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動蕩（3）
左林似乎處在一個龐大的宮殿中……不，這不是一座宮殿，這是一座小城市。哥特式的尖頂，被漆白的磚塊堆砌成的墻面，還有風(fēng)一吹便會吱呀作響的木門，儼然的中世紀(jì)建筑風(fēng)。
我在這里做什么？
左林迷迷糊糊，有些茫然，敲敲腦袋，只覺得一片空白。天空有些灰暗，明明沒有一片云，卻感覺不到絲毫荒涼，似是世界被蒙上了一層紗。
他抬起頭，看見空中逐漸飄下了黑色的雪，不，也不是雪，而是紙張燃盡被風(fēng)吹散的灰，可它鋪天蓋地，從何而來？
空氣中滲透著濃郁的哀傷，左林忍不住鼻子有些酸，卻不知疼痛感從何而來，只覺得心頭被扎了一刀。
他沿著蜿蜒的樓梯一路之下，抬起頭還隱約可見塔頂中公主的寢室，只是高臺上不見人影。不，不僅是高臺，整座城都杳無聲息，死一般寂靜，耳中唯一能聽到的，除了輕微的風(fēng)聲，也只有不遠(yuǎn)處墻的另一頭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干嘛？
踱步走向城墻，從墻邊往下看，左林才發(fā)現(xiàn)了聲音的源頭，是城外如海一般的喪尸――或許用這個詞來形容比較恰當(dāng)，它們毫無意識地在地面上走動，普通得像森林中的動物。
讓左林感到驚訝的并不是這出乎意料的畫面，而是自己似乎早已看了上百遍，心中根本不為所動。
這是為什么？
左林轉(zhuǎn)過頭，卻看到一個女孩站在他右手邊兩米遠(yuǎn)的地方，同樣看著城外。純白色的輕紗連衣裙包裹著她的全身，在身后還拖出很長的一部分，整齊地鋪在地上，裙擺末則是赤裸的雙腳。
左林想起來了，他是在找一個女孩，而眼前這位，就是他一直尋找的女孩。
至于為什么尋找，他也想不起來了。此時此刻，想不想得起來其實他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了，在他眼里只覺得女孩是這昏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似是感受到他的注視，女孩轉(zhuǎn)頭，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黑色灰燼下落，女孩在視野交錯間，消失在他眼前。
似乎早已塵封的心猛地抽搐一下，把左林自己都嚇了一跳，絞痛。他覺得自己似乎在向前跑，但前面卻什么也沒有，雙手只能無力地抓著空氣。
左林呼吸猛地停了一下，接著整個人都跳起來，直接撞上了車頂。
“你怎么了？”
原本面無表情看著車窗外廣闊的草原的響尾蛇轉(zhuǎn)過頭來，疑惑地看著他。
“我……我睡了多久？”
左林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只是做了個夢，可背后卻已經(jīng)是一身冷汗了。
“半個多小時了，看你的樣子，是做夢夢到前女友了？”
“去去去，我戀愛都沒談過呢，想想也是人生的一大敗筆?！弊罅瞩吡隧懳采咭荒_，他面無表情開玩笑的樣子左林還有些適應(yīng)不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耍帥。
“還有三四分鐘便可以進(jìn)都靈市區(qū)了，是嗎？”響尾蛇忽然問道。
“沒錯，喏，看見前面的那個標(biāo)志牌沒有?！?p> “那好，就在城邊把我們放下車吧。”響尾蛇仍舊看著窗外，面無表情地說道。
“但是……”
“別說了，我做任務(wù)的時候你還在喝奶呢。照我說的做，或者說，我不介意開一槍。”
“……明白了?！彼緳C(jī)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
響尾蛇和左林下車后，馬上攔下了一輛城市的觀光車，隨意地坐了上去。
“為什么不讓他搭我們了？”
“這個人問題太多，我不放心?！?p> “問題太多？”
“就是很可疑。他出現(xiàn)得太過于恰到好處了?！?p> “可是你不是說襲克的安排一向很好嗎？照你的意思，這不是襲克的安排？”
“是的，這不是襲克的安排，但是他對的上暗號說明他并不是什么隨便冒充的人?！?p> “所以你就讓我們下車自己走？”
“是的，其實還有一個最大的疑點?！?p> “是什么？”
“襲克說明了伊麗莎白是在都靈接應(yīng)我們的人，那么按照襲克的性格，他不會再特地安排另外的人接我們。”
“也就是說，就算有人來接我們，也應(yīng)該是本莉·伊麗莎白？”
“對，沒錯，我更喜歡叫她的綽號――黑貓?！?p> “黑貓？這在西方不是代表著不吉利嗎？”
“是呀，女巫的寵物。你不會單純地認(rèn)為她是個文員而已吧?！?p> “額，是有這么認(rèn)為過。好了，下車了?！?p> “這么快？”
“本來就沒打算用這輛車代步，我們先找家酒店隱蔽，接著看看能不能聯(lián)系上伊麗莎白?！?p> “明白?！?p> ……
在放他們下車后，載左林和響尾蛇來的司機(jī)并沒有再尾隨上去，他很明白響尾蛇并不是泛泛之輩。
他掏出手機(jī)，撥通了一個電話。
“被發(fā)覺了?！?p> “知道了，不奇怪，回來吧?！?p> 電話那頭是一個輕柔沙啞的男聲，語氣平緩，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不用再繼續(xù)上報他們的蹤跡么？”
“你覺得你有把握跟蹤一個退伍特種兵不背發(fā)現(xiàn)么？”電話那頭笑了笑，反問道，“回來吧，年輕氣盛是好事，但你對付的可都是這個戰(zhàn)場上的老人啊?！?p> “好的。”
司機(jī)掛掉電話，摘下了墨鏡看了一眼窗外，如果有人看過來的話，會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帥氣的年輕中國男子，五官端正，在亞洲也算得上是比較好看的類型了。
“不甘心呀……”他緩緩搖上車窗，開著雪佛蘭徑直離開了都靈，也不知要去向何處。
……
幾小時后，響尾蛇和左林成功聯(lián)系上了伊麗莎白。對于他們的到來，伊麗莎白顯得有些意外。
“襲克今早才告訴我要接應(yīng)你們，結(jié)果這么快你們就到了?！?p> 這是伊麗莎白走進(jìn)酒店房間說的第一句話。
“如果我們告訴你我們幾個小時前就到了，你的嘴巴會不會張得更大？”響尾蛇打趣道，此時他正坐在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翻閱雜志。
“哇，左林，好久沒見，你還好嗎？”伊麗莎白又轉(zhuǎn)向坐在窗沿看風(fēng)景的左林。
“還好，你看起來還是一樣年輕?！弊罅只卮鸬?。
“不要用那種敷衍長輩的語氣和我說話，我也就比你大一歲?！币聋惿纂p手叉腰，倒是有些可愛。
“好好……”
“你們怎么來的？開車？”伊麗莎白又問響尾蛇，顯然她也知道他們不可能是開車來的。
“搭了個順風(fēng)車，還不錯。”
“順風(fēng)車？”伊麗莎白眉頭皺起來。
“你和襲克應(yīng)該沒有安排司機(jī)來接我們吧？”
“沒有啊?！币聋惿酌碱^皺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