產(chǎn)業(yè)發(fā)展到瓊州島上。”
“不難吧？”最后這一句他稍稍用了疑問句。
“我這就去辦?！焙谂鄄辉敢庠俸瓦@個笑面虎待下去，連忙告退。
看著黑袍蕭索中又有些顫抖的背影，阮齊午的嘴角更加上揚了一些。他拿起桌上的撲克牌，開始刷刷地洗起來。在洗牌的時候，阮齊午手指一顫，把大小王抽了出來，丟到桌上，再把其余的牌分發(fā)成堆。
三個面無表情的人從后室走出來，兩女一男。他們坐在沙發(fā)上，拿起撲克，迅速整牌。
阮齊午則慢吞吞地把牌拿起來，整也不整，直接開打。
一陣精神上的戰(zhàn)爭過后，阮齊午丟出最后一張牌。
“我贏了?！彼f。
致勝牌從空中落到桌上，輕輕打了個旋。
那是，黑桃A。
……
一個身穿西裝的男子坐在一輛加長的林肯上，閉目養(yǎng)神。他的身旁，戴著白手套的司機一絲不茍地看著前方，訓練有素而又優(yōu)雅。
“先生，到了。”把車停在路邊，司機微微偏頭，用字正腔圓的英文提醒身邊這位真正的大人物。
“嗯。”男子皺著的眉頭也異常威嚴，顯然有著長期的上位者經(jīng)歷。他挺直身子，并沒有下車的打算，而是搖下車窗，看著窗外。
窗外是一片臟亂的街區(qū)，別說是林肯這種豪車，就連最便宜的小轎車，也不會來這種地方。垃圾與碎玻璃渣子在地上扮演著高貴的地氈，散發(fā)出陣陣令人作嘔的味道。
司機悄悄看了一眼那位尊貴的大人物，只見他沒有一絲不適，心中不免敬佩。只有像這樣的大人物，才不會被周遭的環(huán)境所困擾。在這垃圾遍地的境況下，這個男人依舊有著難以比擬的雍容氣質(zhì)，真不愧是安南新晉的商業(yè)巨子。
男人卻絲毫沒有被敬仰的自覺，他只是看著那昏暗的街角，不發(fā)一言。
不多時，同樣西裝革履的幾個人從巷尾出現(xiàn)，趕著幾個在地上匍匐前進的可憐人。他們走得不快，卻有著一種難言的詭異感。
走得近些，這些細碎的聲音才傳進司機的耳朵里。他看清了，那一個個在地上匍匐的人，嘴上都被綁了厚厚的黑膠布，發(fā)不出一絲聲音，只能在鼻子里哼哼。一粒又一粒的碎玻璃渣子扎進他們本就血跡斑斑的身子，留下新的傷痕。
那幾位西裝革履的大漢站在他們身后，一腳一腳地踢在他們身上，趕著他們向前行進，趕得他們痛苦不堪，趕得他們傷痕累累。
直到他們離那輛林肯還有兩米遠時，西裝男子停下不停踢出的腳步，齊齊一腳踏出，踩在匍匐者的腳踝上，發(fā)出清脆的咔嚓聲。
他們痛苦得抬起了頭，看著擋住了昏黃路燈的林肯，以及那張沒有表情的臉龐。
西裝男子們踩斷了他們的腳踝之后，走上前去，將緊緊裹在他們嘴上的黑色膠布撕去。他們的動作極為粗暴，就像對待牲口那般，只管扯落膠布，絲毫不在乎那粘性極強的膠布有沒有撕扯下他們的胡子或是皮膚。
而且，這膠布粘性強，不好撕，即使是訓練有素的西裝男子，也只能一點點地撕下。在這漫長的過程中，這幾位匍匐者，就承受了難以想象的痛苦，皮膚與肌肉本是緊密相連，硬生生被剝?nèi)ァ?p> 那位商界新晉巨子面對著如此人間慘狀，沒有絲毫動容。
“你，你是……”地上最中間，也是被折磨得最慘的那位男子抬起頭，再次看著車里的男人。雖然他的眼睛已經(jīng)被淚水和污垢遮蔽了大半，但這個人，他隱約覺得有些熟悉。
“我是？”車里的男人忽然笑了：“你記不記得，曾經(jīng)有個打魚人？”
男人雙眼圓睜，欲要說話。
車里的男人給了個眼神，最靠近匍匐者的西裝男子一腳踏下。
這次踏的是他的咽喉。
不輕不重的一腳下去，男人沒死，卻暫時說不出任何語句，當然也可能是永遠。他的眼神中，憤恨，恐懼，后悔……可謂是五味雜陳。
這位商界巨子看著地上癱倒的幾位混混，忽然失去了看下去的動力，他擺了擺手，搖上車窗。
舉止優(yōu)雅的司機看了這一幕，雙手滲出的汗珠幾乎浸濕了白手套。他不敢忤逆這位露出獠牙的巨子，發(fā)動了汽車。
林肯轎車的發(fā)動機低沉地吼叫起來，在這逼仄而臟亂的環(huán)境下依舊平穩(wěn)迅猛。
看著一路上劃過的路燈，這位曾經(jīng)是個漁夫的商界巨子有些疲憊。
又該去和那幫道貌岸然的老東西們談判了。
只是不知道，李先生的那些貨物，有沒有送進船里？
……
第三卷蛻凡之路完。
清霜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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