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分歧
“哈!”提交論文后的當晚,左林回到宿舍敲爆了三位舍友的腦袋,“看看你們,奔波在一線戰(zhàn)場,就是在隔壁樓,都能聞到你們身上殘留的濃濃火藥味。”
三位舍友不明所以,王胖子忍不住反擊他說:“你不是今天才交論文,遲到老院士可沒少給你臉色吧,他可是學院著名的‘鐵面太爺’,不好惹?!?p> “哈哈哈!”左林又大笑三聲,“你們,太弱了!”
尹闊推推眼鏡,疑惑地問道:“你的基因定向理論……成功了?”
“沒有錯!”左林揮揮手,“滿分通過,順利保研!”
“我去!”王胖子撕開泡面,不想用力過度灑了些面碎出來,“牛啊老哥?!?p> “有什么意外的,”正在修改自己簡歷的劉正濤轉(zhuǎn)過頭來,“你對細胞學的天賦和努力,哪里是我們能比的。說到底,你這次遲交論文,不還是為了完整這個理論,而我們,論文有一半還是網(wǎng)上抄的?!?p> “我反駁!”王胖子把醬料一包一包地倒下去,拿起水壺慢慢倒水,一點一點地沖化醬料,“你和尹闊才是抄的,我是上網(wǎng)找人代寫的?!?p> “話說左林你保研導師是誰,任你選?”
“不是,老院士說讓我去徐渙山那?!?p> “徐渙山……”尹闊皺皺眉頭,“這名字有點耳熟?!?p> “你看,就說你眼鏡白戴了?!蓖跖肿臃醋谝巫由?,抱著椅背,“徐渙山,就是五年前說那個什么物種基因獨立的人。可他在南方啊,離我們這百八兒遠,為啥讓你去那呢?”
“額,”左林撓撓頭,“我也不知道啊?!?p> “徐渙山……”尹闊皺皺眉,自言自語道,“我記得還在其他地方聽說過。”
最后,左林在入睡前的翻來覆去中,做了一個改變很多人命運的決定,那就是同意讀研,加入徐渙山研究團隊。
說到底,他究竟在猶豫什么呢,他難道還有其他選擇嗎?
沒有了。
今晚大家可能是太疲憊了,忘記拉上窗簾。門外校道上的幾盞路燈,竭盡全力地投射光線,把他們的宿舍,都照亮了幾分。但是,以往在意的他們,也沒有人去下床拉窗簾,也許是累得懶得動,又或許是呆在大學的時間不多了想換一種睡覺體驗。
同樣是睡覺,現(xiàn)在的左林卻沒有當初睡得這么香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不能入睡。
他想起今天回來后陳天辛給他發(fā)的一條短信――“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想想當初提交畢業(yè)論文時候自己的心態(tài),和你現(xiàn)在的心態(tài)是不是截然不同?”
道理他何嘗不懂?但是,隨著越發(fā)深入的研究,他就越能清楚的看到這下面的價值,這份研究對他的吸引力就越強。而且,加入徐渙山團隊這一年半以來,因為自己的畢業(yè)論文加上老院士的推薦,徐渙山也是對他青睞有加,平時對他十分照顧。剛進來時,他對徐渙山是十分感激的,并且真心想要和他一起研究,但是,后來,聽到幾個同樣是研究生的人談論著徐渙山的過去,出于好奇,他便上網(wǎng)尋找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某些信息似乎被刻意封鎖了。直到后來,他問陳天辛,才了解到徐渙山的過去。
那時候,聽到陳天辛講完,他便毅然決然地不再透露任何有光基因定向重組的進步給徐渙山。甚至,直到他探索到現(xiàn)在的基因再生重組理論,也只告訴了陳天辛,換句話說,他只相信陳天辛。
他不喜歡徐渙山還有一個原因。當初他從北方南下,作為研究生到澤英大學的徐渙山團隊中,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請求徐渙山向國家申請實驗批準。但是,令他生氣的是,徐渙山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的請求。
“對于人體的實驗,國家是不允許的,更別說你這個理論還太過于粗糙,有待進一步的完善,對實驗體是百害而無一利。”
連老院士都贊譽有加的理論,徐渙山就用一句話冰封了他的一切熱情。
左林依舊睡不著,徑直坐了起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徐渙山請了長假,倒也不必擔心睡過頭的問題。
而這種深夜,也是最容易讓人感觸良多了時候。和以往不同,之前的他對于失眠總是煩躁不已,擔心睡眠成為他阻礙研究的一大問題,可是安眠藥傷腦他也不敢亂吃,腦袋是科研人員生存的根本啊。此時的他,卻恰恰可以用古井無波來形容,他似乎飛了起來,俯視著坐在床上的自己,他能看到自己過去每一個片段的回憶,能確切地感受到當時的情緒,并且能將其指名,卻又不會影響到自身,非要形容的話――是跳脫出來了?
時隔一年半的晚上,他重新想起當初徐渙山的拒絕。同樣是在辦公室,徐渙山坐在中央,左林坐在他對面,和交論文時似乎很相像,但其實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比如,老院士喜歡把周圍的窗簾都拉開,然后卷起,顯得樸素整潔;而徐渙山辦公室的窗簾只是每扇窗都只拉開部分,保證了辦公室的基本光線,只是顯得不免有些亂。但他也有優(yōu)勝的地方――窗簾就像是一雙手,遮擋住部分的太陽,風吹過,還會蕩漾起來,下面的珠子會“啪嗒噠”地撞擊,不像老院士的任何時候都一成不變。
再者,老院士的桌子上,往往只擺著一些他需要觀閱的重要文件,其他的大多數(shù)都整整齊齊地分類到了柜子里。徐渙山的則顯得很隨心所欲,大大咧咧地擺在桌子兩側(cè),雖然還是很整齊,但確實有些相形見絀了。讓左林有些喜愛的是,他的桌子邊上擺著一個會轉(zhuǎn)動的DNA雙螺旋模型,看著它無限地轉(zhuǎn)動,卻也挺有意思。就好像DNA不斷地解旋又合上,解旋又合上,簡單的動作之中,卻充滿了再生的奧秘。
時間仿佛回到了那一條,他剛放好行李,來徐渙山辦公室報道,并提出了向國家申請?zhí)乩鷾蕦嶒灐?p> 而也是這時,徐渙山的冷水如期而至。
“你的畢業(yè)論文我看過,想法很好,推演得很精彩,特別是細胞衰老源于DNA解旋轉(zhuǎn)錄的被動破壞以及細胞主動性地選擇衰老這一部分的理論,我特別喜歡,也特別贊同?!?p> “但是,對于人體的實驗,國家是不允許的,更別說你這個理論還太過于粗糙,有待進一步的完善,對實驗體是百害而無一利。”
“我的想法是,先通過動物的實驗,間接地完善這個理論,再中和物種基因重組的差異性,推演出適應人體的情況。之后我們就可以以完善的理論聯(lián)合中科院的幾位前輩,聯(lián)合申請,想來國家是不會拒絕的。”
“你覺得如何?”
左林看面前的男人――西裝筆挺,里面是一條粉白間條紋領(lǐng)帶自己白襯衣,袖子很整齊地向后疊了一層,有胡須但不算濃密,吸引人眼球的主要還是他兩邊有些發(fā)白的頭發(fā)。
他突然就從心中來了一股沒理由的氣,覺得面前的男人很討厭。
接著,他摔門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