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后會有期
其實因為之前王戈在那被滅門一家的院子里放的報信煙花，衙門很早就已經(jīng)有了動作，幾十個捕快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已堆滿了那間院子，仵作也已驗完了尸體。此時總捕謝威就在院子中，皺著眉來回巡視著，不時詢問四周搜檢的捕快幾句。
“衙門里有報信煙花的人在二十之?dāng)?shù)，不過屬下之前已經(jīng)一一確認(rèn)過，只有小王捕頭不在府上?！币幻犊鞙愒谥x威身旁低聲匯報道。
謝威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城中發(fā)生如此惡性的滅門大案，毫無疑問府尊也會被驚動，這個案子一個處理不好，可是會影響到考評。如果能把它往江湖仇殺上引還好，官府對于江湖人互相間的爭斗殺伐一向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傷到普通百姓，大部分都是讓他們自己解決。但這起案子的幾個受害人，都是再普通不過、老實本分的平民，連武功都不會，更遑論和江湖扯上關(guān)系，何況被殺的還有婦孺。
這時候，青州府衙謝威之下四個捕頭之一的吳捕頭表情凝重的過來說道：“總捕頭，這案子的手法……那婦人身上的傷……有點像‘鳳蝶公子’啊！”
聽得此言，謝威卻沒有多少驚訝的表情，事實上，他剛到現(xiàn)場，看到那些尸體、特別是床上那少婦的尸體時，就已經(jīng)得出了這個猜測——畢竟在衙門里，關(guān)于“鳳蝶公子”所犯案件的消息，傳遞的并不少，刑部下發(fā)的各種內(nèi)部協(xié)查文書，對案件的一些細(xì)節(jié)也都有摘錄。
“這案子當(dāng)是小王捕頭發(fā)現(xiàn)的，自是他的案子，你我還是不要貿(mào)然插手的好。”謝威語氣淡淡地說道。
吳捕頭愣了下，如果真是“鳳蝶公子”這個在整個大明都有惡名的大淫賊、兇人犯的案，那一般的緝捕手段應(yīng)該不好使了，當(dāng)是第一時間向府尊稟報，看看是不是馬上閉城門，集結(jié)人馬，全城大索，才有可能抓得到人。不過吳捕頭也是衙門的老人了，很快就明白總捕的意思，點頭說道：“總捕頭說得是，這辦案也講究先來后到，既然是小王捕頭的案子，我們自然沒有越俎代庖的道理?！?p> 想想也是，“鳳蝶公子”多大的名頭，犯下了多少血案，公門中、江湖上有多少高手緝捕追殺他，他卻至今仍逍遙法外，甚至還在繼續(xù)犯案，可見其強大的逃匿能力。而他們并沒把握能親手抓住“鳳蝶公子”，若是動用整個官府之力將“鳳蝶公子”擒獲，那發(fā)現(xiàn)案子的王戈依然還是首功，他們又是何苦？
“話說，小王捕頭放出報信煙花后，至今未歸衙，也未回府，莫非是追著那‘鳳蝶公子’而去了？”吳捕頭忽然說道。
“應(yīng)當(dāng)是了?！敝x威也是同意他這個判斷。
“總捕頭，您覺得小王捕頭，能抓到‘鳳蝶公子’么？”
謝威笑了笑：“若是能抓到，又豈會到現(xiàn)在還沒有消息？”
吳捕頭想想也是，如果王戈一直緊綴著“鳳蝶公子”，沒可能追了一晚上還沒追到，就算交手，也沒道理打到現(xiàn)在，這可是在青州城里，不是什么荒郊野外。而若是已經(jīng)失去了“鳳蝶公子”的影蹤，那按理說王戈應(yīng)該第一時間回衙門召集人手才是。這么看來，王戈搞不好是在追蹤“鳳蝶公子”的過程中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沒法返回衙門了。
吳捕頭和謝總捕對視一眼，顯然兩人想到了一起去，過往關(guān)于“鳳蝶公子”的各種消息中，也沒少有想要追殺這個大淫賊的江湖少俠被其反殺的例子。在他們眼中，王戈的武功其實算不上多高絕，更多的還是靠些下三濫的招數(shù)和城里的各路眼線，當(dāng)這些偏門招數(shù)沒法生效時，他未必是那些邪道高手的對手。
他們卻是不知道，王戈的追蹤方式并不是看到人后才緊跟不放，而是用“尋蹤蠱”慢慢拉近距離，一直到現(xiàn)在都未曾回衙門，只不過是背著秦木燃去南香那解毒去了。
巳時剛過不久，一個衙役跑到謝、吳兩人面前，氣喘吁吁地說道：“總……總捕，抓……抓到了……”
謝威皺眉：“什么抓到了，話說清楚點！”
那衙役好不容易把氣給喘勻了，說道：“兇犯，兇犯抓到了！”
吳捕頭疑惑道：“什么兇犯？你是說，這個案子的兇犯？”他指了指這院子，即便站在院中，他們也仍能隱約聞到屋內(nèi)傳來的血腥味。雖然他們按要求封鎖消息，但昨晚的報信煙花加上大批捕快過來的動靜，附近的街坊早就弄得人盡皆知了，現(xiàn)在院子外邊都有不少聽了消息來圍觀的百姓。
衙役確定道：“是，是這案子的兇犯，小王捕頭說他江湖外號‘鳳蝶公子’，真名暫時不詳。”
謝、吳兩人同時愣住，“鳳蝶公子”抓到了？
“你說小王捕頭？是小王捕頭抓到的‘鳳蝶公子’？”吳捕頭追問道。
衙役回道：“是小王捕頭，還有四海鏢局的秦鏢頭?！?p> 謝威和吳捕頭當(dāng)即趕回府衙，在看到從“鳳蝶公子”身上搜繳的兩張人皮面具后，他們便知道，王戈帶回的這個口流涎水、癡癡傻傻的家伙，確實就是“鳳蝶公子”——那兩張人皮面具都是具體根據(jù)使用者臉型定制的，唯有它們的主人，才能完全貼合地戴上。
謝威對秦木燃抱拳道：“秦公子高義，將此獠捉拿歸案，不僅是替那些遭他毒手的冤魂主持了公道，也是為江湖除了一大害，在下作為公門中人，也要感謝公子仗義出手！”他當(dāng)然知道秦木燃的真實身份，知道這是秦老宗師最喜歡的小孫女，但既然這位秦大小姐愛著男裝，又取了個男名，他也不會多嘴去拆穿。
秦木燃看了一旁做欣慰狀的王戈，然后對謝威客氣道：“總捕頭言重了，秦某也只是適逢其會，順手出了把力而已?！?p> 按王戈的要求，他們將緝捕“鳳蝶公子”的過程簡化了許多，就是王戈偶然發(fā)現(xiàn)滅門案，然后緊追“鳳蝶公子”而去，追上交手，力戰(zhàn)不敵，恰逢此時，半夜睡不著的秦木燃路過，仗義出手，一局將這大淫賊擒下！
至于“鳳蝶公子”現(xiàn)在癡傻的狀態(tài)，則是因為他用抹了毒的暗器想暗算秦木燃，反被秦木燃奪過來打到了自己身上。
對于兩人的說辭，謝威等衙門的捕頭捕快也沒有什么質(zhì)疑，畢竟“鳳蝶公子”確確實實已經(jīng)落網(wǎng)，實打?qū)嵉幕钭?，至于他是不是中毒，是不是癡呆，誰在乎呢？
老實說，當(dāng)王戈和秦木燃回去找到“鳳蝶公子”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這貨眼歪嘴斜、涎水直流的模樣，顯然不太正常。王戈琢磨著應(yīng)該是在這家伙身上用的毒太多、種類太雜，以至于發(fā)生了各種反應(yīng)，對大腦神經(jīng)造成了損傷。
對“鳳蝶公子”，王戈自然沒什么抱歉的，這貨造的孽、犯的罪，就是千刀萬剮凌遲處死都算便宜他了，只是之前這家伙好像暗示過他有師門傳承，而且可能頗有影響力，這倒是讓王戈略微有些在意，因為從“鳳蝶公子”修煉的功夫路數(shù)來看，很可能是得自邪道傳承。若他真有個師門，有個功夫高強的師傅，會培養(yǎng)出這樣的徒弟，想來也是個大魔頭。
將緝捕“鳳蝶公子”的過程在衙門說完后，王戈便送秦木燃出來，她的坐騎之前已經(jīng)讓衙門的人去客棧牽了過來。
“我要回家了?！鄙像R前，秦木燃忽然說道。
“哦？”王戈點點頭：“回家也好，并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趟江湖這灘渾水的?！彼詾榍啬救冀?jīng)過與“鳳蝶公子”的這一戰(zhàn)，有些后怕了。在他看來，這也算是個合適的決定。
不過秦木燃卻是搖頭道：“我要回去閉門練功，以前總覺得自己很有天賦，練功的時候總是耍小聰明，雖然練得快，但根基卻不扎實。我爺爺一直說，我的天賦十成用了還不到兩成，若我有他當(dāng)年練武的勁頭，未來肯定能比他強。這次出來，我才知道，我自以為還不錯的武功，其實遠(yuǎn)沒有自己想象的好。這次我要盡全力，看看自己能到什么樣的程度?！?p> 王戈聽得一愣一愣的，秦老宗師說“秦木燃如果一心練武的話，未來肯定比他強”？秦老啊秦老，你特么可是宗師級高手啊，是整個天下有數(shù)的幾名強者之一啊！秦木燃要是真的能比你強，那得是什么樣的存在？！
王戈下意識地認(rèn)為秦老宗師對秦木燃說的話，是對寶貝孫女的虛言褒獎。不過毋庸置疑的是，秦木燃的練武天賦確實很好，這點從她現(xiàn)在的年紀(jì)和那強大的內(nèi)力修為就可看出一二。
他也聽出來了，秦木燃說要回家，并不是要“退出江湖”，而是覺得現(xiàn)在武功不夠厲害，沒法碾壓別人，所以要把功夫練到更高再入江湖，到時也不用擔(dān)心江湖經(jīng)驗不如人、手段不如人，直接實力碾壓、一力降十會就是了。
對秦木燃這個想法，王戈依然還是支持的，至少這樣可以讓她少冒不少險，這位秦大小姐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確實是太差了，遇到老油條，哪怕武功要高一線，翻車的幾率也依然太高。
“后會有期?！鼻啬救甲詈笳f道。
“后會有期。”王戈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