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頓了頓,手中的動作停滯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恢復(fù)到了正常狀態(tài),然而此刻他的內(nèi)心是波濤洶涌的,零的話還回蕩在耳邊,那種沖擊感差點就讓他想直接逃離這里。
芯片快速的翻閱著那堆他定義為垃圾的記憶文件,利維爾公爵這五個字很快就被搜索到了。
奧克萊斯王國,寒霜領(lǐng)地領(lǐng)主,利維爾家族的現(xiàn)任家主,也是白夜這具身體的親生父親。
白夜·利維爾,利維爾公爵的三子,婢女所生。在家族中的地位遠遠無法和出生顯赫的大哥、二姐和三妹相提并論,郁郁不得志后離家出走,實際上記憶里顯示這位三少爺好吃懶做、貪慕美色,憑借自己手頭上的權(quán)力與利維爾家族的背景在寒霜領(lǐng)地無惡不作。
同時他也渴望著能在父親眼中與眾不同,羨慕其他兄弟姐妹的實權(quán),想要暗中作出一番大事業(yè)未來可以在爭奪公爵之位上有所依仗。事實是他完全失敗了,除了成為一名遠近皆知的花花公子外一無是處。
尤其讓白夜震驚的是,這位不著調(diào)的貴族少爺還有一個特殊的癖好——收集魔女。仗著利維爾家族的勢力,他暗中囚禁了兩名魔女,并以侍女的名義偽裝她們帶在身側(cè)。
一般而言,一旦被發(fā)現(xiàn)是魔女,必然會被抓捕送往魔女監(jiān)獄永久囚禁,也只有利維爾家族這般龐大的勢力才可能讓這個貴族少爺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留下個別魔女在身邊。
“這家伙......”白夜心中無比懊惱,一開始接觸這具身體時他受不了滿腦子的風(fēng)花雪月記憶而強行讓芯片將他的記憶全部封存,沒料到在一堆垃圾中居然還藏有這么重要的東西。
關(guān)鍵是這個二貨花花公子顯然是把享樂作為主要記憶,甚至連家族以及家人有關(guān)的訊息都被置后放置了,導(dǎo)致白夜沒能第一時間收集到這些有用的訊息。
啊,還真是嚴重的失策。
“而且,館主自從蘇醒以后整個人都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呢?!绷阋娝麤]有反應(yīng),繼續(xù)微笑著說道,“零并沒有和館主深入接觸過,不過目前來看,無論從哪一方面,‘你們’似乎都不是同一個人?!?p> 白夜身體猛地一震,不過芯片并未提示零存在任何的惡意,也就是說她只是在針對事情進行分析,沒有人會在得知他人要刺殺自己父親時還能無動于衷,甚至去配合她們。
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也許是那場古怪的儀式造成的,不過我自己可沒有什么感覺。”白夜迅速想好說辭,無論解釋有沒有用,直接了當?shù)某姓J必然是最愚蠢的行為,“實話說,她們要殺死我的父親,我一點兒感覺都沒有?!?p> 零歪了歪腦袋,順手取下了鬼面具,依舊是那張百看不厭的精致容顏,蒼白中帶有異樣的美感,從來都不會有任何真實的表情。
“是嗎?我只是好奇館主為什么會同意和那個女人打賭。她們沒有任何價值,沒有財富,就算您喜歡魔女們,這樣的東西通過金幣可以購買到無數(shù)件,不是么?”零幫助白夜一起收拾東西,繼續(xù)發(fā)表著自己的言論,“在我眼中,她們只是不合格的商品罷了,并不值得館主承認的賭注吧?!?p> 白夜同樣取下了鬼面具,目光灼灼地看著一臉平靜的女仆。原來她僅僅是在以商業(yè)交易的目光去看待這一次的賭約,同時在她的認知中似乎自己并不在意父親的生死只不過有些“不合理”。
不合理讓零去下意識思考原因,但她沒有深層次的去聯(lián)想白夜擔心的東西。
仔細回想過來,零確實像是一杯白開水,芯片說她可能并非人類,這樣的感覺......
白夜甩了甩腦袋,看來自己很多的考慮都是多余的,女仆還在那邊等著自己的答案,他卻有點乏味了,和她解釋她真的能夠明白嗎?實際上世界上的很多東西,價值并不一定需要去量化。
而且影響一件事物價值的因素有太多太多,單純?nèi)プ非蠛侠砼c最工整的答案,這本事就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吧。
“啊,這個月的營業(yè)時間似乎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你之前說過女皇那邊會有月末結(jié)算吧?!卑滓箻O為“熟練”的扯開了話題,也許這種方法對其他人沒用,不過對零卻異常管用。
她眨了眨眼睛,扯了扯有些反卷的裙擺,露出一個標志性的笑容:“是的,明天我就會帶您去女皇那里。”
“啊哈哈......”白夜連忙移開視線,用常用的傻笑套路遮掩過去,果然聽到“渣滓館主”四個字才會有種零是實實在在存在的感覺吶。
當他回過神來,零已經(jīng)獨自一人回了房間,他也快步走上二樓,這里有一整排的房間,除了盡頭的書房和奧術(shù)法陣外,位于走廊首端與末端的分別是他的主臥與零的房間,其余都是客房。
白夜的房門口掛著他精心設(shè)計的銘牌——“英勇善良帥氣瀟灑的館主房間”,配上從書房里學(xué)來的花紋雕刻手法,他很滿意這個小東西,不過卻被零給無情嘲笑過。
打開房門,熟悉的水晶吊燈和壁爐讓他徹底放松了下來,將身體狠狠拋向了柔軟的紅木圓床上,疲憊感一波波的侵襲而來,感覺都快舒服得陷進去了。
窗外傳來細微的風(fēng)雪聲,能通過重重屏障傳遞到他的耳中,可見外面的風(fēng)雪有多么驚人。白夜咂了咂舌,掙扎著起身來到書桌邊,他點起微黃的油燈,鋪開了一張羊皮紙,思緒慢慢變得清晰了起來。
“首先,這肯定不是一場游戲或者夢境?!彼@么呢喃著,在羊皮紙上寫下了“真實”二字,然后是黯雅大陸、人類、其他種族、自由者酒館、魔女以及超自然力量體系,還有并不發(fā)達的文明建設(shè)與社會形態(tài)。
略微思考了下,他又寫下了科技兩個字,然后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芯片可以儲存知識以及分析模型,甚至能進行簡單的思辨與邏輯推演,但是事實證明芯片對于情緒這種生物獨有的特質(zhì)完全無法把控。
所以面對錯綜復(fù)雜的事物分析,他必須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先進行簡單的問題描述,然后寫下已知的所有訊息,接著是合理的演算推理,最后的總結(jié)合并倒是可以通過芯片完成。
今天和零交流后,白夜終于下定決心梳理一下目前的一切東西,除了能讓自己對現(xiàn)狀有一個直觀的了解外,也能好好應(yīng)對明天的女皇結(jié)算。
“首先最主要的是我自己,我需要干什么,目前的當務(wù)之急是什么?!卑滓归_始有條不紊的在羊皮紙上寫寫畫畫,這不是黯雅大陸的任何一種語言,只有他自己能看懂。
他總要離開酒館的,所以必須要完成酒館限定給他的任務(wù),同時自己的三項數(shù)據(jù)也很糟糕,需要一定的提升。這一切都只能通過獲取酒館點數(shù)來解決,尤其是體質(zhì)問題,他嘗試過鍛煉,效果微乎其微。
也許長時間的堅持可以讓他有所改善,但一定是在極度微小的范圍中,也就是說無法達到如瑞特、老海爾他們的這種層次。
同樣也反向證明了,這里的人類與地球上無本質(zhì)區(qū)別,只是各項屬性相對提升了不少,但依舊處于能接受范圍,三倍于普通人,也遠遠沒有達到超人那般飛天遁地。
“黯雅大陸是人類聚集地,有無數(shù)的勢力并存,先拋去其他的種族不說。單論黯雅和人類,即便算上魔女,這也不過是一個類似地球的中世紀文明的大陸,只是擁有稍微不尋常的力量體系罷了?!?p> 白夜快速總結(jié),手里的鵝毛筆飛速書寫著:“現(xiàn)在的疑問是,第一黯雅大陸是否存在類似地球的科技產(chǎn)物;第二所謂的奧術(shù)究竟是什么,它是如小說中毀天滅地的魔法一般,還是僅僅為一種奇跡現(xiàn)象,并不能爆發(fā)出強烈的能量?!?p> 關(guān)于這個,他心里是有推斷的,科技必然不存在,就算有也是很落后的那種。而至于奧術(shù),見識過次元之門、奧術(shù)法陣的他完全無法用科學(xué)去解釋這些東西,不過極有可能,奧術(shù)在這里算是“科學(xué)”一般的存在。
但它沒有強悍的力量,或者說不進行加工就難以達到恐怖的價值,所以教廷和國家才可以統(tǒng)治大陸,而不是奧術(shù)師的聯(lián)盟。
種種跡象表明,在黯雅大陸,至少力量并不能夠決定一切,就好像他,白夜·利維爾可以通過權(quán)力囚禁那些讓人聞風(fēng)喪膽,實力可怕的魔女。
“芯片里關(guān)于黯雅大陸的記載和我認知猜測的非常相近,我只要通過尋找偏差值然后去調(diào)整就可以了?!卑滓?jié)M意地點頭,對世界有一個完善的認知是能夠長存的依據(jù),“接下來就是......我們的酒館了。”
他深吸一口氣,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不過酒館才是重中之重啊。白夜重新鋪開一張羊皮紙,寫下了“酒館”兩個大字,這之后畫出數(shù)條豎線,引伸出幾個他所認為的關(guān)鍵詞。
存在原因、女皇、酒館設(shè)施、未知之謎、零、任務(wù)、館主。
白夜嘗試逐個分析,第一個顯然無法回答只能跳過,筆尖點到女皇,他沉思了下,記憶和芯片表示女皇類似于人工智能,可以說是酒館體系的控制電腦,其他就不知道了。
酒館設(shè)施方面,這倒是和他知道的差不多,除去那些超自然的現(xiàn)象,比如啥都有的廚房等。
未知之謎倒是簡單,酒館還有太多他無法猜透的東西,這些日后都要去一一驗證。還有零,關(guān)于這個漂亮而毒舌的女仆,他的內(nèi)心頭一次展露出極為復(fù)雜的情感。
還是選擇了跳過,白夜將最后兩個關(guān)鍵詞聯(lián)系在一起,館主執(zhí)行任務(wù),任務(wù)服務(wù)于酒館,館主因而獲得獎勵或者懲罰,和一開始的感覺一樣,就像是在玩經(jīng)營類游戲。
值得注意的是魔女好感度任務(wù),這就延伸出了一個新的重要名詞——魔女。
“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呢?”白夜撓了撓腦袋,在羊皮紙上打出無數(shù)個問號,最后將兩張羊皮紙都揉成了一團放到了油燈的火焰上。
白夜長出一口氣,睡意全無,他走到窗邊,透過窗戶去看外面的雪景,讓繁雜的思緒逐漸平復(fù)。他伸手去撫摸窗戶,下意識地想要去推開......
“這個感覺......”白夜陡然一驚,手掌在透明的玻璃上反復(fù)摩擦了幾下,既而展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原來如此?!?p> 酒館,應(yīng)該完全是一個超自然建筑。
想要打開窗戶這種事情完全做不到,因為在他眼前的這個真的是“窗戶”么?空氣遇冷液化這種淺顯的知識在這里依然適用,可為什么窗戶的內(nèi)側(cè)沒有任何的液體。
觸摸上去的感覺極不真實。看上去,這就像是在玩一個沙盒游戲,但是白夜已經(jīng)到了邊界,程序沒有設(shè)定的情況下自然是不存在的。
它只有外表,沒有內(nèi)在。
“有趣,明天一定可以從女皇這里得到許多有意思的東西?!卑滓股晕⒂行┡d奮,他不喜歡一成不變,他渴望探索未知。
重重躺回柔軟的紅木圓床,他幾乎是瞬間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