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友仁跪在地上。只覺“如何”二字似有千斤之重,他不知該如何應(yīng)承,卻又不得不應(yīng)承。
他低頭俯身,緩緩說道:“微臣家族,自祖父起便是受著皇家庇佑,方才能有今日。如今,圣上既然如此吩咐,微臣自當傾盡所有,竭盡所能。強我大周鐵騎,壯我大周國威。以報,天家恩德?!?p> 女帝上前將他扶起,兩人相顧卻是無言。
“啟奏陛下,尚書仆射劉肅劉大人求見?!遍T外內(nèi)侍跪倒來報。
“宣?!迸凵裆绯5鼗氐接负笞隆?p> 米友仁轉(zhuǎn)身長拜道:“臣告退,微臣定不負圣上所托?!?p> 米友仁回到家中,便將自己關(guān)進書房。他在桌上鋪開信箋,細細研墨,提一柄狼毫卻懸于空中,半天無法落筆。一滴濃墨落下,雪白信箋之上,頓時被濺出一片墨跡。
他長嘆一口氣,擱下筆走到窗前。
此去燕國,困難重重,兇險異常。米家的未來要盡早安排……他曾經(jīng)想過,讓米團來接手米家的生意,可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
窗外天色已晚,瀟瀟青竹被秋風瑟瑟吹拂,發(fā)出陣陣沙沙聲。米友仁看向遠方,暗中下定決心?;氐阶腊高叄⒓刺峁P修書。
一封寫至鄂州前線,白征將軍親啟。一封寫給江州,陳昌碩親啟。還有一封寫至江州,吾兒米團親啟。
米團收到信的第二天,女帝處罰張東海的圣旨和對江州支持新政的眾人的賞賜也下來了。
張東海一案在劉肅的督辦下,被判了刑罰五年,終身不得再被起用。雖然看在張顯宗的面子上,沒有判流放,但是這樣的結(jié)果,蘇承賢稍稍安心了些。
無論如何,如此棘手的一件事,在傅長雪和米團的幫助下,也總算是有驚無險,順利完成。在圣上跟前也好交差了,此間事了他便要回京述職了。想到此處,他喊來自己的小廝,說道:“去,拿著我的帖子,請傅先生和米家少主,醉仙樓一聚。”
幾日后,醉仙樓的雅間里,傅長雪,蘇承賢二人對坐。
蘇承賢舉起酒杯對傅長雪道:“長雪,此次我來江州,辦這么兇險的差事。全靠你幫襯,才能辦的如此順利。愚兄不甚感激,話不多說,先干為敬,請!”說完,一抬手杯中見底。
傅長雪笑著舉起杯來說道:“承賢兄客氣了,此事最大功勞當屬米家少主。若非是她鼎力相助,我就算是有萬全之策,也無用武之地。”
蘇承賢連連點頭稱是道:“這位米兄弟真是不一般。小小年紀,心胸卻遠勝常人。做事輕拿輕放,卻又擲地有聲。更難能可貴的是,那樣一副光明磊落,干干凈凈的赤子心腸。假以時日,只怕是你我也不可望其項背了?!?p> 傅長雪笑而不語,眼中卻是柔了幾分。二人又喝了幾杯,蘇承賢看了看時辰。已是早過了相約的時間。米團卻始終不見人影,明明帖子都下了,也沒說不來,怎么這會子人就還是不到呢?
此時,雅間的門上輕叩記下,小二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二位爺,樓下來了個米家仆人,說是有事要和二位爺說,不知二位爺可方便。”
米家仆人……會有何事?傅長雪聞言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打開門對小二說道:“讓他上來?!?p> 不一會兒,一個小廝跑了上來,對傅長雪和蘇承賢一拱手道:“傅先生,蘇大人。我家少主說,接白鷺書院消息,圣上圣旨即刻便到米家別院。少主要在家中等候圣旨,無法前來。所以特地差我來跟傅先生和蘇大人說一聲,請二位大人自便?!?p> “嗯,知道了。”傅長雪點點頭,讓他回去復(fù)命。
“圣旨……什么圣旨?跟白鷺書院又有什么關(guān)系?”蘇承賢聽的一頭霧水。
傅長雪笑了笑,對蘇承賢說:“連我,也是聽的云里霧里。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去米家別院,一看究竟吧?!?p> 說話間,二人下了二樓,直奔米家別院而去。
而米團此時,正坐在書房,捏著她爹寄來的信,反反復(fù)復(fù)的看著。
米團反反復(fù)復(fù)的看了幾遍終究相信這確實是她爹的筆跡,可內(nèi)容她卻不敢相信。她爹竟然說,群商大會上她的作為讓他很滿意,所以決定讓她代管江州事務(wù)。無論大小,皆可自行裁奪,若實在有難處,與陳總管商議便可。
便可!??!
米團放下信箋,心中實在無語。她是來江州上學(xué)的!家中商鋪的事情,從未插過手,這下突然將江州的商鋪甩給她讓她來做,她怎么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呢?真是頭疼!
米老爺,你的心真不是一般的大?。?p> 這邊米團還在滿頭黑線的煩惱著,那邊女帝的宣旨官就已經(jīng)到了。她不敢有所怠慢,趕緊換了件衣服出去接旨。
到了大廳,卻發(fā)現(xiàn)與宣旨官同來的竟然還有蘇承賢和傅長雪。
“咦?你們怎么來了?”米團看著二人有些意外。
“米兄弟,我聽說圣上有圣旨給你,剛才遇到了宣旨官有看他大盒小盒的一堆,想必是圣上有賞,所以來湊個熱鬧呀!”蘇承賢打趣道。
米團撲哧一笑,沖他扮了個鬼臉。只是當著宣旨官卻不好與他笑鬧。于是整肅神情,在宣旨官面前跪下,準備接旨。眾人也都跪下。
宣旨官打開圣旨緩緩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米家之女,米團于江州新政有功,朕心甚慰。特賜錦袍一件,黃金百兩。欽此?!?p> “謝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p> 眾人領(lǐng)旨謝恩后起來。宣旨官笑瞇瞇的看著米團道:“米小姐,圣上還有口諭。”
“?。颗丁泵讏F懵懵懂懂的又跪了下去。
只聽那個宣旨官念道:“米家之女從即日起,于白鷺書院上學(xué)之時,可著女裝。我大周女子應(yīng)與男子一樣,皆可求學(xué)問,謀功名。諸事唯才是舉?!?p> 米團聽他說完,站了起來。手中捧著圣旨,眼中寫著茫然。
一邊比她更茫然的是蘇承賢,他此刻已經(jīng)蒙了。
“米家之……女?于白鷺書院上學(xué)之時,可著女裝……?米兄弟,你是個…….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