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二師太一行人隨著老者轉(zhuǎn)過墳?zāi)?,后方竟是一座三間瓦房的小院。院子收拾整齊,花香撲鼻,花木盆景錯落有致,一只黃狗汪汪直叫。
“老婆子,開門,來客人了!”老者對屋內(nèi)說。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老婆婆走出來,“誰呀?這么晚還有客人,是何方來客???”老婆婆問道。
“老夫人好!在下乃武陵山巴野子二徒弟,姓單,單名一個芳字。這么晚打擾老人家,實在抱歉?!倍熖γι锨笆┒Y。
“什么?你說你是誰的徒弟?”老婆子大聲問道。
“夫人,我乃武陵山巴野子的徒弟單芳!”二師太道。
“巴野子?你就是那個畜生的徒弟?!”老婆婆破口大罵,“多年不見,你們倒找上門來了,來的正好,看招!”一語未了,老婆婆抓起一把竹掃帚便朝單芳掃來。竹掃帚在空中舞出一股股勁風,將單芳挽起的頭發(fā)吹將開來。單芳連忙后退三步,穩(wěn)住陣勢,大聲說道:“我?guī)煾溉绾蔚米锓蛉?,還請夫人道明,切勿傷了和氣?!?p> “哈哈哈哈,傷和氣,大言不慚,看招!”老婆婆說著,又是一陣凌厲的攻勢,直掃得院內(nèi)飛沙走石、狂風大作。單芳心想,這其中必有誤會,師父一生為人正直,怎么可能做齷齪卑劣之事?我且不與夫人打斗,待她消氣之后,再作計算。
“夫人,我看這中間必有誤會,夫人可否先道明原委,如真是師父之錯,我當代師謝罪,請夫人責罰,絕不還手?!?p> “老婆子,聽姑娘的,先把事情問明白再動手不遲?!崩险咭布泵ι锨皠褡琛?p> 老婆婆這才收住陣腳,但依然怒氣未消,即便夜色掩蓋,依然能感到殺氣逼人。
“我問你,你們深夜至此,所為何事?難不成是來殺人滅口?”老婆婆厲聲問道。聽夫人如此問單芳,老者便將如何遇見單芳及單芳如何到此的原委向夫人述說了一遍。夫人聽罷,這才氣消一半。
“請問我?guī)煾府斈耆绾蔚米锓蛉?,以至夫人見到晚輩生出如此雷霆之怒?”單芳問道?p> “按輩分,我是你師姑,老頭子是你師伯!”老婆婆說道。
“哦?這其中是何緣故?”單芳問道。
“三十年前,我和老頭子還有你師父巴野子以及你一眾師叔跟隨我們的師父太極真人去武陵山參加武林大會,途徑此處,遭遇一股不明匪徒伏擊,我們與敵人展開搏殺,但敵眾我寡,雖然我們最終打敗了來犯之敵,師父卻不幸身中毒箭,其他師兄弟全部戰(zhàn)死?!?p> 聽到此處,單芳急忙起身,拱手施禮,“師伯、師姑在上,請受晚輩一拜!”眾弟子也立即起身,向兩位長者行跪拜之禮。
“先不必忙于行禮,且聽我說完?!崩掀牌沤又f,“那一戰(zhàn)之后,真人身中毒箭,命懸一線,卻心系武林大會,不想失信于武林。由于武林大會的日期迫在眉睫,真人便吩咐你師父巴野子前往武陵山向大會作出說明,我們便留下來照顧真人安置戰(zhàn)死的師弟們。誰料真人箭毒發(fā)作,半個月后不幸離世。我們安葬了師父及師兄弟們,原本打算去武陵山尋找你師父,卻不想半路上又遇到敵人的圍追堵截,加上老頭子又得了瘧疾,我們只得原路返回,來到這片安葬了師父和師兄弟的地方,為師父守孝,同時調(diào)養(yǎng)身心,以待你師父巴野子的歸來。熟料,巴野子這一去就杳無音信,三十年過去了,巴野子沒來,你這個丫頭片子倒來了。也好,這是上天的安排,我要用他巴野子弟子的血來祭奠師父和眾師兄弟!”說完,老婆婆又要發(fā)招。老者一把抓住老婆子的手,說道:“先聽聽丫頭怎么說!”
“師伯師姑在上,我要代我?guī)煾赶蚨婚L輩表示歉意,”單芳單膝跪地,向兩位長者施完禮,然后站起來說道:“師伯師姑,你們真的誤會我?guī)煾噶恕N規(guī)煾冈谑赖臅r候,最想念的人就是你們,想必你們就是巴清子師伯和如月師姑吧!”
“正是!怎么?你師父已經(jīng)去世?”二老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
“是的,我?guī)煾甘昵耙呀?jīng)去世,他老人家臨走前的叮囑,就是要我們找到你們二老。對了,師父留有一封書信,吩咐我如果找到你們,將信交與你們。十多年了,我和大師兄一直在找你們,沒想到你們隱居于此,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如果師父在世,該是多么高興!”單芳說著說著,不禁潸然淚下。
“孩子,你師父的信在何處?”老者問道。
單芳一邊抽泣一邊從身上的口袋里取出一個牛皮紙包裹著的信封。這個信封在單芳身上已經(jīng)跟了十年。她一直小心謹慎地保管著,比自己的生命都看的還重要。單芳將信封遞于師伯。師伯接過信封,雙手顫抖,老淚縱橫,不禁嚎啕大哭起來:“師弟啊,你怎么就走了呢?三十年了啊,你就讓孩子們帶一封信來,你對得起我們?nèi)甑牡却龁幔俊?p> 單芳不忍心二老傷心難過,便擦干眼淚,走上前說道:二老何不拆開信封看看我?guī)煾感派险f了什么?
“走,閨女,進屋看去!”二老拉著單芳走進屋來。屋里生著一堆柴火,木柴迎風滋滋啪啪地燃燒著,在火堆的上方懸掛著一把青銅水壺,水壺里的水已經(jīng)燒開并發(fā)出咕嚕嚕的聲響,火舌一遍遍舔食著壺底,火光把房間照的紅通通的、亮堂堂的。
巴清子用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一張發(fā)黃的信箋上赫赫寫著一段話:
吾師兄師姐在上,請受師弟巴野子一拜。自辛卯年三月十五日一別,至今已有二十又一年矣。每每憶及往日我等跟隨師父走南闖北的情景,便老淚縱橫,不能自已。二十年來,為追查害我?guī)熼T元兇,我亡命天涯,四海為家。無奈二十年過去,仇人依然逍遙法外。師弟無能,一生蹉跎光陰,以至大仇未報卻人之將死,吾上對不起師父,下對不起良心,無顏面見師兄師姐,更無顏踏足師父安息之地。當你們見到此信時,我已不在人世,吾將在地下向師父謝罪,還請你們恕師弟去而不歸之罪!師弟巴野子敬上。
看完信件,巴清子和如月二老早已淚如雨下。單芳好生安撫,二老才緩過神來。師伯看了看單芳一行人,問道:“想必你們還沒用飯吧?”寒光插話說,“師爺,我們都快餓死了!”寒光這一說,大家倒破涕為笑了?!爸活欀f話了,老婆子,快快快,去給孩子們弄點吃的來!”“是哦,都怪我這牛脾氣?!比缭聨煿眠B忙起身去燒火做飯去了。
是夜,用罷晚膳,單芳一行便在二老家安頓下來,一夜無話。天將亮時,竟下起雪來。第二天一早,推開門,外面已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屋前的二十多座墳上都蓋上了厚厚的白雪,讓人無法想象三十多年前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場激戰(zhàn),更無法想象一代宗師太極真人及其弟子長眠于此已三十年也。用過早飯,在師伯和師姑的帶領(lǐng)下,單芳一行人來到墳前,祭拜師祖和師叔。拜祭畢,單芳一行告別巴野子和如月二老,繼續(xù)踏上尋找?guī)熜质捥熘?。第五章望夫河?p> 話說二師太單芳作別巴野子師伯和如月師姑二老,重新踏上尋找?guī)熜质捥熘?。掐指算來,單芳離開武陵山已有一月有余。這是一個雪后天晴的日子,碧空如洗,單芳和弟子們來到了齊家鎮(zhèn)。鎮(zhèn)子不大,卻異常繁華,街上商鋪林立,行人如織,買賣聲此起彼伏。鎮(zhèn)子后面是一條河,名喚望夫河。
傳說先秦時期,鎮(zhèn)子上有一女子,新婚不久,她的夫君被征入伍。夫君走后,女子每日站在家門前的土坡上眺望,盼著夫君早日歸來。日子一年又一年過去,卻不見夫君歸來。女子整日以淚洗面,她的淚水掉落到地上,潤濕了土地。后來,在女子望夫的土坡下面,竟生出一股泉來,泉水將地面流出一條小溪,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小溪變成了小河。人們感念女子對愛情的忠貞,遂將這條河命名為望夫河。
今晚,單芳入住的客棧緊鄰河灣。夜幕降臨,天邊掛起一彎新月。望著彎彎的月兒,思及望夫河名稱的由來,又想起一路走來的種種艱辛,單芳不禁流下淚來。師父去世之后,師兄成了單芳最親近的人。與師兄一起的日子,甜蜜而幸福,被師兄寵著疼著,每天都是新的。在單芳的心里,師兄早已成了她生命中那個不可或缺的人。然而,自從師兄三年前離開武陵山以來,單芳已有三年未見師兄了。在這過去的三年,師兄去了哪里?他的心里是否還有師妹?師兄收店家小女作妾的傳聞是真是假?望著窗外淡淡的月色,單芳思緒萬千,久久無法入眠。
迷迷糊糊之中,單芳似乎是走了很遠很遠,來到了一片竹海間。陽光穿過竹葉灑在地面上,在地面上留下斑駁的影。清風一吹,竹影便一晃一晃的。鳥兒在竹林里飛來飛去,唱著快樂的歌。單芳行走在竹林間的小徑上,忽見前方有一片碧綠的湖水。她不由地走將過去,卻見湖面上有一葉扁舟。扁舟上有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男人帶著斗笠,正在撒網(wǎng),女人坐在一側(cè),靜靜看著男人。單芳看那男人,越看越覺得那人像師兄。對,就是師兄,只有師兄的腰間插著師父留給他的神鞭。可師兄身邊為何有一女子?難道這女子就是師兄收的店家小女?不!不!不可能!單芳急了,喊道:“師兄……師兄……師兄……”無論單芳使出多大勁喊叫,小舟上的人都像沒聽見一樣,反而駕著小舟駛向遠方??粗鴰熜诌h去的背影,單芳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淚水合著多日來的委屈如破堤的洪水奔涌而出,她大聲的哭起來,哭得傷心欲絕。
天已大亮,見師父尚未起床。寒光便跑來敲師父的門。“師父,師父,該起來過早啦!”
單芳聽見寒光的叫聲,連忙翻身起床,睜開眼睛看見周邊的陳設(shè),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一個夢。再看枕頭,則被淚水浸濕了一大片。
“師父,你在房間嗎?師父!”寒光見沒有動靜,便又喊道。
“知道啦!”單芳有些不耐煩地答道。
推開窗子,不遠處就是望夫河,河水靜靜流淌,碧綠碧綠的顏色,一如夢中的小湖,那河面上飛翔的小鳥也似夢中湖面上的飛鳥。只是夢里有師兄駕駛的小舟,河面上卻什么也沒有,除了數(shù)不清的浪花,還是數(shù)不清的浪花。
單芳梳妝打扮完畢,前腳剛邁出房門,就聽聞街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是一陣嘈雜的喊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