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示好

　　　　“聽我助理說，你崴到腳了？”

　　賀洋斜靠在沙發(fā)上，紅腫的右腳踝上敷著冰袋。

　　鐘遇雪在她身邊隨便坐了，一手拿開冰袋，一手按住了她的腳踝。

　　“忍著點?！?p>　　賀洋大驚，還沒來得及掙扎。

　　只聽見“咔噠——”一聲細微輕響，劇痛過后，腳踝竟然能動了。

　　“一早崴了腳，硬撐到現(xiàn)在，就為了見我？”鐘遇雪把冰袋按在她腳踝上，偏頭挑了下眉，“賀影后何苦呢？”

　　賀洋細細注視她片刻，忽然“呵”一聲輕笑。

　　“你既然什么都看得透，還一口一個影后，不覺得別扭嗎？”

　　她偏過頭，輕嘆，“你這聲影后，我受不起?！?p>　　“是么？”

　　鐘遇雪不置可否，抬眼對上了她的眼睛，“現(xiàn)在我來了，你想說什么，可以說了?！?p>　　那一雙眸子，黑亮通透，卻如冰封一般，無波無瀾。

　　賀洋心底打了個寒顫，猛的驚覺。

　　她輕輕咬著唇，猶豫不決，最后還是低了頭。

　　“看著我。”鐘遇雪兩指捏住她的下巴，慢慢抬了起來，“你試探也試探了，想說什么，也該說了?！?p>　　賀洋盯著她，瞳孔驟縮，“你不是鐘遇雪！”

　　她霍地站起來，“你是誰？”

　　鐘遇雪不驚不怒，只慢慢地直起身子，雙腿交疊，抿唇一笑，眼底盡是荒涼。

　　她一字一字慢慢說著，似是在品酒。

　　“賀洋，人總是會變的?！?p>　　神色是裝的。

　　此中感情是真的。

　　她從來都相信自己的演技。

　　賀洋當真一下子懵了，慌亂之中，竟有些手足無措。

　　她這都是干了些什么好事?。?p>　　明知道鐘遇雪此前混得多不堪，現(xiàn)在還一開口就戳人痛處，往人家傷口上撒鹽。

　　賀洋雖然圓滑、雖然善變、雖然不是多么坦誠一個人。

　　但她也是真沒什么害人的心思。

　　更沒想打擊鐘遇雪取樂！

　　惴惴了半晌，她才遲疑開口道：“你……”

　　鐘遇雪的目光卻如凝固一般，嘴角輕輕抿起一抹弧度，又輕又不真實，像傳說中山澤間的花妖，卻總覺有些刺痛人心的淡淡諷刺。

　　賀洋連忙放緩了聲音，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p>　　良久，鐘遇雪輕輕笑出了聲。

　　“不用道歉?！?p>　　“你不信是應該的?！?p>　　她自嘲地眨眨眼，無奈笑了，“畢竟我自己都不信?！?p>　　賀洋緊張不安地攥著雙手，見她無礙，方才松了口氣，慢慢地坐回了沙發(fā)上。

　　“我知道你看不慣我，沒事，”賀洋不敢再多說，呼吸驀地有些急促，“我今天找你，只有一句話?！?p>　　鐘遇雪心中狐疑，面上卻無比平靜。

　　賀洋這樣子很反常。

　　就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一般。

　　賀洋忽然扳住她的雙肩，壓低的聲音幾近喑啞——

　　“小心劉娜。”

　　鐘遇雪正要點頭，卻被賀洋緊緊攥住了手。

　　賀洋一雙溫柔的杏眼，此刻卻黑沉得透出些森涼，一雙柳眉輕輕蹙著，欲言又止。

　　鐘遇雪心念一動，腦海中忽然掠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賀洋卻已經(jīng)松開了手，把頭轉(zhuǎn)向一側，雙目緊閉。

　　“我知道了。”

　　鐘遇雪頓了頓，又道，“你不用說，我懂?！?p>　　賀洋渾身無力地靠在沙發(fā)上，背對鐘遇雪，臉色煞白，微微點了點頭。

　　“字條看了吧？”她倚著沙發(fā)躺下，苦笑了一下，“本想約你晚上見，你卻不信，便只好現(xiàn)在把你引來了?！?p>　　“嗯，是不信?！辩娪鲅┟娌桓纳?，“我還當是哪來的騙子?！?p>　　賀洋低笑了幾聲，又說，“你也別怪我試探，如若你還像先前那般，今天這話，我也斷然不會說?！?p>　　鐘遇雪仍是沒什么表情，但到底還是點點頭，“是，我知道。”

　　說實話，賀洋今天做的事，她也很吃驚。

　　鐘遇雪實在想不明白，賀洋究竟有什么理由幫她到這種地步。

　　甚至冒著和經(jīng)紀人撕破臉被封殺的危險。

　　只是沖動么？

　　還是有意示好？

　　但是，示好的理由呢？

　　兩人坐得很近，卻心思各異。

　　賀洋幾次欲言又止，糾結到最后，又都把話咽了回去。

　　鐘遇雪權當沒看見，光明正大待在賀影后的休息室里，刷起了手機。

　　“小賀，腳沒事吧，需不需要……”孟導突然推門，看見鐘遇雪先愣了一瞬，而后也和藹地笑笑，“小鐘也在?。　?p>　　賀洋一掃先前的無力之態(tài)，優(yōu)雅地坐起身，“孟導您坐，我沒事了，下午的戲份照常進行。”

　　鐘遇雪不動聲色地瞧著，唇角輕挑，只笑不語。

　　變臉變得這么快，好功夫??！

　　“那太好了！”

　　日程不用延遲，孟導自然高興。

　　他一轉(zhuǎn)頭，又看到一旁安靜坐著的鐘遇雪，心中暗自有些納罕。

　　這姑娘前些日子在家養(yǎng)傷，據(jù)說是磕傷了腦袋。

　　難不成這一磕，還磕靈醒了？

　　劇組若是能少只刺猬，孟導睡覺都能笑醒了。

　　他本就是個老好人的脾氣，先前鐘遇雪處處樹敵，尚會暗中照拂一二。

　　如今見她學乖了，當然越看越順眼。

　　孟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額頭，樂呵呵地笑道，“正好正好，小鐘也在，今天下午正好要拍你們倆的戲份，那就順便一起講了吧！”

　　兩人下午要拍的戲份不長，并且一句臺詞都沒。

　　孟導講戲的時候，鐘遇雪趁間隙，輕輕瞥了一眼對面的賀洋。

　　賀洋盯著本子沉思，眉頭卻擰的越來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