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幾塊石頭掉落,堅固的石墻上讓出一個可供人堪堪過身的洞口,也許是因為經(jīng)常有人進出的緣故所以,石頭落下的瞬間縱然有灰塵落下,但也不多。
然而洞口的三個人卻誰都沒有先動。
“不進去嗎?”
最前面那人轉(zhuǎn)身,一張臉蒙在面紗里,只露出兩只眼睛,他看向身后的兩人,確切的說,是兩個孩子。
“我們…”
其中一個孩子怯聲開口,他不過七八歲的年紀,尋常的孩子這般大時會需要一套漂亮的衣裳,幾件有趣的玩具,另一個不曾開口的孩子也一樣,他們都正處在最需要寵愛和關(guān)心的年紀,
但眼下陪伴他們的卻只有一身破爛染的厚厚散發(fā)著污垢的衣服,臉上染得是已經(jīng)暗紅的血跡,有自己的,也有別人的。
在他們手上是一把被緊緊握的破爛匕首,柄端的寶石表明它曾經(jīng)也有著不凡的地位,但此刻寶石的光芒已被掩蓋,刀刃上還有些缺口。
這一切都在昭示著,這兩個孩子的經(jīng)歷不會尋常,甚至他們都已經(jīng)提前經(jīng)歷了那本該在六七十年后才會翻來的死亡預(yù)兆,在承受這方面,兩個男孩不會比普通的大人要差。
但眼下,他們卻在這堵石頭墻前停下了腳步。
“怎么,”
蒙在黑紗里的男子冷笑了一聲,他看到了兩人眼里的怯懦。
“現(xiàn)在害怕了?”
兩個孩子看看漆黑的洞口沒有說話,那里面實在太過黑暗,連對著它的太陽都只能在地上留下一道光斑。
“如果害怕的話現(xiàn)在可以走,就當(dāng)沒有來過?!?p> 男子對這種情緒并沒有絲毫的同情,他只覺得厭煩,他伸手指向來時的路,作出大度的模樣——那甚至都不是路,它被一堆堆荒蕪的雜草堆砌著,而在兩個孩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時,男子的手已經(jīng)握上了匕首柄端。
這上面沒有寶石,只有鮮血,人難免會做出一些錯誤的選擇,然后得到一些教訓(xùn),有些人借著這些教訓(xùn)更加努力前進,最終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但有些錯誤帶來的教訓(xùn)卻只能用生命來換。
男子并不想在這附近殺人,那要浪費他的時間進行清理,最重要的是沒有任何的報酬,但如果這兩個孩子真要走的話,再怎么樣他也會讓匕首出鞘。
兩個孩子怔怔望著那片黑暗,一直未曾講話的那個突然朝前走了一步。
被黑紗遮擋住的男子看著他,沒有作聲,這才一步,并不會讓他緊握的手松懈,但隨后,這個不到他一半身高的男孩走了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知道他完全進入洞口,也沒有絲毫的猶疑停頓。
而后他站在那道光的末尾,朝還在洞口外的同伴點頭。
事實證明這洞口并不是什么吃人的巨獸,人走進去了,也不會突然消失或者化作一團模糊的血肉,于是另一個孩子也走了進去。
男子對此沒有任何表示,他只是緊跟著走了進去,身后緊握的手掌也開始放松。
“有一件事情要交待,”他道,“進了這里后,不能亂說話,沒人讓你說話的時候,你就當(dāng)沒有這張嘴巴。”
“為什么?”
后面走進來的孩子忍不住問了一句,他還沒得到答案,手臂上就傳來一陣劇痛,他朝著疼痛的來源看去,只看到原本就有著幾個豁口的衣服上又多了一道嶄新的痕跡,寬度和他手上的匕首看起來差不多,鮮血正從中涌出。
他忍不住痛哼出聲,但這痛苦的呻吟并沒能引來任何的同情,反而使得他另一只手臂上也出現(xiàn)了同樣的傷口。
“不要多問,不要多說?!?p> 男子手仍然是剛才的姿勢,沒有一點動過的跡象,但這里除了他以外似乎并沒有別人。
男孩不說話了,這段時間以來的經(jīng)歷讓他面對鮮血和傷口時異常冷靜,哪怕這鮮血的來源是在于自己身上也如此,痛苦的呻吟是本能所致,而本能是可以被抑制的。
畢竟他手中的匕首也曾切入過別人的手臂和胸膛,這也是黑紗男子找到他們的原因。
見兩個男孩不再言語,男子的眼睛里終于露出來一絲滿意,“這片黑暗是我們這些人的家,這里的所有人都喜歡清靜,”他往前走,黑色的衣袍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很快,你們就會習(xí)慣了,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讓你們先加入進來,那么來吧?!?p> 一塊地磚被掀起,石壁后的空間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男子熟練的找到一條鎖鏈,隨手一拉,地上便出現(xiàn)一條通道,有些粗糙的階梯緩緩向下,昏黃的燭火在兩旁點著,與之前的黑暗不同,這看起來是一條有光的道路。
“歡迎你們,”黑色衣袍下的男子在這微弱的光下再一次顯露出身形,他走進那條通道,頭也不回地道,“歡迎來到殺手的家?!?p> 殺手有家嗎?
對他的話,兩個男孩并不相信,但比起外面,這的確是一個更適合他們待的地方。
兩人沒多少猶豫,齊齊走了進去,在石板再次關(guān)上之前,雙臂還在滴血的男孩回頭看了一眼,此刻外界的陽光已經(jīng)有些刺眼,那道透過洞口灑落在地上的光斑也在漸漸消失,在空空的石殿里,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了一道人影,他在將那些落下的石頭重新填回去,直到最后任何光亮都無法再滲進,直到這里重新歸為黑暗。
等身后的石板終于合上,鐵索發(fā)出復(fù)位的咔嗒聲后,這兩個黑暗的新成員身子都是輕微一震。
那刺眼的光明,似乎正在離他們遠去。
月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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