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扶靈（修）
待趙凌再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時(shí)，已經(jīng)是一身素服了。
趙葉恭順的站在她身后，令朝臣議論紛紛。
趙南眸色晦澀，姐姐這般模樣，沒有一點(diǎn)雄心壯志，真是……
趙凌對于在場的人的心思，心知肚明。
轉(zhuǎn)頭對身邊的瑞郡王道：“趙臨年紀(jì)小，讓人帶著他回避一下，夢妃情緒不太好，免得他悲傷過度，刺激著，看著一點(diǎn)。”
瑞郡王躬身領(lǐng)命。
朝臣都是一派悲傷且哀痛的樣子，一個個眼上都是淚水。
“來人，傳令！”趙凌站著，眸一瞇，場面一度安靜。
“陛下駕崩，諸位守七天國喪，而孤，則守三月國喪。在守喪期間內(nèi)，不可婚娶，不可穿過于鮮艷的顏色，不可大吃大喝。孤與諸位一齊。諸位當(dāng)以陛下駕崩為思索，人生皆是無常事，諸位更當(dāng)珍惜時(shí)間，多行善事！”
話音剛落，眾人面面相覷，根本沒想過一向不管正事的太子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她真的是太子么？
瑞郡王重重咳嗽一聲，單膝下跪，揚(yáng)聲道：“謹(jǐn)遵殿下旨意！”
朝臣見狀，立馬齊刷刷跟著下跪：“謹(jǐn)遵殿下旨意！”
趙凌眸色一深，面上卻是深切的哀痛：“諸位平身?！?p> 瑞郡王緩緩站起，以眼神詢問趙凌，得到趙凌肯定后，從旁高聲道：“起駕！”
先帝靈柩幾人抬起，趙凌與趙葉一左一右，后邊跟著都是皇家女兒。
后邊抽抽搭搭皆是哭聲，一向情緒不外露的皇后，葉貴妃與方妃也都紅了眼，更別提本來就情緒多樣化的夢妃了。
趙凌這一路，想的都是這個身體的身世。
趙凌這個人，自卑而陰森，雖說是太子，卻根本沒有太子的樣子，十幾年下來，許多大臣都對她甚為失望，轉(zhuǎn)而去支持葉貴妃之女趙葉，但趙葉從來都不理會。
自醒后，這個趙凌根本不是之前的趙凌，為人處世截然相反，相比之前，如今的趙凌真的可以稱之為賢良方正。
大概會有許多人懷疑吧。
趙凌正視前方，一派隱忍又哀傷的樣子。
“天子起駕，怪鬼退散！”
“天子歸去，天地同悲！”
遠(yuǎn)山行宮的大道上，也聚集了許多得知消息的人。
高官，鄉(xiāng)紳，平民。
當(dāng)真是萬民同悲。
遠(yuǎn)安皇帝在位期間，做了許多于百姓有益之事，若不是此番事情，她定能將鳳惜國百姓家家戶戶年年富余，不再像之前遠(yuǎn)安帝祖母那樣，民不聊生，處處硝煙。
歸鳳嶺位于國都天子府以北，遠(yuǎn)山行宮以南。以車擔(dān)負(fù)著靈柩，走走停停三個時(shí)辰，方抵達(dá)。
此時(shí)天色已晚，火把陸陸續(xù)續(xù)被點(diǎn)了起來，在火光映照下，都神色凝重而哀戚。
太子殿下打頭，瑞郡王與趙葉分別在其左右，三皇子趙南連同妃子與百官在最后。
眾人跪著，眼看著靈柩被抬入陵寢，微微側(cè)眸只看到太子殿下挺拔的背影。
夢妃難以自持，險(xiǎn)些暈了過去，身旁的方妃一個搭手將他扶好，葉貴妃也伸手將他拉著?；屎罅柩怨蛟谌?，聽見后邊響動微微側(cè)頭，看見夢妃模樣，更覺悲傷。
皆是雙目通紅。
幾個大將一路拱手退了出來，就像遠(yuǎn)安帝在世的那樣尊敬。隨后將陵寢石門關(guān)閉。
趙凌看著陵寢大門緩緩閉合，似心有所感，抬手輕輕抹了抹眼睛。
這……是原主的情緒吧。
她沉默著，沉默著低頭，沉默的叩首。
身后的人也跟著，一拜又一拜。
我不能說你安心的去吧，我為你報(bào)仇這樣的話，因?yàn)榻酉聛?，我要先保住自己的命?p> 四周除了燃燒著的火把，噼里啪啦，皆是寂靜。
再開口，聲音染上暗啞：“眾卿與皇后皇妃回去吧?！?p> 大臣們靜悄悄起身，盡管前面的人看不見，卻還是躬身行禮告退。
三位皇妃與皇后面面相覷，最終皇后點(diǎn)頭，四位都起身，你攙我我攙你，相互扶著一同坐上馬車離開了。
“皇姐，你呢?！壁w葉低聲問道。
趙凌眸色略暗，卻是沉默以待。
趙南跪的極為難受，心中有些動搖，卻還是堅(jiān)定的跪著。
“姑姑，您回去吧?！壁w凌沒回答趙葉，轉(zhuǎn)頭對瑞郡王趙靜迎道。
瑞郡王同樣沉默。
趙凌苦笑，不再言語。
“殿下要守大國喪？守一個小的即可?！比鹂ね鹾鋈坏?。
趙凌搖搖頭。
大國喪為三月，小國喪為一月。國喪過后，太子方可繼位。
三個月，代表著其中定會有波折坎坷，決不容絲毫懈怠。
“那殿下可知，大國喪就意味著風(fēng)險(xiǎn)，意味著極有可能喪命?！?p> 趙凌一聲嘆：“莫非，女兒守國孝也極為艱難？”
瑞郡王見太子堅(jiān)定，便不在勸說。
“孤這些年一直混沌度日，連最基本的人馬都沒有，從此以后，便要仰賴姑姑了?！?p> 瑞郡王垂首，“殿下言重了。”
趙凌這才轉(zhuǎn)眸看向趙葉，道：“孤待會兒再回去?！?p> 趙葉微微點(diǎn)頭：“遵命?！?p> “三皇子先回去吧，到時(shí)候出嫁膝蓋有青於，妻主可要來不依孤了。畢竟是皇家兒子，怎能有疤。”
趙南一愣，臉色一紅，在火光下中也倒顯不出來。
“殿下說笑了。為母上大人多守一會兒也是十分開心的——額——既如此，那臣弟告退了?！?p> 低著頭的趙南說話時(shí)下意識就抬起頭來，隨后看見太子殿下那冷清清的眸光，以及他親姐姐漠然的樣子，到嘴邊的話強(qiáng)行拐了個彎，起身踉蹌著在侍衛(wèi)攙扶下離開了。
趙葉見弟弟離開，這才拱手：“殿下恕罪?！?p> 趙凌一嘆，道：“無礙無礙——你二人可知我為何還要跪著？”
二人皆稱不知。
趙凌搖頭苦笑：“你們啊……孤哪天死了，可能還不知道如何亡故的?！?p> 瑞郡王當(dāng)即道：“殿下慎言！您莫要多思多慮，殿下手中，大有人才?！?p> “哦？”趙凌揚(yáng)眉，盯著前方陵寢大門，百感交集。
“單太子妃一人，就抵千軍萬馬。”
趙葉道。
“可孤不想讓太子妃參與到這些事情當(dāng)中，太子妃清風(fēng)朗越，孤如何舍得他被這朝廷風(fēng)氣所污?！?p> 瑞郡王與趙葉相視一眼，趙葉道：“殿下多慮，太子妃之才智百年無人出其右，實(shí)乃多智錦囊?！?p> 趙凌深深一嘆，眉眼間盡是無奈，道：“罷了，都起來吧?！毖援呍俣冗凳?，慢慢站了起來。
“回宮?！?p> 太子妃方清越，似乎有很多謎團(tuán)。
趙凌低眸，嘆息。覺得這一天嘆的氣，比前一生還要多。
也罷，以后要嘆氣的地方，只會更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