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圣樹內洞大殿比之外面還要來得通亮。
發(fā)光的紋路在里側的廊壁上依舊可見。但明顯和外面的感覺不同,它不是直直往上長的,而是彎彎曲曲地延伸,相互纏繞,卻又沒有交錯的地方。乍一看,像是一朵朵盛開的光菊。
這紋路,在離地約九米的平頂上同樣存在,一顆倒掛的小樹從平頂中間朝下種出,底下的枝葉皆發(fā)出暖白的熒光,像是懸掛在頭頂?shù)牧魈K吊燈。
四根支撐的圓形柱子分立在大殿四周,每根柱子前后皆有兩名持矛的衛(wèi)兵。
門開后,最靠近銅門的兩名精靈族戰(zhàn)士提矛前來詢問來歷。
其中面相較為老成的戰(zhàn)士看到走在前頭的兩人,板著面孔,“桑普多,約翰遜,你們怎么帶了這么多人來?”
另一人掃了眼羅余和林蔓莎,詫異道:“外族人?”
“這些是金公主在外頭認識的友人,特來探視?!?p> “沒錯,吾等昔日曾與貴族公主在淮河上飲酒作樂,意至濃處,引吭高歌,魚兒盡皆浮出水面伴音,盡興后,公主拋下名諱和精靈族的地址扭頭就走?!?p> “呃……”林蔓莎蹙起彎眉。
“時至今日,每每回憶起當日的場景,我的心便如千萬蟻蟲噬咬皮膚,瘙癢難耐?!?p> “呃……”葉大力錯愕。
羅余絲毫沒有顧及兩人的怪異眼神,兀自滔滔不絕,“這才不顧路途遙遠,從天涯海角趕來,為的就是再見奧黛金一面。然后……”
“路上碰見罪族的朋友,得知她們家園被那可惡的半獸人所破,至今顛沛流離,希求貴族助力,于是便一同上路,叨擾貴族?!?p> “呃……”連老和一眾罪族勇士的表情變得不太自然。
兩名大殿衛(wèi)兵和不明故里的桑普多兩人,聽得是暈頭轉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飲酒作樂?”
“意至濃處?”
“引吭高歌?”
“瘙癢難耐?”
一人一句,表情漸漸扭曲。
就差把羅余當成什么狂徒抓捕起來。
“金公主要是不認你,我頃刻射死你?!睉嵟纳F斩喟讶^捏得咯咯直響,勾起弓箭就要射去,幸虧被旁邊的約翰遜攔住。
“等會便知分曉?!?p> 感應著懷間藏有的圓角方形木牌,羅余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
“兩位兄弟,還請前去稟報一番。”
其中一名較為年輕的衛(wèi)兵躡手躡腳地跑上角落的弧形階梯。
桑普多兩人故意和羅余拉開距離,顯然已將他當成大放厥詞的騙子。
“我就不信金公主真會認識他?!?p> “只怕他是不知從哪聽來公主的名諱,就敢來我們的地盤撒潑?!?p> 沒過多久,衛(wèi)兵便從階梯上下來。
“我已經(jīng)能預感到此人追悔莫及的表情?!奔s翰遜點著下巴,似乎已經(jīng)預料到接下來的場景。
衛(wèi)兵走到眾人面前,氣息稍微有點紊亂。
“如何?他們是騙子吧?”
他緩來口氣,用古怪的表情看著羅余和林蔓莎,說:“你們兩人隨我上樓,伊王和金公主要見你們?!?p> 桑普多兩人頓時像是一人吃了一口屎,咽不下去,吐不出來,說不出來的難受。
“連老你們就留在此地,蔓莎,我們走!”
整理了下衣襟和袖口,羅余瀟灑自如地拉起蔓莎,大搖大擺地從桑普多的身邊經(jīng)過。
在衛(wèi)兵的帶領下,兩人走上藤蔓繚繞,綠意盎然的弧形階梯。
看著富有自然氣息的樓梯,他已然見怪不怪。
上到二樓,相比空曠的一樓大廳,二樓的布置顯然更具生活氣息??粗袷侨A貴人家的客廳。
一張用半塊原木制成的桌面上,各色糕點和水果裝盤陳設。
地上鋪著一張編織而成的絢麗毛毯。
身著華麗羽衣,皺紋繁多的老婦人坐在有著高大椅背的王座上,金色的頭發(fā)被歲月洗去顏色,呈現(xiàn)銀白的色調。
坐在她左手邊下首的就是奧黛金,此時的她換了套正式點的著裝,看著衛(wèi)兵將羅余和林蔓莎帶到桌前。藍綠色的眸子里有精光閃過。
伊王抬起干瘦枯槁的手臂,“兩位坐吧?!?p> 有服侍的精靈搬來兩張?zhí)僖危_余和林蔓莎相顧無言,大方在伊王和奧黛金的對面坐下。
“咳……兩位有話,就說,大概的情況,奧黛金和我說過了?!?p> 伊王的眼袋很深很重,兩只眼睛像是腫起來了一樣,但說話還是相當利索。
聽到年老伊王的話,羅余反倒是不好意思先開口,畢竟自己只是奧黛金的“外來朋友”。罪族求援一事,還是由身為圣女的蔓莎來解釋,最為妥當。
“尊敬的伊王殿下,向您請安?!绷致h首,接著說,“我是來自罪族的圣女林蔓莎,此次前來貴族,是想借兵一用。”
“借兵?”伊王神色自若,顯然早有準備,“借何……兵?大家雖然是老鄰居,但自從六百年前簽訂協(xié)議以來,就不曾有過來往,此番爾等前來,要不是看在奧黛金的面子上,驅逐都是小的……”
羅余和林蔓莎暗嘆僥幸,起碼,話還沒有說絕,就有斡旋的余地。
“說起來,協(xié)議還是我祖父與你先祖林……林……什么來著,訂的?!?p> “祖母,林云詞?!眾W黛金在旁低聲提醒。
“噢……對,瞧我的記性?!币镣醮认榈乜戳搜鬯?,和顏悅色道,“是他,林云詞?!?p> “不知我族當前的局面,奧黛金是否和伊王提起過?”
“呵……連自己的族……族地都保不住,也不知道……這代的族長,吃什么長大的?”
林蔓莎涵養(yǎng)再好,在聽到別人說她父親的不好時,依舊忍不住想頂回去,這時,一只溫暖的手掌輕拍了下她的大腿。
“忍耐會。”
眸子里的怒意漸漸消退,她平復心情,義正言辭,“罪族族地已被半獸人王占去,誰能保證他的下一個目標,不是精靈族?”
“罪族的丫頭片子,少和老太婆……說這些……危言聳聽的話,我……四百歲了,走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p> 伊王的神色陰鶩,蔓莎的話戳到她的痛處,誰會希望罪族的事發(fā)生在自己的種族身上,但和擁有王者的半獸人族作戰(zhàn),死傷絕對是驚人的。
她不僅肉體衰老,心也變得保守了許多,更何況,她怕重演六百年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