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逗

　　吳檸出門時時間已經(jīng)不早，再加上她路上發(fā)發(fā)呆，走路晃晃悠悠，等趕著一家一家找到江清所在的店面，十點半左右，店里已經(jīng)相當熱鬧了。

　　吳檸原本以為是那種小型簡約的，一個柜臺，人要一個個在柜臺前排隊，員工在后面做好奶茶的那種。

　　可她對著地址望著頭頂上的牌匾好幾次，才接受原來是這樣的奶茶店。

　　什么什么風格她搞不清楚，反正就是有規(guī)模有格調(diào)。

　　里面寬敞明亮，木質(zhì)地板很干凈，窗前有盆栽，每個座位上也有花。

　　為什么要她一個沒見過啥世面的女的來這里？

　　這不去喝一杯不好吧？

　　吳檸帶著撲通撲通的心跳認命進去。

　　柜臺前的小姐姐看到她，露出職業(yè)笑:“歡迎光臨，看看喝點什么？”

　　“嗯……我找人?！彼曇舨淮蟮恼f。

　　前面顧客有幾個，所以她想怎樣怎樣，不到服務(wù)員跟前，服務(wù)員也只是習慣性沖你嚷一句。

　　“吳檸？”

　　江清收拾桌面，手上沾了剛剛客人掉在盤沿的果醬，黏黏糊糊，他去衛(wèi)生間洗個手順道上個廁所，再出來時就看見她了。

　　吳檸聞聲望去，江草穿著店里統(tǒng)一的長袖襯衫，腰間系個圍裙；黑色修剪得體的長褲，把他兩條腿勾勒出來，筆直筆直的，還長！還瘦！

　　吳檸:“……”

　　吳檸有點看傻，顯而易見，穿校服還帥的江草，現(xiàn)在更帥，哪怕只是從校服到員工裝。

　　這腿也羨慕死她這種小短腿了。

　　江清愣著看她目光赤裸地直視自己好一會，沒點小得意是不可能的，可這也太呆。

　　他把手往她眼前一晃，想拉著她找位子坐，一邊問:“你時間緊嗎？”

　　“不，緊，不是，有點緊?！?p>　　江清沒指望她能說出個準確答案來，拉她到陽光采摘不錯的地方坐下，可她反應(yīng)過來，指了指后面:“我坐那邊?！?p>　　那邊靠后，比較僻靜，就是假花真花堆在那，招蟲。

　　但江清一瞬想到吳檸的性格，只?？紤]不周的愧疚。

　　吳檸知道店里忙，動作很快的到了后排。

　　江清問:“你朋友生日會什么時候？”

　　“六點。”吳檸回。

　　“那你買禮物回家還有事嗎？”

　　“沒事了?！?p>　　江清笑，那時間就是不緊了。

　　“那我給你弄點吃點來，等過會兒我閑了點，我們就聊聊你同學(xué)生日禮物的事兒?！?p>　　店內(nèi)顧客三三兩兩成堆，氣氛有點吵，吳檸坐著，江清站著，身材瘦削卻剛好把紛亂給擋住了。他笑容溫和，可還是明亮的像光，直直照射到她眼睛里。

　　吳檸被那淺笑閃暈了的感覺，怎么感覺這一切又變得賊不對勁呢？

　　“我……”吳檸還想垂死掙扎一下。

　　“你等等我吧?！苯宕蜃。妳菣廃c頭，他笑笑，放心走了。

　　吳檸今天沒戴帽子，扎了個小辮子，萌萌的。江清還以為她不戴帽子的狀態(tài)要不是散著要不扎個麻雀尾。

　　江清到了柜臺前，頂著管事虎視眈眈的目光當沒看見，拿著菜單看了看，盯著收銀小方姐恰好收好一個顧客的鈔票后，邊拿單子遞到后面去，邊跟小方姐說了一杯奶茶和數(shù)個店里招牌的甜點。打印單號。

　　“等等等，不是，你想干啥？歡迎光臨，請問喝點什么？”小許姐在旁邊笑，和他聊和顧客聊，無縫切換。

　　“估計跟小江微信的小姑娘找過來了?！毙》綁男?，眼睛極尖。

　　江清裝事外人，一副不懂你說什么的表情。

　　吳檸坐在座位上有點坐立不安:他剛說讓我吃點是什么意思？請我？

　　“我我？”

　　吳檸獨角戲慣了，登時跳起來，往前望了望，又往后面望，漫不經(jīng)心摸摸假的大紅月季花，想著能不能去打擾前面神龍見首不見尾，正忙著的他。

　　剛起身，腳下踩了個軟綿綿的東西，吳檸和那個軟綿綿的東西同時叫起來。

　　江清再端著奶茶甜點過來時，吳檸正垂著頭，身子大半在桌下，光線稍暗，看不清她在折騰什么東西。

　　他把東西放下，先喊了一聲吳檸。

　　才低頭看她正旁若無人琢磨的東西——地上的一只貓。

　　“啊～”吳檸仍被嚇了一跳，看到是江清，指了指橘黃色的貓，解釋:“貓。”

　　江清點頭:“我知道。”

　　吳檸瞅到桌上的食物，剛要開口，江清說:“你可以把貓?zhí)嵘蟻?，放在你旁邊板凳上?！?p>　　你這樣躬著不難受??？

　　吳檸哦了一聲，也有點尷尬:“可以嗎？”

　　“店里的?！?p>　　吳檸把它提上來，打哈哈尬笑說:“我剛不小心踩到它了，也不知道踩它哪里了，所以我現(xiàn)在正在看呢？”

　　“招財？”江清點頭，伸長手，快速地逗逗招財?shù)娜鶐妥?，見它海天藍的眼睛還能高冷的瞪自己，對吳檸笑說:“沒事兒，它有事兒纏的你可緊了。”

　　招財……這不是狗的名字嗎，貓不該叫“進寶”？

　　吳檸撇下這個疑問，指著桌上:“這這個蛋糕……我我……”

　　她紅著臉，有點不敢看江草的指著桌上的食物。

　　江清看了一眼，又撓了撓招財肥的沒脖子的下巴:“請你吃的，我以前也請過你，你也請過我。你慢慢吃，等等我?！?p>　　招財不滿，一記九陰白骨爪差點招呼他手上。

　　吳檸驚魂未定抓住它:“這這貓也太……”

　　“沒事，我忙了？”江清不在意地又一次離開。

　　留著吳檸抱著看著挺干凈的貓，望著桌上精致的奶茶甜點發(fā)呆，喃喃:“這貓脾氣也太暴躁了……”

　　…………以前還是以前了啊。

　　我不想吃呢……

　　都給你買了你吃不吃？你不吃他也買了，說請你吃的，你矯不矯情？矯不矯情？

　　不矯情。你要真覺得有虧欠下次再請回去唄……

　　可這也太麻煩了……

　　那怎么辦，這次吃不吃？

　　吃。下次找機會無論花多少錢也請他一回，然后……還是以后和他別再聊了吧。

　　吳檸腦子里天人交戰(zhàn)了會，還是對面前的食物動了叉子。

　　還拿衛(wèi)生紙戳了些塞進貓嘴里。

　　這個貓不大，就是肥。

　　吳檸捏捏它全身上下的肉，覺得自己剛才無論踩在哪個地方都是有可能的。

　　“你看我這么捏你你怎么不生氣呢？哈，你還舔我，你是不是在看我手和胳膊上哪塊肉好咬，打算麻痹我，然后咬我一口？！”

　　她看過一個新聞，就是說有條大蟒蛇跟個女子很親密，天天纏繞著女子，其實它是在用身體做測量，看女子能給它用幾口吞下……

　　“你太可怕了?！?p>　　吳檸喝著奶茶，一邊抬眼找著江草，一邊垂眸逗著貓兒。

　　她心血來潮把貓放到花叢里，給它拍了幾張“美人照”

　　一通忙，江清深呼了口氣，交班吃午飯。

　　他把圍裙下了，拿了杯溫水大大方方坐在吳檸對面。

　　吳檸正抱著貓笑容溫柔的看著他。

　　江清有點愣，玩?zhèn)€招財把她玩的整個氣場都變了。

　　想了想，他伸手摸摸招財?shù)哪X袋。

　　吳檸問:“你忙好了？”

　　江清搖頭:“沒呢，我現(xiàn)在有半個小時休息。東西好吃嗎？”

　　“好吃?！眳菣庮D了頓，不好意思，說:“謝謝”

　　江清:“不用謝?！笨戳丝唇o她點的甜點，新口味藍莓的這個她差不多吃光了。

　　江清又開口說:“你說的生日禮物，我剛想了想，送汽車模型，或者海賊王球星的手制玩偶吧。往前走，你拿手機導(dǎo)航，不遠，有個玩具城，你去看看。心意在就好，買個正常審美的，要中等價位?！?p>　　其實紙墨筆硯也可以，聽說那人是班長？可其中挺復(fù)雜，別說吳檸，他都不一定能選出來。

　　他說的這些東西算平常，不會出錯。

　　吳檸盯著他修長的手指看去，在窗外看了大致方向。

　　吳檸伸脖子又看了看，然后突然有很重很重的無語感……

　　江清這指個方向就沒了，那她來這里有什么意義？待這么久有什么意義？

　　她……還以為會多麻煩呢。

　　雖然細想，發(fā)現(xiàn)還真他媽沒什么好麻煩的。

　　江清看到她抿嘴，臉紅一陣青一陣的模樣又忍不住樂了，他撐著頭，怡然自得似的說:“你不是說你不忙嘛？”

　　“我……”吳檸繃著:“我不忙我也要回家吃飯。”

　　他會讀心術(shù)？

　　“你沒打電話給你奶奶？”江清有點緊張，看了看手表:“你現(xiàn)在打一個？”

　　“……不打也行?！眳菣幱悬c悶悶的，奶奶偶爾會做鐘點工。

　　今天剛巧做鐘點工去了。

　　吳檸突然好奇:“你怎么在這打工了？”

　　“沒零花錢?！苯逄拱?“這店是我朋友周鄔父親開的店，我和周鄔玩的可以，他說沒零花錢來這，周末一天班?！?p>　　“啊……我也想來?！眳菣幦粲兴颊f。

　　江草喝水:“你還小，再等等吧。”

　　吳檸吃了口甜點，逗貓，才說:“可你不跟我一樣大？”

　　對比吳檸平靜的甚至有點點壞的情緒，江草挺樂的，聽到吳檸這話，樂的嘴角咧的差點有點收不住。

　　江草伸出空出的一只手，對著自己脖子，朝吳檸的頭頂虛空掠過:“我發(fā)育好了，你沒有?！?p>　　“……”她立馬直了直背。

　　…………

　　吳檸想走，江草要她把甜點吃完了。

　　吳檸說著你怎么不吃午飯呢？

　　江草說他不想吃。

　　吳檸索然無味吃了兩口蛋糕，沉默半晌，把芝士味的不知道叫啥的還酸的蛋糕切了沒吃的那一半切到盤子對邊。

　　拿了一直沒用的勺子給他。

　　做完這些，吳檸表情的淡定被面皮出賣。她臉紅到脖子，生怕江草說不用啊，或者光盯著她，意味不明的笑。

　　可都沒有。

　　江草拿過勺子，對著盤子挖了一勺放進嘴里，真正淡定自然的用淡定自然的語氣說他喜歡吃這個……

　　吳檸喜歡招財。

　　江清看她抱著不撒手，提議:“要不你把它帶回家吧？這個是周鄔養(yǎng)的，原本把它放在家里，結(jié)果它咬周鄔拖鞋咬周鄔被單。周鄔受不了就把它丟進店里，說死了算了。在店里，它咬花，也不受幾個姐姐待見呢？”

　　江草眼神斜了斜背后幾個估摸著正偷看他們壞笑、瘋狂腦補的姐姐。

　　吳檸傻了:“可，可招財沒這樣吧，我看它挺懂事的?！?p>　　盡管剛才她還吐槽來著。

　　江清依舊撐著頭，表情恬淡。說:“你看不行啊，他們不喜歡它。”

　　他忍不住想逗吳檸。

　　“可我，我家里，不給養(yǎng)……”這貓一看就是高級貓，貓糧說不定比她吃三天的飯錢還貴。

　　奶奶也不一定給她養(yǎng)，多麻煩，何況自己都養(yǎng)不活了……

　　吳檸想推脫:“而且我我，而且這個我真要帶走，得給周鄔說吧？”

　　“不說也沒事，周鄔不要它了，它走丟了說不定都沒人知道?！?p>　　吳檸低頭摸招財?shù)哪X袋，招財被順毛順的都累了，也懶得別人拿它編出什么無聊的故事，睡覺。

　　“你呢？”吳檸問。

　　“我不能養(yǎng)，我在上學(xué)，單獨租的房子，我出去了沒人照顧它?！?p>　　“你一個人住啊？厲害……那我?！眳菣幊钪?。

　　“……”江清終于繃不住，把臉側(cè)過一邊。

　　吳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