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最大、年生最久的那株丹桂下，被兇手刨了一個土坑，于麗妍的尸體眼下就在坑里挺著。
今晨天色尚未敞亮，麗園的下人便開始打掃院落，發(fā)現(xiàn)這丹桂樹下的土被人翻過，雖是鋪平了，但猜想是埋了什么東西在地底下。
起初下人們倒是沒在意，等到天色大亮了，丫鬟進入麗夫人房中，發(fā)現(xiàn)麗夫人不見了。
于麗妍是殺害朱青的要犯，但念在她身懷有孕，且肚子里是朱家唯一的子嗣。朱員外將她保了出來，按西陵王朝律例，于麗妍懷孕期間，特允回朱府安胎待產(chǎn)，等到孩子出生了再問斬。
宋晚聽衛(wèi)司錦科普時，還有些詫異。
這西陵王朝民風(fēng)比歷史上的唐朝還要開放！允許女子稱帝，還羅列了這么人性化的律例，實在是難得至極。
這倒是讓宋晚有些好奇是誰開辟出了這般奔放的朝代？
眼下自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宋晚蹲在坑邊，瞧著仵作跳進坑里檢查尸體，耳邊宋秉川和捕快的話，她也仔細聽著。
“于麗妍是命犯，雖特允回府待產(chǎn)，但縣令大人也不敢疏忽了，派屬下們多家注意朱府。今日一早朱府的下人們說麗夫人不見了，找遍了整個朱府也不曾找到人?！?p> “最后屬下們才聽麗園的下人們說了這里土壤被人翻新過的事情?！?p> 然后嘛，自然就是刨土，將麗夫人找到了。
不過找到的，便是麗夫人的尸體了。
坑中女人躺資怪異，五指半曲著，手背上青筋暴起，五官猙獰可怖，嘴巴圓睜雙眼緊閉，口鼻、指甲里灌滿了泥土。
她身上一件月牙白的長裙，發(fā)髻凌亂，但發(fā)間簪著一支檀木雕制的簪子。
宋晚蹲在坑邊，依稀嗅到濃郁的桂花香，秋風(fēng)一掃，花香吹淡，倒是十分好聞。
衛(wèi)司錦就站在宋晚旁邊，此刻自然也是極其認真打量著土坑里的女人。見仵作跨在死者腰際兩側(cè)，俯身勘驗，他尋思著，不妨將尸體先從坑里抬出來。
正要開口，宋秉川過來了：“做些記號，將尸體抬出坑里，再行勘驗?！?p> 衛(wèi)司錦合上嘴，伸手拍了拍宋晚的肩膀：“晚姑娘，退遠一些吧?！?p> 于麗妍的死狀就是朱府那些男家丁瞧見，也覺得猙獰可怖，聽聞丫鬟們當(dāng)時瞧見，一個個都尖叫著跑走了。
可宋晚呢，非但不害怕，還湊在坑前一個勁盯著看。
經(jīng)衛(wèi)司錦提醒，宋晚才回過神來，起身隨他后退了些，好讓捕快們起尸。
“少月兄，這麗夫人，瞧著像是被活埋的?！?p> 她方才觀察過了，麗夫人身上并沒有明顯的外傷，她臉上曾被朱青撓的印子也已經(jīng)結(jié)痂了，而且疤痕已經(jīng)快瞧不見了。
渾身上下，也就衣裙下擺隱隱約約瞧見些血跡，雖她尸身瞧著猙獰，但細看其實她穿戴都是有人精心打理過的。
只不過被活埋時，因為呼吸困難，掙扎時，發(fā)髻和衣衫都弄亂了。
衛(wèi)司錦點點頭，“又是窒息而亡?！?p> 宋晚捕捉到他話中的“又”字，不由想到他們說這是采花賊犯下的連環(huán)案件。
“不知前面三起案件，死者致死原因分別是什么？”
宋晚既然問了，衛(wèi)司錦便將自己知曉的都說與她聽。
采花殺人案第一起案件，是在三個月前，也就是五月十五那夜發(fā)生的，死者是鳳陽縣北街張記米鋪家的女兒。
年十五，死在自己的閨房床上，被人玷污了清白，然后用被子悶死的。
當(dāng)時死者床邊放了一朵嬌艷的牡丹花，案發(fā)現(xiàn)場還發(fā)現(xiàn)了兇手曾焚香沐浴的痕跡，兇手還特意清理過尸體，為死者修飾了妝容，細心打理過。
采花殺人案第二起案件，是在六月十五那夜發(fā)生的。
死者是鳳陽縣南街一家布莊周老板的女兒，也只有十五歲，死在自己閨房中。
同樣是窒息而亡，但周家這姑娘是被勒死的，脖頸上有明顯的勒痕。
房中桌上放著一支荷花，死狀也很安詳，和張記米鋪家女兒的案件相同點甚多。所以才會引起縣令大人重視，寫了折子層層遞上去。
沒想到還沒等到女帝陛下派遣欽差來專查此案，第三起案件就發(fā)生了。
七月十五那夜，鳳陽縣鬧市孫家酒樓老板的女兒遇害。
十五歲，被玷污了身子，被溺死的，依然是安詳躺在床上，尸體被仔細打理過。
這次案發(fā)現(xiàn)場留下的是一株葵花。
衛(wèi)司錦趕到鳳陽縣時，第一時間去了三個案發(fā)現(xiàn)場，便是在第三個案發(fā)現(xiàn)場被巡邏的捕快給逮住了，當(dāng)成嫌犯收押，遇上了宋晚。
昨夜是八月十五，于麗妍遇害。
同樣是機械性死亡，悶死、勒死、溺死和活埋，四種不同的方法。而且五月牡丹，六月清荷，七月葵花，八月丹桂……
相同之處太多了，難怪會被定義為連環(huán)兇殺案。
但……于麗妍的案子，與之前三起也有些不同。
“少月兄，你方才說這采花賊害的都是清白姑娘。可于麗妍是個孕婦，而且今年也雙十年華了，跟你說的前面三起案件死者不太一樣啊?！?p> 衛(wèi)司錦也正琢磨著這一點，長眉蹙得緊緊的：“不錯。就連殺人手法也比之前三起繁復(fù)許多?！?p> 之前的悶死、溺死、勒死，都是比較簡單利落的死法。
可活埋……
兇手得費時費力挖這個土坑，還要把死者搬到這坑里，再撅土掩埋。比起前面三種死法，這一種委實太麻煩了不是。
“會不會，這第四起并非是采花賊作案？而是有人模仿采花案，想魚目混珠？”
宋晚摸著下巴，瞇著的雙眼，光華瀲滟。
衛(wèi)司錦瞳仁一縮，看向她時，眸中劃過訝異，未料宋晚思緒這般活絡(luò)。
剛想開口，卻見一直盯著捕快們抬尸體的宋秉川回過身來：“不會?！?p> 宋秉川的語氣斬釘截鐵，兩手負在身后，看向宋晚和衛(wèi)司錦的眼神很凝重：“兇手是個輕功好手，武功當(dāng)也不弱。且前面三起案件雖然外泄了不少訊息，但兇手作案時焚香沐浴這一點，卻是嚴格保密的?！?p> 于麗妍身上一股子桂花香，但仔細聞，便能嗅到其間夾雜的檀香。
再高仿的兇殺案，其作案手法也會有疏漏的地方，畢竟每個人的作案風(fēng)格是不一樣的。
這四起命案，雖然第四起在死者年齡、特征和死因上與前面三起有些有差異，但以宋秉川辦案的經(jīng)驗來看，兇手和前面三起案件的確是同一個人。
朕要雨露均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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