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jīng)不覺,臘月將至。
多數(shù)人都在憑著感覺努力活下去,沒有人感覺出此時此刻跟彼時彼刻有何不一樣。
不過從南方斷斷續(xù)續(xù)傳來的消息看,此刻正是風起云涌時。
店里的生意,算不上特別壞,但也算不上特別好,勉強維持而已。走馬燈似的人來了又去了,已經(jīng)不知道換了第幾茬兒?,F(xiàn)在那位“陸??沾笤獛洝睆垘涍€是理論上的國家元首,不過周邊蠢蠢欲動的勢力也都不是善茬兒,都盯著臺上那個位子起了心思。
店里好些伙計在咬耳朵,我也大體聽到些風言風語,好像是很有些人想去扛槍吃皇糧;最后還是我用祥子親身經(jīng)歷加上節(jié)后加工錢打消了他們的念頭。
不過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坐吃山空了。
實在沒辦法,我只好想走走洋人那邊的路子。
說起來,麻克累公使已在去年底離任。當時忙得焦頭爛額的我,無意中才從一個上門討茶喝的客人嘴里聽到消息,剛好趕上到碼頭送他一程。
老實說,我也不是“崇洋媚外”,只不過是看在公使曾經(jīng)幫過我不少忙,在公在私都覺得要去送一送而已。況且公使還差點成了小魚兒的“教父”,他送的那個十字架現(xiàn)在一直掛在小魚兒脖子上呢!
不過這樣一來,我也沒法求麻克累給我引薦新任公使了。
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好硬著頭皮去公使館求見了。
我想著,要是有個熟人就好了。
不過,有時候真的是想啥來啥……真見到熟人了。
問題是,這個“熟人”我寧可不見……
“喲!孫大少好久不見!這是來求見公使吧?需要我引薦下嗎?”
看見一臉小人得志神情的那孫子,我猜他應該很得新任公使的歡心。
沒錯,我到了公使館,第一眼見到的人,居然是“老冤家”史密斯。
這家伙是我剛穿越來的時候就碰見的,那時候他正準備“買畫”,就是倒賣文物,結果被我攪黃了,就此結下梁子。
我也想到這孫子之所以在新任公使這邊吃得開,估計跟他倒騰文物的手段很是有關系。
那么……這不就是意味著……現(xiàn)任公使很是喜歡這個調(diào)調(diào)?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那位可愛的少帥來,要不我再去找找張先生畫一幅《仕女圖》……
不過往深了去想,《仕女圖》又不是什么到處可見的東西,要是我再給這邊送一幅西貝貨,萬一那位少帥碰到公使顯擺,那我豈不是穿幫了?總不能告訴他們我跟唐伯虎很熟所以讓他多畫了幾幅吧?
以上這些瞬間想法,最后還是匯聚成一句話——好漢不吃眼前虧。
“有勞參贊閣下了。”我笑嘻嘻道。
史密斯那孫子也許沒想到我會打蛇隨棍上,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反應過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好說,好說……”
看見他走進去了,我腦筋急轉(zhuǎn)。
這孫子是進去了,不過料想到在公使面前肯定不會有啥好話。但我禮物是帶過來了,至少也得送上吧,況且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面人”,先看看情況再說。
過了好一會兒,里面終于來人了。
我看了下,出來的兩人一個就是史密斯那孫子,另外一個,梳子小胡子的,不用說我都猜到應該是現(xiàn)任英國駐華公使藍普生了。
史密斯那孫子對那位耳語了幾句,可以看到他的眉毛一動,嘴角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笑意,然后慢吞吞走過來了。
“Sir Lampson?(是藍普生爵士嗎?)”我恭恭敬敬鞠躬道。
“It's me.(是我。)”對面那位簡短回答道,摸了摸嘴上的小胡子。
可以看出他似乎對我的“洋文”有點意外——由此可見史密斯那孫子肯定沒說啥好話——不過正好利用這點稍微改改那孫子給我立的“人設”。
“I'm Sen. Glad to meet you.(我姓孫,很高興認識你。)”我趕緊用最簡單的話介紹下自己,盡可能不讓史密斯那孫子插話。
“I see.(知道了。)”
我好不容易把所有話一口氣說完,那位公使大人就回了這么一句話。
嘖!
就知道沒那么容易!
一看史密斯那孫子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態(tài),我知道得出“撒手锏”了。
“I have gift for you, Sir Lampson.(我為你準備了禮物,藍普生爵士。)”
我雙手碰上一個錦盒。
史密斯那孫子“嘖!”的一聲。
藍普生公使似乎也有點好奇,接過了錦盒,打開,取出里面一卷錦緞,隨手把錦盒交給了旁邊的史密斯。
史密斯皺皺眉,把盒子放到一邊的桌上。
公使慢慢把錦緞放在桌面,緩緩展開?!獜氖址?,這位是個積年。
“Well.(哦。)”公使發(fā)出驚嘆的聲音。
一旁的史密斯眼睛睜大,似乎難以置信。
只見錦緞上面是一群人物,左邊的人伸出一指,跟右邊的天神模樣的人同樣伸出的一指準備相觸,天神身后有眾多的小神,神情各異。
“Ultima?。▌?chuàng)世紀!)”公使道。
“Keep in touch.(保持聯(lián)系。)”我微微一笑道。
這副刺繡,可是耗盡了全體繡工的心力。
至于圖稿,還是那位“記憶大師”小紅的手筆。
記得當年小紅也是憑借超強記憶力,在一瞥之下記住了麻克累公使的家徽。
這回這位藍普生公使,我也沒怎么交往,也不知道他好什么調(diào)調(diào),想著搞幅世界名畫可能不錯。
但在這個年份沒有網(wǎng)絡,世界名畫的圖樣可不容易找,于是我就想到了小紅。
聽完了我的要求之后,小紅一口答應,然后拿出一套油畫畫具,毫不猶豫地開始畫起來。
我之前完全不知道她還會油畫——不過想想也正常,她本來就是學的建筑學啊。
待她畫完,我都驚訝得合不攏嘴了。
我沒想到她居然能夠在這么短時間就把這么一副天頂名畫還原出來,還頗得三味。
后來她才告訴我,她曾經(jīng)周游歐洲,有段時期就是靠出售復制名畫來維持的生活。
我不禁一嘆。
“I agree.(很好。)”公使微笑伸出手來。
呼~~
看看史密斯那小子,臉色陰晴不定,我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鐘樓番薯
斷斷續(xù)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