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越連忙行禮：“殿下圣安。殿下去哪兒了？殿下如今境遇危險重重，莫要再孤身一人了啊?！?p> 趙凌走近兩步，將他拉起來：“孤省得了。阿越可是上了膳？”
見太子殿下不想多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方清越只好作罷：“正是?！?p> “快走吧，孤早已饑腸轆轆了?！?p> 方清越快走幾步，到了后廚房。
趙凌默默走到一位侍者身前，輕聲道：“讓瑞郡王去將賢林殿門口的鄭相安收監(jiān)。”
侍者躬身，輕輕退了出去。
“殿下可餓了？從清晨下完手諭到現(xiàn)在，都未進過飯食?！?p> 方清越探頭出來，三位侍者跟在他后邊端著膳食。
“這么一說，確實有些餓了?！?p> 侍者放下后，趙凌便讓她們退下了。
“阿越，你坐下?！壁w凌忽然嚴肅起來，拉著他的手一齊坐下，道：“孤去了賢林殿，方才知道國喪之事，萬萬沒想到三月國喪如此艱難險阻，孤還以為，只是一場孝心國喪而已。”
方清越微微斂眉：“殿下此前渾渾噩噩，自是不知道的。三個月啊，稍有不慎便是……據溫瑤宮宮人回稟，皇后幾人已經封宮了。”
趙凌頷首，語氣沉沉：“這真是一場硬仗。”
“——殿下，先用膳吧。”方清越眉眼清澈，含笑道：“今日是御廚掌勺，殿下吃吃看，臣與之，有何不同。”
趙凌望進他的眸，心下一軟。
“那孤便嘗嘗?！?p> 見她下了第一筷，方清越才微微舒了一口氣。
殿下，硬仗也罷，臣自是要拼盡一切，護著殿下的。
————
瑞郡王府。
瑞郡王聽聞底下人上報今日傳來的的口諭，以及要放下手中書籍，望著窗外失神。
太子此舉，為母守喪，卻是將自己陷入了危境之中。逝者已矣，當時，真應該多勸勸她。
“命左副將親自前去?！氯グ??！比鹂ね鯎]揮手，讓侍者下去，侍者卻拱手道：“啟稟王爺，王妃在外等候多時了?！?p> 瑞郡王一怔：“他等本王作甚？”
“小的不知?！?p> 瑞郡王低頭看桌上角被壓的著的只剩下一小半的信封，眉間有了愁緒。
“讓王妃進來吧?！?p> “是?！?p> 侍者領命，躬身退下了。
不一會兒，瑞郡王妃便進來了。
此時一身深沉的灰色，行走間一步一步，狀若生蓮，顧盼生輝，成婚十幾年，卻依舊保持當年冠絕皇都的容貌，當真是不可多得的人間絕色。
“素讓來此，有何事？”
被喚做素讓的男子不發(fā)一言遞上一紙書，隨后緩緩跪下，顯然是有事相求，不答應便一直跪的架勢。
瑞郡王打開，眸色一點點暗沉下去。
“素讓！”瑞郡王狠狠一甩那封紙書，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素讓見她當真動了火氣，猶豫一瞬，便伏地叩首。
“素讓，你我成婚多年，昭兒興兒也俱已成年，到了論婚配的時候，此時你與我請求自離——當真將兩個孩子的終身大事至于不顧了么？”
瑞郡王起身，看著跪在地上叩首久久不起的人，一顆心都要碎了。
素讓抬頭，看著他，“妾身嫁入王府十幾年，從出嫁之時的剛剛出嫁，不好自離，到瑞郡王有孕，無法自離，到瑞郡王生下一兒一女，需要有人照料，到如今的兩個孩子成婚不可自離，妾身小字素讓，卻從來不是好相讓之人。王爺可記得，當日嫁娶之時的誓言？為何到了府中，妾身發(fā)現(xiàn)三位妾室？”
“素讓……”瑞郡王扶額，顯然對此有些心虛且詞窮，轉眸看向書桌上的請離書，一雙眼都是紅的：“為何選在這個時候？陛下駕崩，殿下正處于新喪，且危機重重。本王無法放你離開，以免你帶走王府以及皇都機密，尤其此時，恐有人讓你來請離，以亂本王心神?！阃讼掳伞！?p> “王爺你——”素讓失望嘆氣，好像一朵開的正艷的花忽然枯萎般失了光彩，讓人恨不得把所有捧在他面前，答應他所有要求，只博他一笑。
素讓不起，道：“王爺明知，如此這番只會讓素讓心中更加堅決與……心急?！?p> “素讓，為何這么多年，本王都無法暖熱你的心，你心里，為何只想著她一人，哪怕此時自離，你明知道會讓本王懷疑，卻還是在得知她即將回來之時要求自離。素讓啊，你可曾想過，她回來是干什么的？可曾想過你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成婚十幾年的有婦之夫——萬一她不再愛你，另結新歡，你這自離，有何作用？為何你這心里，始終不想著我？”
“素讓，你為何——”
“王爺?！彼刈尩晚驍嗔怂脑挘骸八刈屗?，不過一生一世一雙人而已?！?p> “王爺口中的為何，原因，需要問問王爺自己了?！?p> 瑞郡王從書桌后走出，站在他面前，見他依舊不肯抬頭，便蹲了下來。
素讓便看到，十幾年在他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瑞郡王神色哀痛，幾乎落淚。
“那三位妾，是先前母上所賜，本王從未碰過他們一手指。你說你所求是一生一世一雙人，那么素讓，本王何時碰過除你與興兒以外的男子？何時與外男關系親密，何時為了誰要休掉你？”
瑞郡王神色頹然，不復戰(zhàn)場上的鎮(zhèn)定自若與揮斥方遒。
“素讓，你說這話，對得起我么？再加上，萬一那人有了妻妾，你這一生一世一雙人，到何處去求？”
素讓抬眸看她，眼里全都是漠漠然，良久，漠然崩塌，叩首。
“請王爺治罪?？墒歉星橐皇?，向來難以琢磨?！?p> 瑞郡王連連搖頭，“素讓，你明知道，卻是寧愿自欺欺人，我查過，她已經有了丈夫，你現(xiàn)在自離去尋她也只能做個妾。且那夫婿或許善妒成性，你作為一個有兩個孩子的父親成婚十幾年的請求自離的男子該如何自處？你讓本王與昭兒興兒如何自處？你讓天家顏面如何自處？”
素讓卻始終沉默。
瑞郡王一嘆：“我給你時間考慮，到出國喪那日，你給我答復。莫讓平離徐家，蒙羞?！?p> 瑞郡王一字一句說完，起身背對著他連連擺手道：“你下去吧?！?p> 素讓三叩首，一言不發(fā)的起身離去。
瑞郡王側眸看他離去，他背影消失在門外，眸間情緒變化，幾近成傷。
素讓，她究竟有什么好，能讓你心甘情愿為她做棋子，如此隱忍，如此……情深。十幾年風風雨雨，十幾年的愛欲情癡，你竟然——通通不放心上。
本王……竟比不得一個青樓姬……么……
瑞郡王抬頭看墻上的戎馬圖，目光集中在留字上。
平離徐氏榮寧。
“素讓啊，本王……當真如此不得你喜歡么？那妾室，明明是你說一聲，本王就可以遣散的事情啊?！?p> 瑞郡王沉痛的閉了閉眼，再睜眼，眼中一片清明。
只怕是有人要在此時，亂本王心神啊。
瑞郡王靜默一瞬，忽然將書桌上東西一股腦全部掃落在地。
若你當真一意孤行孤注一擲，就莫怪本王……不念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