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轍宮
季漠躺在床上,臉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只一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身上的傷口不深,上些藥就沒事了。至于臉上……只怕是一定會留疤了?!贬t(yī)士清理完季漠身上的傷口后,緩緩開口。
他還是覺得有些可惜的,這么俊逸的男子,就那么輕而易舉的毀了這張玉樹臨風(fēng)的臉,他想他本人一定會特別難過。
醫(yī)士見季漠沒說話,又叮囑了堇繡幾句,就離開了,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頭又看了一眼季漠,默默嘆了一口氣。
季漠一動不動的躺著,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果你不仔細(xì)的看,你一定會覺得他已經(jīng)死了。
而事實上他也已經(jīng)死了——心已經(jīng)死了,至于身體是否還呼吸都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了。
季漠只是呆呆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有些絕望,這種絕望充滿全身,彌漫在心臟的每一個角落。
他多么希望剛剛可以死在楚白菲的刀下,那樣他就不用再承受這一刻以及以后時時刻刻的心痛了。
他從來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絕望過,無論是季越的死還是宛越的城破,抑或是他不遠(yuǎn)千里的來到這座囚禁他自由的宮殿,他都沒有這一刻這么絕望。
他的驕傲不允許他的自殺,所以他只能活著,活著忍受失去自由,又失去了慕容云櫻的絕望。
他忽然覺得,生命似乎在知道了事實之后就已經(jīng)戛然而止了,活著,只不過是自己對自己最好的懲罰。
他就那樣躺著,等堇繡端著藥進(jìn)來的時候他還保持著最初的姿勢。
堇繡看著季漠,忽然有了一種類似敬畏的感情,她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淡漠如水的季漠竟然會用那種近乎毀滅的手段來讓楚白菲難堪,得知事情的那一刻,堇繡覺得季漠就是個瘋子。
“公子,喝藥了。”
季漠依舊沒有反應(yīng),好像封閉了五感,魂魄都已經(jīng)離開了身體。
“公子!”堇繡加大了聲音。
季漠的身體微微有一絲晃動,然后又歸于了平靜。
“剛剛國主派人送來這張請柬,還交待說,畢竟是公子王兄的大婚,若是公子想回去,可以讓大公主陪同前往?!陛览C說著,把請柬放在了季漠的手旁。
堇繡的身子還沒完全直起來,季漠忽然抓起了請柬,撕扯成了碎片,扔在了地上,然后猛烈的咳了起來。
堇繡嚇了一跳,有一瞬間的靜止。不過在聽見季漠的咳嗽聲之后,連忙放下藥碗,輕拍著季漠的后背。
季漠在咳嗽了好一陣之后,終于平靜下來,然后緩緩抬起頭,看著堇繡。
“怎么了?”季漠的聲音低沉,還帶著嘶啞。
“該喝藥了。”堇繡忙端起藥碗,送到了季漠的面前。
季漠沒有說話,一把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又躺了回去。
堇繡接過空碗,見季漠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也識趣的離開了屋子。
季漠又保持著開始的姿勢,苦澀的藥湯還殘留在嘴里,季漠咽了一口口水,苦澀的滋味卻一直流到了心里,和著每一次心臟的跳動,隨著血液流到了身體的各個角落。
季漠側(cè)過頭,看著地上的碎片,嘴唇微微動了動,像是喚了誰的名字。
他忽然想起了楚天白,果然這個男人掌握著他的軟肋,明著保護(hù)著他的生命,卻在暗地上狠狠地在他的心上插上了一刀。
季漠微微瞇起了眼睛,緩緩翹起了左嘴角,看不見表情,卻是悲傷和無盡的毀滅……
你向上天祈禱自由,上天卻弄斷了你的手腳,把你關(guān)進(jìn)了籠子,然后微笑著告訴你,如果你能爬出籠子,就給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