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懸空,星輝暗淡,這八月十五,是闔家團圓的日子。
宋晚站在落地窗前遠眺,對面樓里燈火通明,依稀能看見別人家里一家人正熱熱鬧鬧的吃著團圓飯。
現(xiàn)在八點半,正是飯點。
宋晚卻早已吃完了晚飯,換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轉身,她看了一眼客廳角落里正埋頭猛吃著狗糧的大金毛,宋晚往玄關走去。
“大兜,快點!”她一邊彎腰換鞋,一邊催促著那條叫大兜的金毛。
“汪汪!”大兜吠了兩聲,埋頭又吃了兩大口香噴噴的狗糧,聽見宋晚拿了鑰匙“叮當”響,這才依依不舍的邁著粗壯的四條腿朝玄關跑去。
宋晚全副“武裝”,準備出去夜跑。
她剛開門出去,大兜便到了鞋柜前,兩只前腳往鞋柜上一搭,用嘴叼了鞋柜上牽引繩,麻溜的跟上宋晚。
出了房門,它還不忘回頭,用兩只前爪把門給拍上。
?!?p> 電梯門洞開,一人一狗進去。
宋晚垂眸昵了大兜一眼,唇角勾了勾。
她是一名畫家兼職懸疑小說作者,今年25歲。
20歲入畫圈,畫了五年,如今已經(jīng)聲名遠揚。
錢和名宋晚都不缺,可唯一不足的是,她沒有親人。
大兜還沒斷奶的時候,宋晚就把它抱回家養(yǎng)著。
時至今日,正好兩年。
對于宋晚而言,大兜就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一人一狗從電梯里出去后,便順著小區(qū)里的小道往東門那邊去。
東門出去就是海灘,晚上那邊安靜,宋晚喜歡沿著海邊那條公路往前跑,跑一圈,再從小區(qū)西門回來。
她戴著耳機聽著歌慢跑,大兜叼著牽引繩跟著。海風吹拂,風里仿佛有一股海鹽的咸味兒,宋晚跑了很長一截,忽然注意到一直跟在她后面的大兜加快了速度,朝前面路邊的蘆葦叢里鉆。
宋晚停下腳步,摘了耳機:“大兜,回來!”
她輕喝,若是往常,大兜肯定麻溜折回來??蛇@次它卻一股腦往前沖,原本叼在嘴里的牽引繩也掉在地上,隨著它一路跑,一路拖地而去。
宋晚見狀,想也沒想便追了上去。
追到蘆葦叢那邊,她發(fā)現(xiàn)大兜趴在那一人多高的蘆葦叢里,吐著舌頭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宋晚在它身邊蹲下,伸手摸摸它的狗頭,聲音略輕:“你干嘛呢?跑這么快。”
嘀咕著,她扭頭順著大兜的視線往前看。
目光穿過還算濃密的蘆葦叢,宋晚看見沙灘上似乎有五六個人。
其中五個背對著她的方向,另外一個則正對著她這邊。他們不知道在談什么,但是宋晚借著今晚明亮的月色,逐漸辨識清楚正對著她的那男人的臉。
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身高一米八左右,面容俊朗,輪廓清晰,五官立體深刻。
她看清男人的長相后,落在大兜腦袋上的手驀然握緊,一雙瑩潤如玉的美眸圓睜,瞳仁緊縮著。
那個男人……
韓旭?!
那俊朗的五官與她記憶中的少年重疊在一起,宋晚另一手下意識的揪緊了胸口的衣襟,連呼吸都滯了滯。
韓旭,真的是韓旭,他從監(jiān)獄里……出來了?!
滿腹狐疑與震驚,攪亂了宋晚那顆平靜的心。
她淚眼朦朧,視線里的男人,也越發(fā)模糊。
……
十歲以前,宋晚也是有家人的。
她有一雙相親相愛的父母,一家三口,闔家幸福。
可是十歲那年,偏偏發(fā)生了一場車禍,宋晚的父母在車禍中去世了,臨終托孤,將她托付給了她的舅舅。
在舅舅家住了三年,舅舅半夜總會來敲她的房門。
進了她的屋子,便對她動手動腳。起初只是摸摸腿,摸摸臉,后來他越發(fā)過分,開始拿那張因常年抽煙而熏黃的臭嘴,親她的臉頰。
宋晚覺得惡心,可是她不敢告訴任何人。舅舅說了,她要是敢告訴舅媽或是別人,他就把她送去孤兒院。
孤兒院……在宋晚大概四五歲,開始記事的時候,她就住在孤兒院里。
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性格孤僻,在孤兒院里倍受欺負。還有一個院長,總喜歡讓她還有其他孩子晚上去他房間里,將衣服脫掉,供他欣賞。不聽話就挨打,皮質的鞭子,光著身子挨抽,很疼很疼。
那時的宋晚,什么也不懂,可現(xiàn)在她明白那是猥褻。
包括舅舅對她的所作所為,也是猥褻、侵犯。
六歲,她被爸媽領養(yǎng)接回家,開始新生活,逐漸忘卻了孤兒院那段猶如地獄般的日子。
要她回孤兒院,宋晚堅決不肯。
所以就算舅舅越來越過分,宋晚也只能強忍著,內(nèi)心越來越壓抑。
學習一落千丈,性格越來越孤僻,不知何時,她在學校成了一個容易被無視的人。
那是她人生中又一段黑暗的歲月,可就在那時,韓旭出現(xiàn)了。
他是學校里出了名的刺兒頭,比宋晚年長兩歲,卻因為總是觸犯校規(guī)而留級,所以跟宋晚同班。
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宋晚端著自己的午飯坐在籃球場旁邊的看臺正要吃。卻被韓旭一把搶了飯盒,反手遞給她一盒外賣。
韓旭將飯盒打開,坐在她身邊,有些訝異。
因為她的飯盒里,只有白米飯和泡菜。
那男孩,面容俊朗,濃眉墨眼,生得甚是好看。坐在她身邊時,身上裹著一層金黃色的陽光,連那放蕩不羈的笑容,都像是有溫度的,讓宋晚覺得很暖和。
他介入她的生命,像瘋狂執(zhí)拗的野草,很快占據(jù)她的心田。
那段時間在學校的日子,是宋晚這輩子第二快樂的時光。
可老天爺似乎總喜歡跟她開玩笑。
韓旭去她家里串門時無意間得知了舅舅對她的所作所為。
在宋晚十四歲生日那天晚上,舅媽帶著表弟回了娘家,而舅舅,那個惡魔……半夜摸進她的房間,將她壓在床上……
掙扎、哭鬧、嘶吼……對那個男人根本不管用。
宋晚以為,自己真的要徹徹底底的跌入深淵了。
是韓旭出現(xiàn),救了她。
他把她從深淵中拉了起來,卻讓他自己陷入了泥沼。
十六歲的韓旭,殺了宋晚的舅舅。
自他在宋晚家中被警察帶走后,宋晚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后來,宋晚還是被趕出舅舅家,從那時候起,她就憑借自己的雙手,勤工儉學,獨立生活。
以前的她,是絕對沒有勇氣去闖去拼,去向死而生。
是韓旭給了她勇氣,是韓旭讓她活到現(xiàn)在,活得這么輝煌。
十二年了,期間,她也打聽過韓旭的消息。知道他被判了十五年,也去過監(jiān)獄想要探監(jiān),但一直被拒之門外。
她以為韓旭是恨她,所以不想見她。
高考之后再去那監(jiān)獄,卻被告知韓旭已經(jīng)轉監(jiān)獄了。
自此,他們失了所有聯(lián)系。
約莫是韓旭的表現(xiàn)好,所以他被提前釋放了??涩F(xiàn)如今他出現(xiàn)在這里,跟那些人在一起,是在做什么?
宋晚從回憶中抽身出來,扯著衣袖抹去了模糊視線的淚。輕輕吸了口氣,她聚精會神的盯著沙灘那邊。
韓旭似乎是一個人,與對面五個人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忽然就打起來了。
那場面驚得宋晚伸手捂住嘴。
好在韓旭身手不錯,很快放倒了四人。但剩下的那人,卻從衣服內(nèi)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槍。
“大兜!”
宋晚驚得站起身,她腳邊的大兜已經(jīng)朝著那執(zhí)槍的男人狂奔過去。
砰——
槍聲震天,韓旭被人撲倒在地。不遠處執(zhí)槍的男人被一躍而起的大兜咬住了手腕,一槍打偏了。
宋晚趁機抓住韓旭的手腕,踉蹌起身:“走!”
大兜還在跟那人糾纏,兇猛如它,愣是將那男人撲倒在地。
宋晚拉著韓旭跑出一截,才轉頭沖大兜喊了一聲,那家伙機靈的松了口,掉頭朝宋晚他們那邊跑。
瞧著那狂奔而來的大狗子,宋晚心里血液沸騰。目光不經(jīng)意輕抬,她瞥見之前被韓旭撂倒的一個男人搖搖晃晃的舉起一只手,黑漆漆的槍口對準她的大兜。
砰砰——
宋晚已然松開了男人的手腕朝大兜撲過去,一槍穿入她眉心,那一剎那,她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意,只依稀聽見洪亮有力的狗吠聲,還有韓旭醒神后急切的聲音。
“宋晚!宋晚!?”
宋晚——
男音越來越遙遠,宋晚感覺自己身體萬分沉重,深陷黑暗之中。
不管怎么說,她也算是報答了韓旭當年的恩情,她就再也……再也不欠他了。
心里有些酸澀,宋晚有點擔心大兜。
她死了,大兜怎么辦?韓旭會收養(yǎng)它嗎?
好累,好疼……
嘩啦——
一桶涼水澆在宋晚身上,她一個激靈,身體顫了顫,緊閉的雙眼慢慢掀開一條縫,入目的光甚是刺眼,宋晚下意識又將眼簾合上。
“裝什么死!趕緊起來!”一道地方口音很重的男音在她頭頂炸開,隨即宋晚感覺自己后腰被人踹了一腳,骨頭刺疼。
再次睜眼,她適當?shù)钠似^,避開了那刺眼的陽光。
眼前是干枯的稻草,她身下壓著一張長滿霉菌的草席,視線往前挪一點,瞥見一雙直筒黑布長靴,樣式有點復古。
順著那雙穿著長靴的腳往上看,宋晚看見一個身穿黑面紅邊長袍的男人,那衣服胸口端端正正的繡了一個“捕”字。男人長發(fā)戴著同色高帽,腰跨橫刀,雙腳呈八字形站立,一手搭在刀柄上,一手自然垂直,那姿態(tài)很是威武霸氣。
腦子又一瞬當機,宋晚遲緩的眨了眨眼,閉上再睜開。
眼前的場景沒變,還是那個一臉不耐煩,面色暗黃的古裝男人。
什么情況?!
她不是在海邊沙灘挨了槍子兒嗎?難道人死了以后,真的會到地府,眼前這人是陰兵?!
好半晌,宋晚才艱難的爬起身,木訥的望著那腰胯橫刀的粗獷男人。
朕要雨露均沾
更新時間暫定為2018年8月17日(七夕節(jié)),請各位喜歡本書的小可愛,耐心等待。 從更新之日起,小可愛們即可參加追文活動,詳情請查看公告章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