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也知道,自家兄長多半是要了解一下事情的具體情況,見識薇沒有反對,只是同意。
一路上,謝洵有意與識薇搭話,或者說,試探她的底細。
“謝公子倒是無需這么費工夫,我是建安人,要查底兒挺容易的?!?p> 被點破了,謝洵倒也依舊坦蕩,笑道:“若有冒犯,還請秦姑娘見諒,事關小妹安危,洵不得不想了解清楚一些?!?p> “理當如此?!弊R薇可有可無的點頭。
不過說破了,謝洵倒也不再繼續(xù)在這事上糾纏,當然也沒有就此打住不再與識薇說話。
要說謝洵這樣的人,肯定也是八面玲瓏,有心與人拉近關系的時候,基本上就讓人討厭不起來,而識薇呢,她所受到的教育理念,在很大程度上,是與這個世界的男子重合的,也就是說,相比謝韞,她必然是與謝洵更有共同語言。
在謝洵沒什么其他心思的時候,識薇倒也愿意跟這樣的人聊聊,這人嘛,到底是群居,在沒有條件的時候就不說了,有條件的時候,識薇還是很樂意結(jié)交三五友人,閑時吃茶賞花,忙時拖來打雜。好吧,現(xiàn)在這個意愿不太好實現(xiàn),畢竟,多數(shù)能跟她投契的人,都跟她性別有異,就算是她自己不介意,對方大概也不會跟她走太近——能被識薇看重的,人品必然是沒有問題的,當然就不會不顧及一個姑娘家的名聲。
這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感覺上,竟然還多出了幾分融洽的味道。
謝韞走在兩個人的中間,基本上沒有開口,自然也是最先發(fā)現(xiàn)這種氣氛的人,瞧瞧左邊的識薇,再瞧瞧右邊自家兄長,目光閃了閃,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為世家門閥,在這樣的地方,也能占據(jù)極好的位置也不奇怪。
臨到了,少爺小姐、兄長(洵弟)姐姐(妹妹、韞妹妹)之類的稱呼此起彼伏,明明都是一家子的人,堂兄弟姐妹比他們年齡的也不算少數(shù),然而稱呼都透著尊敬。
“這位是秦姐姐?!敝x韞笑語晏晏的介紹。
謝氤已經(jīng)被謝韞給攆回去了,通過這段時間的發(fā)酵,眾人多多少少都已經(jīng)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別管對這位“奇裝異服”的秦姑娘是怎么看的,至少明面上都要客客氣氣的。
穿過花間林木小道,步入亭子里,正如謝韞所言,必然有人研究之前的那盤棋,現(xiàn)在這里就是其中之一,不過,能完整的將整盤棋從頭到尾完全復原的人,必然屈指可數(shù),就算是作為下棋的人,基本上也不可能重復一盤棋。
不過,在哪兒都不缺乏“人才”,腦子記不住,不是還有爛筆頭嘛。
亭子里有人拿著冊子,從頭到尾的一步一步的復原,偶爾落一兩子,還思慮片刻。
之前識薇倒是沒注意到記錄的人,但瞧謝韞毫不意外的表情,便能知道,這似乎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而原本研究棋局的人,聽到動靜,抬起頭起身,隨后展顏,“回來了。瞧著韞姑娘無恙,就再好不過了。方才聽聞韞姑娘遇險,安仁(謝洵的字)可是擔憂萬分,從未見其如此失態(tài)?!逼湟敉鹑缃z竹,甚是悅耳。
“累大兄擔憂,是我的不是,不過,有宣和公子在,再失態(tài),也到不了哪里去?!敝x韞笑道,而語氣,甚至比與她兄長說話都柔軟幾分。
“韞姑娘怎與旁人一般打趣我。”崔宣和有些無奈的搖頭。隨后目光落到識薇身上,“這位姑娘是……”
謝韞正要與他介紹,只是側(cè)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識薇的神情不太對。
要說崔氏門閥宣和公子,乃是上任宗主的嫡幼子,與現(xiàn)任宗主雖非一母所出,更是相差三十多歲,然,現(xiàn)任宗主對這個幼弟,卻當成掌中寶,在這個弟弟面前,兒孫都要靠邊站。
崔宣和此人,性溫良敦厚,音容兼美,美姿儀,身頎長,花顏容,貌白皙,似珠玉在側(cè),光彩照人。精通音律,詩畫雙絕,然,宣和公子娘胎帶病,自幼體弱,較常人少了三分康健,難免叫人多一分憐惜,此外,愛其美貌者甚多。
長得好的世家子不知凡幾,就謝洵而言,亦是相當?shù)某錾?,然,比起崔宣和亦是不如?p> 謝韞以為,這位秦姐姐也是與大多女子一般,見到宣和公子就有些移不開眼,然則,細瞧之下,卻并非如此,分明是帶著懷念,還有一絲絲說不定道不明的傷懷。
“秦姐姐……”
識薇回神,“抱歉,公子似故人,因而失態(tài),還請見諒?!狈讲诺纳袂?,已然消失無蹤。
識薇為何失態(tài)?她所言不假,崔宣和與她父上大人有幾分相像,不論是長相還是神韻皆是如此,當然,識薇也一眼就看是崔宣和身體并不好,她父上大人卻不是,她家父上大人身體好得很,大周人,在體質(zhì)上,本來就女強男弱,但是在體型上卻沒有印國相差那么大,男女比較相近。而她父上大人比崔宣和看起來就健壯,乃是一等一的美人,可想而知,與他相似的崔宣和在印國人眼里應該是男生女相的。
因為早就知道她活不過二十三歲,所有,識薇自己,以及身邊的所有人,其實都有心理準備,因此,她“走”得很安靜,來到印國之后,也適應良好,并無多少傷懷悲痛,但是,在這一刻,識薇清楚的認識到,那些情緒只是被掩藏了起來,那是至親,給與了她二十多年的關懷與愛護,怎么可能真的無動于衷。
響應了,爹娘也不會真的那么安靜的送她離開。
“無妨,姑娘無需介懷?!贝扌筒簧踉谝獾男πΑ?p> 謝韞見狀,也不做多想,“這是秦姐姐,今日幸得她相救,才能平安無事。——這位是崔氏宣和,秦姐姐既為建安人士,或許是聽說過的。”
識薇點點頭,“宣和公子美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三生有幸?!?p> “秦姑娘過譽了,什么美名不美名,不過是世人夸大其詞?!贝扌托θ轀睾停砉獠?。
就算是愛屋及烏,識薇對他的好感,便比旁人高出三分,以至于大女人心態(tài)也跟著發(fā)作,滋生了那么些保護欲,沒辦法,誰讓他在識薇眼里,就是個弱者,是需要保護的那類人。
寒暄之后,崔宣和的注意力自然再度的落在棋盤上。
謝洵將謝韞帶至一邊,欲了解一下具體情況,而識薇無事,就拿了旁邊桌案上的瓜果點心吃,事實上,現(xiàn)在并無饑餓之感,因此呢,就像是單純的找點事情做。
亭外依舊臨水,手上松軟的點心稍顯甜膩,識薇至咬了小半口,恰好見溪中游魚,之間捏碎了,撒入溪中,魚兒倒是游了過來,不過,卻不像在池子里養(yǎng)的那些觀賞魚,蜂擁而至。
一塊點心撒完了,識薇回頭,看到沉思的崔宣和,側(cè)顏看上去,與她家父上大人的相似度更高了。不過識薇再沒有流露出多余的情緒,目光下移,落到棋盤山。
就識薇看,現(xiàn)在的棋局,正好處在那位祭酒大人最關鍵的時刻,是勝是敗,或者說,棋局結(jié)束的時間長短,取決于下一枚棋子的位置。顯然,崔宣和應該也有快類似的想法。
在識薇看來,那位祭酒大人的落子只是中上,并非最佳。
沉默了片刻,走上前,直接捻了一枚棋子,落在了與祭酒大人之前完全不同的地方。
崔宣和詫異,抬頭看了識薇一眼,卻并沒有多言,低頭,繼續(xù)對著期盼沉思,然后緩緩的落下一子。而從這個時候開始,也就脫離了國師大人與祭酒大人的棋局。
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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