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又說,要是承認那門親事,咱們家就虧死了!打死也不能承認!大不了等賣掉宋白之后,咱們有銀子了,就還他兩條小魚!還要給金兒買個金燦燦的金鎖片掛脖子上哩!”
提到“金鎖片”,宋金得意地把眼睛笑瞇起來,那開心的模樣里透著不顧親姐死活的殘忍。
等宋金說完,宋甜刻意裝出來的微笑已經(jīng)完全不見了,很少生氣的她這次簡直連拿起菜刀去殺人的心都有了。她質問:“金兒,爹娘要賣掉大姐,你很高興?你寧愿要個金鎖片,也不要大姐?”
宋金被宋甜那憤怒而冷硬的表情給嚇得一愣,呆了呆,但是他很快就不怕了,因為他從小就知道:在這個家里,誰也不能欺負他!他是寶,姐姐們是草!
“大騙子!不給我做炒米吃,還兇我!”他一邊大叫,一邊舉起拳頭,沖著宋甜的腿上捶一下,然后轉身就跑,找靠山告狀去了。
宋甜轉頭跟宋白對視,一個雙眼蓄滿淚水,另一個眼神淡然而清冷。宋白一滴淚也沒有流,眼睛里沒有淚水的影兒,大概是因為眼淚早就在最悲慘的時候流干了,如今只有內心的感動才能使她的淚水復活,相反,仇恨要么使她眼睛迅速冰冷,要么點燃火焰。兩人都沉默了片刻,然后宋甜哽咽道:“姐,幸好有神仙保佑你,給你托夢,不然的話,稀里糊涂地被賣,到時候做什么都晚了?!?p> 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得及時,她們至少能想出對策,不至于毫無還手之力,她們將以牙還牙地對付黑心爹娘胡春和宋竹,不管是贏還是輸,反正她們都不會束手就擒,不會任人宰割,何況還有一條后路,那就是逃跑。
宋白伸出手,給宋甜擦淚,淺笑道:“甜兒不怕,到時候哭的會是他們,不是我們。”
“怎么能不怕?”宋甜忍不住哽咽,眼淚繼續(xù)滾落,跺著腳,激動地道:“咱們怎么這么倒霉?怎么遇上這樣壞的爹娘?”
“噓!”宋白提醒宋甜,現(xiàn)在不是說心里話的時候。
宋甜連忙擦掉眼淚,眼簾低垂,盯著地面,閉嘴不言了,但是內心的仇恨正在像烈酒一樣醞釀、發(fā)酵,越來越辛辣。
“二姐怎么了?”藏完東西跑回來的宋俏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她歪著腦袋,細細地打量宋甜,滿臉狐疑,并且心里有不好的預感,莫名其妙地嗅到了危機來臨的冰冷氣息。
“先干活,晚上咱們躲被窩里慢慢說悄悄話?!彼伟桌潇o地做出安排,又撫摸一下宋俏的腦袋。在三姐妹中,宋白無疑擔任著引路人的角色,她的話很快就影響了宋甜和宋俏。宋甜盡量不讓自己露餡,面無表情地繼續(xù)準備晚飯。
宋俏則是用撒嬌的模樣向宋白要保證:“姐,你們不能瞞著我!”有好幾次,當她半夜忽然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宋白和宋甜在床的另一頭嘀嘀咕咕,她們說悄悄話卻不說給她聽,那時候的她免不了有點失落。
“好?!彼伟子譁\笑地摸摸宋俏的腦袋。
過了沒一會兒,宋金的告狀見效了,胡春跑到廚房來罵了宋甜一通。然而,這個時候的宋甜在面對胡春的時候已經(jīng)心硬如鐵,胡春的辱罵已經(jīng)傷害不了她。
“娘!打她!”宋金站在廚房門口跳得歡。
胡春對兒子宋金那是有求必應,可是當她正要向宋甜下手的時候,宋甜恰好拿起了菜刀。
宋甜面無表情地盯著胡春,胡春連忙縮回手,變得色厲內荏起來。每天怨天尤人的胡春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她怕死。
不能把老實人逼急了!胡春在潛意識里是相信這句話的,所以她才忌憚宋甜手里的菜刀。而且,胡春通過表情覺察到了宋甜的不對勁,她莫名其妙地覺得這個樣子的宋甜特別像宋白上次鬼上身之后的樣子,于是她不敢再下手去打宋甜了,選擇罵罵咧咧地轉身走了。
胡春和宋竹也有悄悄話說。
胡春刻意壓低聲音,道:“我懷疑甜兒那丫頭今天被鬼上身了!可能就是上次糾纏宋白的那個鬼!”
宋竹坐無坐相地癱坐在竹椅上,百無聊賴地道:“你去把她叫來,我問問她,下次該買大還是買小?”他隨時都在為賭而準備著。
胡春拍著大腿,心急如焚地道:“哎呀!鬼大爺要吃人的!你就別賭了!”
宋竹哂笑,端起碗喝姜湯,道:“你這個膽小鬼!你又不是細皮嫩肉,鬼大爺怎么會吃你?”
宋竹之所以還有心情開玩笑,是因為宋甜之前給他送姜湯的時候,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宋甜有被鬼上身的跡象,所以他覺得胡春是在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
胡春不服氣,挺直了脊背,氣呼呼地道:“上次若不是我讓閨女放火燒屋子,嚇跑了鬼大爺,我說不定早就被吃了!鬼吃人之前要先讓人餓幾頓,那次鬼大爺就是這樣干的,不許我吃飯,就等著吃我哩!你這沒良心的,是不是想讓我被鬼吃了,然后你就好再娶一個婆娘回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相好的了?嗚嗚嗚——”
胡春一下子就哭上了,但宋竹還是哂笑,他輕浮地伸手捏一下胡春的臉,開玩笑道:“我把賭場的老板娘娶回來才好哩!”
胡春忽然就消氣了,因為她覺得賭場老板娘肯定銀子多,那樣的有錢婦人會看上宋竹這個窮光蛋才怪呢!然后,她站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到廚房門邊躲著,探頭探腦、鬼鬼祟祟地偷看宋甜,想確認宋甜到底有沒有被鬼上身。
胡春自以為做得隱秘,她像掩耳盜鈴一樣,低估了宋白、宋甜和宋俏三姐妹的機靈勁,其實那三姐妹早就發(fā)現(xiàn)她在偷看了。
三姐妹面面相覷,心知肚明,但沒出聲。
宋俏狐疑地心想:“娘剛才還兇巴巴的!現(xiàn)在卻畏頭畏尾地偷看我們,這是要耍什么花招?難道又是怕我們偷吃?這里就幾根蔥、幾片姜!偷吃啥?小氣死了!若不是快要餓死了,我們以前怎么會偷吃?又不是小偷!”
宋俏沉下臉,越想越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