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c市的夏天,有一段時間持續(xù)高溫。
高溫到出門走個十分鐘,脊背就是一身汗。
把雞蛋放到外面曬曬,說不定真能熟。
連續(xù)四天了,平均溫度在三十四五度左右徘徊不下,正午到高溫更不用說,三十八九度,直逼四十度的架勢。
吳檸表示對這年夏天很絕望。
在同學們小組討論,偶爾問地理老師七大洲八大洋的時候,吳檸湊過去問她地理老師:“這天氣這么熱是不是人類污染環(huán)境造成的?”
地理老師:“……”
吳檸一放學就想買冰水,然后把它貼著臉一路貼回家。
汗在臉上沒歇過,吳檸在這個夏天也沒吃的下多少熱飯,體重直線下降,下巴瘦得可尖。
尖成這樣仿佛在熬一個暑假的到來,再把自己養(yǎng)胖回去。
跟江清偶爾一起去奶茶店,招財也瘦了,而且貓也怕熱,不蹲在真假花叢里了,而是往空調(diào)附近鉆。
周鄔偶爾到百分之十的機率下也能碰見,畢竟周鄔是奶茶店少主。
少主跟吳檸繪聲繪色繼續(xù)說起下篇鬼故事,成功把吳檸嚇的連著三四個晚上沒睡好覺。
夏天的晚間,知了在窗外叫,吳檸寫完作業(yè)躺到床上,奶奶睡著了,伴著吳檸睡覺唱曲兒的就知了了。
知了、作業(yè)、汗水、扇子,夏天夜晚必備的四大特色。
吳檸的帽子實在戴不住了,悶在她頭上,再戴下去她覺得腦袋要長疹子虱子。
她學夏子然短發(fā)留長發(fā)的時候,梳了一半頭發(fā)扎起來,打算等發(fā)尾長點再梳個麻雀尾。
夏子然頭發(fā)長得快,修修剪剪,不求長發(fā)及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披肩的順滑長發(fā)了。吳檸看著她利落的馬尾在后面甩一甩的,活力又不違和,萌萌噠少女一枚。吳檸有時候就恍惚她一直是這樣沒變過……
那個短發(fā)女漢子不見了。
那些脫韁野馬一樣放浪的性子在時間長河里慢慢慢慢地磨沒了。從輕微的變化到“變了”二字,說不感慨還是感慨的。
吳檸斜眼看著自己的小辮子,覺得自己也是有不少變化的——成熟了些。
就她,都高中生了。
一個半月馬上過去,下半年她再也不是新生,而是能被九月份里迎面過來的孩子尊稱一聲學姐的高二生了,是文科生了。
夏子然選理科,夏子然還問她:“你真不跟我選一科?”
吳檸伸出爾康手拒絕,反問:“不跟,你怎么不跟我一起選一科?選文科呢?”
吳檸邊說邊搖頭,態(tài)度決絕,因為這事本來就很堅決。
天下沒不散的宴席,他們遲早會分開的。但只要有情,她們不在一棟教學樓又怎樣?
佛性友情。
所以吳檸有點煩她這問題……
夏子然:“……魚和熊掌不能兼得,我想選理科。雖然我選哪科都行……”
“我不偏科,我沒未來的規(guī)劃??晌矣X得選理科我不會后悔?!毕淖尤幌肓讼胝f。
“……”吳檸聽她說話,好想抽她,又很感動她有想法,一直是那個很優(yōu)秀的堅持自己的夏子然,于是吳檸說:“覺得自己不會后悔就好好堅持下去,我也堅持下去。”
“大學咱們可以報同一所,在一塊?!眳菣幱终f。
夏子然默默看了她半晌,默默道:“你這搞得跟我倆選了不同一科,我倆就不在一個學校,天人永隔了似的……”
“……”吳檸愣著,對她也開始感到無語,語氣平緩:“放你個屁,你知道天人永隔什么意思嗎?”
夏子然啊了一聲捂臉:“我跟方哥待一塊變白癡了都。”
方哥——方子北,神人也。天天不學習,英語就是好;天天上課睡覺,語文作文就是能拿高分。此神人詞庫豐富,作文上用得淺顯看不出智障。在生活里,這人為了展示自己也有文化?不理解詞語意思,沒事瞎他媽亂用詞語,還老用錯說錯。
——就這樣也能高分,神人。
夏子然套著吳檸脖子回班上。
夏子然其實選文科真的行,文科理科也真的無所謂……可她好像在冥冥之中吧,在才上高一才開始,就覺得自己應該選理科,選理科沒跑了。
說來好笑,又好像是命中注定,班長才開學說過他規(guī)劃,以后選理科……
如果命中注定,那她喜歡班長很久了,就是自己一直沒發(fā)覺,發(fā)覺了現(xiàn)在又發(fā)覺出這并沒什么用……
再來,如果一見鐘情是合眼緣,那她在第一次見到班長時就對上自己眼了。
這人看得舒服。
她在老班選班干的時候,投了他一票,因為當時很多人不知道為什么都投給他票。她自以為火眼金睛一看——嗯,這人當班長估計好說話,她能做個輕輕松松的學生……
后來,他真當了班長,很多同學在相處久了后說他強勢,但夏子然只看出他蠢萌。
她感覺他如果沒當班長,估計就是個平日里安安靜靜學習,話不多,有點反應慢半拍的溫文爾雅的鄰家少年。
有人要靠冷臉和深沉的音線,雷利的手段才能唬住人,她估計班長就是這樣的人。
這是被迫成長,夏子然還腦殘的為他默哀過一小段時間……
所以說了這么多,班長開始是不想當班長的,就在課堂上班長跟班主任推脫那會,夏子然相信大家也都看出來了,可貌似后來,只有夏子然覺得班長的蠢萌屬性逃不掉了。
班長當班長后立馬變了樣,先辦了幾件大事鎮(zhèn)威嚴。別人都說這班長厲害毒辣啊,只有夏子然記得他先前的蠢萌。
因為他蠢萌,所以他平日里也嚴肅冷冷地;有責任感,所以不敢跟同學嘻嘻哈哈暴露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而這種安安靜靜,讓她有點沮喪和自豪感。
班長喜歡吳檸,夏子然相信吳檸是不清楚班長喜歡她的。
吳檸估計只清楚一個姓夏的、三個字的,喜歡班長。
不然以吳檸的性子,知道班長喜歡她后,肯定先會在她夏子然面前抬不起頭來,支支吾吾。
感覺自己搶了她夏子然的心上人……
吳檸對跟她不常交流的同學是向來不放在心上的,班長蠢萌含蓄,讓他和吳檸常聊,就別想了。
所以大三角的關系特別好理清,三角中還有人置身事外,比如吳檸只知道夏子然喜歡班長,不知道班長喜歡她。
不知道這班級有這么一個狗血情節(jié)在。
吳檸和夏子然之間,作為好朋友之間,一些敏感的情感要互相保持默契不拆穿啊,吳檸對夏子然就是這樣,給足了夏子然的面子。
夏子然……也默契的沒告訴吳檸這三角關系。
夏子然開始暗戀人,覺得自己應該能暗戀很久,暗戀的那個人估計也能暗戀別人很久,打死不說出口……
那就不著急。
世上很多事能潛移默化的,她覺得自己能慢慢等,等到高中畢業(yè)等到等不到的那一天……
這喜歡啊,沒分隔兩地,一切也沒開始,是人都等得起的。
…………
吳檸成長了,不止有年級,還有和人溝通方面。她落落大方了,和同學外人正正經(jīng)經(jīng)交流,基本不會慫不會臉紅;對和人打交道的事情果斷了,沒先前那種瞻前顧后,一件事能給自己折騰出三四種后果。
她長進了。
高三班上有個體質(zhì)不好的學生,熱到中暑了,在上課時突然往桌下栽,被送進了醫(yī)療室。
高三學生中暑這事的影響力,從他們高三班擴大到了整個學校。距小通道消息,校長他們正在討論怎么面對扛過這夏天。要高考的學生中暑暈倒,怎么都是他們的責任——沒給孩子提供良好的學習環(huán)境。
吳檸頂著班上的電風扇暢想過,你們難不成能給我們弄個空調(diào)嘛?
高中學校在每年夏天六月的時候,很鬧騰。
老師們畢業(yè)生們在鬧騰,現(xiàn)實中和網(wǎng)上在鬧騰,“高考”二字沖擊著高三黨的視網(wǎng)膜和耳朵。
高三黨會哭會撕書,吳檸就見過幾次。
他們這學校還是有不少神經(jīng)病的……
比如她去上廁所的時候又不經(jīng)意見到了。
學姐蹲在廁所里嗚嗚哭得厲害,終于給吳檸單獨一人逮到一次。
吳檸跟上次一個同學一樣,遞給那在廁所痛哭的小姐姐一張紙巾。她不怕人了就開始浪,好奇心問她:“學姐你哭什么?”
高考壓力?暗戀學長多年無果?還是舍不得這個學校?
那學姐擤了擤鼻涕,把彼此距離拉得很開,說:“你不懂,等你等到我這年紀就懂了,哭一場才能更好的堅持下去?!?p> “發(fā)泄嘛?!眳菣幤沧?,默默回了一句,在學姐有些瞪她時,她夾著尾巴很長眼力見的走了。
這撩一下很爽。
吳檸腦海里天人交戰(zhàn)——你瞧瞧,你這是跟方子北學壞了。
——沒有,我問個自己好奇的問題沒帶惡意我怎么就學壞了?我不會學壞,我只吸收別人好的一面,我在變大膽。
——我在變大膽,變真正的大膽。
我需要成長,才能面對未來以后各種事情的襲擊,以及我自己犯抽的攻擊。
木頭果子
我給自己鼓鼓掌,單機的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