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州——
武陵城外。
一隊南楚的軍士正在冒著炎炎烈日辛苦的挖著壕溝。
天氣熱得很,才干了沒多幾個時辰,這一個個就已經汗?jié)窳艘律馈?p> 窩棚里,一個隊正拎起了茶壺剛想喝一個飽,卻左晃晃右晃晃,直接把茶壺倒了個底朝天也沒有見到一滴水下來,氣的把茶壺把茶壺往座子上一摜,破口大罵起來:“NND,讓老子在這大熱天的挖這個東西,連口水都不給老子喝!還TM讓不讓人活了!”
手底下兩個士卒見自家隊正發(fā)了火,正好自己這也憋了一肚子氣,全沖著這個小窩棚發(fā)了出來。
“霹靂乓啷——”的兩個士卒就四處打砸起來,而隊正則在一旁指揮著。
這看守窩棚的小校見士卒發(fā)怒了,自己左右攔不住,只好陪著笑臉到了隊正面前,點頭哈腰地討好道:“章老大,您這行行好,這里一切晚上還得回府入庫的,要是缺了什么,那小的就得賠死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還請章老大您高抬貴手啊?!?p> 不理這小校言辭卑微,章隊正冷哼了一聲,指著打翻的的空茶壺,罵道:“你讓老子高抬貴手,那看看你們做的都是什么事?老子在外面頂著大太陽為你那老子娘挖壕溝備戰(zhàn),你倒好連口水都不給老子弟兄們喝。”
聽了這話,小校都哭了,這哪是自己的緣故啊,都是這一個個吵著嚷著要喝水,自己這才多大點窩棚,哪里能夠承受得起?卻也沒法只得硬著頭皮解釋:“章老大,這幾日來喝水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涼茶一下子沒供應上,您看這面已經在煮了,要不小的先給您去要一瓢涼水解解暑,等這涼茶好了,再給您和弟兄們來上一大壺?”
這細細想來,有得喝總比沒有的好,章隊正一巴掌扇了過去喝罵道:“既然有水,那還愣著干什么!還不速速將涼水取來,再遲了,老子連你這個窩棚都給你掀了?!?p> 摸著半邊臉腫脹,再看看到處打砸的士卒,形勢比人強,小校半個反駁也不敢說,只得是乖乖舀水去了。
章隊正一屁股坐下,從腰桿子間摸出一根煙管,噗呲噗呲的抽了起來,這一袋煙下去,真是賽過活神仙啊……
“章老大,喝水?!毙⌒9ЧЬ淳吹氐剡f上了一瓢剛舀的涼水。
接過咕嘟咕嘟的喝下,整個人都舒坦了……,這才招呼著手下停止了打砸。
將空瓢扔回給了小校,提醒著“以后機靈著點!”
扇著蒲扇,望著外面刺眼的驕陽。
手底下有個膽大的,瞄了一眼自己隊正,好像心情還不錯,這才抱怨了句:“這事也真是奇了怪了,咱們是岳州的團練,現(xiàn)在不好好守著岳州,跑到這朗州來在這個大太陽底下挖這個弄那個的,說出去叫人笑話嘛?!?p> 有了人開了頭,這底下面就炸開了鍋,各種聲音都有了。
“就是就是……在老家娃還沒下地呢就被調來這個鬼地方?!?p> “要我說呀,這大唐天兵到來,就該開門,那樣天下太平,聽說就連咱們楚王都降了大唐,咱們還在這較什么勁!”
“我也聽說了,聽說咱們王上降了之后不僅沒有被殺頭,還被封了一個什么官來做?!?p> ……
這窩棚里面越說越起了勁。
煮茶的小校擔心惹禍上身,卻也不敢直言,思來想去的只好借著遞茶的功夫,在章隊正面前提了個醒:“章老大,這里人多眼雜的,兄弟們在這里開開玩笑也是沒什么的,但要是被歹人聽去了,那就不好了,您看……”
剛接過茶,章隊正聽了這話,氣的把茶猛地往這小校臉上一潑,又狠狠地補了一腳:“老子弟兄在這里賣力干活,說兩句話怎么了,要你來多嘴!滾……”
本是好意來提醒,結果剛才的巴掌印還沒消下去,現(xiàn)在臉上又是一杯茶,腰上又挨了一腳,小校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這章隊正還想再補上兩腳的時候。
一個在外面挖壕溝的小卒子,氣喘吁吁地跑進了茶棚,找到了正欲動手的章隊正,上氣不接下氣地喘道:“隊正……,外面……外面不遠處,塵土飛揚,有一隊大軍正在往這面趕來?!?p> “大軍?莫非是周將軍又從哪里調來的軍隊?怕什么這幾日哨騎都沒有報送有唐軍的動向,這南唐軍難道能從天而降不成?”章隊正一拍桌子罵道,這大熱天的是不是把人都給熱傻了?據稟報的南唐大軍逡巡不前已經數(shù)日,哪里會這么匆匆忙忙的就趕過來。本來就天氣熱,自己這些個手下怎么都不開眼,一個個來給自己添堵。
章老大發(fā)話了,這小卒子自然也不敢多話,抹了一把汗,只得又出去干活去。
那章隊正,又灌了一瓢涼水,戴上了草帽,出了窩棚,畢竟這塊地,自己是個負責的,外面有大軍調動,按照慣例,自己還是得去盤問一遭的,要是能再謀點兒銀錢那是最好的。
果然,遠遠地就瞧見了北面一片煙塵,看上去人數(shù)還不少,就是不知這次是周將軍麾下的人還是張將軍的麾下兵馬。
等等——那前鋒大旗是……章隊正努著眼睛,似乎勉強分辨出來是一個……“徐”字。
徐?哪位將軍是姓徐的?
這面章隊正還正在思考著。
那面天空忽的就暗了下來,接著由遠而近,漫天的箭雨傾盆而下,沒有防備的南楚軍被淋了個透心涼。
到處都是哀嚎受傷的士卒……章隊正只感自己的腹中突如其來莫名的一痛,低頭一瞧。一支羽箭正插在自己的小腹。血在汩汩的流出。
“啊……啊……啊——!”
這時疼痛傳遍了全身,腳下一個不穩(wěn),跌坐在了地上,那哀嚎仿佛一下子就出來了。
遠處長途奔襲而來的,正是徐徵祥麾下最為得意的五千弓騎兵。
自得了鄭王出兵的命令后,便全軍棄了輜重,每人帶了五日的干糧,一日奔襲百里,直取這武陵城。
方才遠遠地瞧見這里有一隊南楚的士卒,便開始了第一輪的齊射,正式宣告著南楚最后的哀歌已然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