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凜冬
這應(yīng)該是這個世紀最冷的冬天了。
本來隨著溫室效應(yīng)，冬天愈發(fā)暖和，但是十年前通過新能源，溫室氣體排放量終于逐步壓低。只是按理來說，冬天恢復(fù)幾個世紀前的寒冷，至少需要一百年。然而不知什么原因，今年的冬天比過去的寒冷有過之而不及。
氣象局把這個冬天稱作“凜冬”。有學(xué)者認為，這是地球的自我調(diào)控能力在發(fā)揮作用，隨著溫室氣體的減少，地球宛若一個被壓扁的彈簧突然失去了壓力，“咻”地一下反彈起來，鑄就了這個“凜冬”。
“是環(huán)境在慢慢變好啊?！庇袑W(xué)者欣然感嘆道，畢竟地球是人類的起源，誰也不愿意它最終在無奈之下被拋棄。
而這冬天，注定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左林！病人體內(nèi)的靶向分子的活性在降低，這樣子下去又要惡化了！”李秋潼著急地跑進來。
李秋潼本來是沒有加入他們的團隊的，只是后來不知道從誰那里得知了，屁顛屁顛地纏著徐渙山和左林要求加入，說自己無所不能，是個得力助手。左林實在犟不過她，由于團隊確實缺人，和徐渙山商量確認后，同意了。
不過，左林他們也只是讓她像個護士一樣工作，核心的東西沒有告訴她，只有他們?nèi)齻€知道。
“暖氣開到最大啊！”左林一邊走一邊說，他必須趕到病房看一下。
所謂病房，其實就是一個由大客廳改造的幾十平米大的空間。這是郊區(qū)的一家別墅，可四面環(huán)山，地勢不好，況且由于房子有一定的年代了，屋主買了新的房子，便將這別墅低價售賣。陳天辛剛來的時候，不停地說原來選風水的人就是個弱智，這是風水學(xué)中的龍脈七寸位，四周山為其靈氣鎮(zhèn)壓，卻不想這件房子把七寸頂住，阻攔了靈氣的流動。
“陳哥兒，你搞什么，你可是一個正宗的科學(xué)家，怎么信起風水了？”左林不以為意，現(xiàn)在是科學(xué)的時代。
“哼，神學(xué)現(xiàn)在可是和哲學(xué)合為一體了，別看不起古文化?！标愄煨恋闪俗罅忠谎?，“不過我們能找到的性價比最高的地方是這里了，將就吧。”
“暖氣開最大了，似乎不是設(shè)備的原因。”
“我都覺得有些冷，怎么回事？”左林搓搓手臂，這時他只穿著長袖白襯衫。
“陳叔說是可能是地形的原因，現(xiàn)在吹著谷風，熱量不停被帶走。”
左林幡然醒悟――因為他們位于一個類似“盆地”的地形，由于冷暖差異導(dǎo)致大氣熱力環(huán)流，“呼呼”的風把他們屋子的熱量都帶走。
“可是也不會這么快啊。”左林終于走到了客廳。
“病房”中，病人們蜷縮著，身體抖動，上面蓋著兩層羽絨被，卻看起來毫無作用。陳天辛在各個病人中跑來跑去，累得滿頭大汗，也許他才是最熱的人。
“陳哥兒，怎么回事？”
“不知道呀，該有的保暖措施都走了，按理來說不應(yīng)該冷了呀?！?p> 左林皺眉，他去查看旁邊一個病人，這是一個中年男子，渾身雞皮疙瘩，在被子中不停抖動。左林抓住他的手，發(fā)現(xiàn)是滾燙的。
“不會是發(fā)燒吧？”左林轉(zhuǎn)頭問陳天辛，“不是，他們的體溫很正常，剛才測試過了?！?p> “那絕對不是物理措施有問題，如果身體足夠熱，還覺得冷沒關(guān)系，可是，”左林眼神一凝，“李秋潼你剛才說靶向分子活性降低了是什么情況。”
“你看，”李秋潼拿出幾張報表，顯然是剛打印出來的，還帶著余溫，“癌細胞現(xiàn)在異?；钴S?！?p> “那是什么原因，難道是因為病人覺得冷導(dǎo)致酶活性降低嗎？”左林剛說完就覺得這句話很不科學(xué)，冷覺是在大腦皮層產(chǎn)生的，身體的調(diào)控中樞是下丘腦，兩者又怎么相互影響？
“不對！”左林猛地抬起頭，他已經(jīng)滿頭大汗了，“快！把暖氣溫度調(diào)低！”
“什么？”李秋潼不明白，愣住了。
“不是因為冷靶向分子活性降低，是因為太熱了！溫度過高同樣影響酶的活性的！”
陳天辛一拍腦袋，原來是這樣！然后他趕緊和李秋潼撤走被子，把暖氣溫度調(diào)低。
左林呼出一口氣，拿毛巾幫病人擦汗，每個病人都滿頭大汗了，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今天是病人癌癥的爆發(fā)日，每個月都會是不固定的一天發(fā)生。左林看著床上眼睛緊閉的病人，心說癌癥怎么變異到了這種情況，相比現(xiàn)在，一百多年前宛若噩夢的“不治之癥”看起來是如此的溫柔。
床上的病人種類很多，患有的是各式各樣的癌癥，他們是被“精心挑選”的，為了左林的研究。
相處了一個月，左林也漸漸認識了病人們，他總是在心里暗暗發(fā)誓，等到他的實驗成功了，一定要先幫他們把病治好。
病人的情況漸漸穩(wěn)定下來，隨著酶活性逐漸地恢復(fù)，癌細胞也漸漸地得到了抑制――很可惜，這種靶向分子，似乎只能壓制癌細胞，卻做不到清除。不過，病人在睡夢中依舊呢喃著：“冷，好冷?！?p> 就是聽到他們這么說，陳天辛和李秋潼才……左林猛地倒吸一口冷氣，也就是說，癌細胞控制了病人的大腦皮層，刺激他們作出冷的反應(yīng)，使得經(jīng)過一系列措施后抑制他們的靶向分子活性降低……
這，還是細胞嗎？
左林突然感覺到一陣由心的寒意，他沒想到癌細胞如此強大，宛若一個運籌帷幄的軍師。他往身后一摸，自己的襯衫已經(jīng)濕透了。
門外傳來停車的聲音，左林呼出一口氣，緊張的心情終于輕松起來。他知道，那是徐渙山回來了。
隨著一個月的了解，左林愈發(fā)地佩服徐渙山。他在醫(yī)療方面宛若一個出征的大將，什么問題在他手里似乎都能迎刃而解，是左林他們?nèi)齻€半吊子醫(yī)師完全沒辦法比擬的。
引擎緩緩熄滅，左林打開門，恰好看見徐渙山下車，他穿著他的棕色毛衣，原本穿在外面的羽絨服不知所蹤。
“過來搭把手。”
徐渙山看見左林，把他招呼過來，然后打開了汽車后備箱，搬出來兩個箱子，左林知道那是他們下個月的材料。每個月徐渙山都要回到城中去進行報告，順便購置一些所需的材料，就像是孤島求生，隔一段時間空投物資。
左林走過去后，徐渙山對車后座指了指。左林疑惑地打開車門，卻看見座位上躺著一個女孩，似乎是暈過去了，她穿著徐渙山穿出去的白色羽絨服，下面是牛仔褲加上一雙運動鞋，鞋子看起來快要破了。
“那啥，拐賣人口犯罪的……”
“別傻了，她是病人，快抱回去。”徐渙山踢了左林一腳，目送秋波。
媽的，怎么認識的全是猥瑣男！左林心中暗罵，他注意到了那個語義不明的“抱”字。
他把女孩橫抱起來，女孩長發(fā)垂下，面無血色，嘴唇是慘淡的白，微微張開，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在風中輕輕擺動。
左林心中一動，認出了她是七醉客旁的那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