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芳也感覺這次丟人丟大了。平時嗚嗚渣渣的,看著兇狠無比,絕對有戰(zhàn)斗力的漢軍,這一次,竟然讓人一頓吶喊,還沒看到人呢就嚇的屁滾尿流的跑了回來,這實在是太丟人了,這會成為以后后金人的笑柄,對自己的聲譽和威信有巨大的打擊。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漢軍為什么會這樣,還不是人不在了,狗就沒了仗勢不是。
于是,李永芳躬身對阿敏請求:“我們這些奴才給主子丟臉了,為了下次絕對不會再丟人現(xiàn)眼,因此,懇請主子派出一些勇士為我們這些奴才督戰(zhàn)撐腰?!?p> 阿敏就嗤笑出聲。人可以犯賤,但沒見過這么犯賤的,上陣殺敵還主動請求后面安排督戰(zhàn)隊的。
督戰(zhàn)隊是什么,那是看著那些懦弱者的劊子手,那是要殺人的。
但既然人家有如此要求,當然要滿足他們的要求了,這也是送人情不是。于是阿敏當時大聲的叫來一個親兵小隊五十人,命令他們:“你們隨漢狗進攻,如有后退者,畏縮不前者,殺無赦。”
那五十親兵轟然應諾,立刻大步上前,站在了那些漢軍的身后,抽出了他們的腰刀,死死的盯住那些漢狗奴才的脖子,一旦發(fā)現(xiàn)畏縮不前者,立刻一刀砍翻。
得到了建奴的督戰(zhàn),李永芳跑到自己的隊伍前,抽出了自己的腰刀,對著自己的屬下聲嘶力竭的大吼:“弟兄們,主子增援我們啦,現(xiàn)在,給我沖——”
也許是真的以為主子增援了自己,給了他們狗仗人勢的勇氣,也許是恐懼于建奴的督戰(zhàn)鋼刀,讓他們感覺到死亡的氣息,那些漢軍這次不再或者說不敢猶豫,發(fā)一聲喊,挺著刀槍,開始向那陰森森的山林發(fā)起了亂哄哄的沖鋒,一時間倒也顯得氣勢如虹。
貓在山林里的毛文龍再次得到了爬在樹上的哨探的稟報,漢軍再次發(fā)動了進攻。于是毛文龍立刻阻止了將士們剛剛就一陣吶喊就嚇跑敵人的興奮歡呼:“大家靜一靜,現(xiàn)在,敵人再次發(fā)動了進攻,而且還是漢軍,我們不能再吶喊了,再把漢軍嚇跑,那我們就虧大發(fā)了?!边@樣的軍令,立刻讓所有的將士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把總王鎬就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來了又如何?還不是一群軟蛋鼠輩,來了正好,正可以讓他們的脖子,試一試我剛剛繳獲的寶刀的鋒利?!闭f這話的時候,還將他那剛剛繳獲建奴的大刀在空中揮舞了幾下,一時間倒也虎虎生風,威風無比。
其他將士也一個個大笑呼應,這個說:“對,對對,讓這些軟蛋來吧,正好讓我們剛剛繳獲的刀槍開開利市。”
那個說:“只是可惜了是一群漢奸,卻是不值錢的腦袋,要是建奴再來,一刀一個,說不得開春就能換來一頭牛呢?!?p> 接話的嘲笑他:“別指望牛了,你還是娶上一房媳婦,給你家留個后代香火吧。”
這個漢子就歪著腦袋大度的說著自己的邏輯:“有了牛就能耕地,有了地就有了糧食,有了糧食,那婆娘媳婦還不是滿炕爬的來?到時候我娶上他十個八個,生上三十五十的娃,長大了跟著毛帥打建奴,一個個都封侯封王,等我死了,到時候下去見祖宗說,那還不把祖宗樂開了花。”
毛文龍很欣慰在這大戰(zhàn)緊要的時候,自己的手下還能如此輕松調侃,這都得益于剛剛的那一戰(zhàn)殲滅建奴三百,這都得益于一聲大吼,嚇退漢軍大軍的結果啊。軍心改變了,士氣提升了,那么一個強軍的雛形也就形成了,看來自己在歷史上不確定的林畔七戰(zhàn)里的小命是有保證了。
“父帥,下一步我們該怎么辦?”毛仲明揮舞著他繳獲的一個女真人的鐵骨朵,甕聲甕氣的詢問。
現(xiàn)在的毛文龍已經真正成為了這支隊伍的靈魂,其實面對這樣的敵人,只要戰(zhàn)斗就行了,但大家還是從心里上想征求一下主帥的意見,聽從主帥的軍令行事。
現(xiàn)在必須繼續(xù)戰(zhàn)斗,不管為什么被一聲大吼就嚇破膽的漢軍哪里來的勇氣,再次對自己發(fā)動進攻,無論他們哪里來的勇氣膽量,自己也必須一戰(zhàn),因為,這一戰(zhàn),會將蔑視敵人的勇氣穩(wěn)固住。
“讓我慢慢——”看到大家驚訝的表情,毛文龍立刻打住了話頭,這敵人都攻擊到了自己鼻子尖上了,還慢慢想想,那不是沉穩(wěn),那就是找死了。
“全軍列陣,我的義子親兵隨本帥站到第一陣,將三百建奴的尸體兩人一個抬起來準備好?!?p> 大帥身先士卒,排在第一陣,這是鼓舞士氣的法寶,但將那些白條雞一樣的建奴尸體抬上,就絕對的不可思議了,尤其那些建奴的腦袋已經被砍掉,雖然大家久經生死,但那狀況還是讓人感覺到恐怖無比。
“這是命令,立刻執(zhí)行?!泵凝埓舐暤姆愿溃裆珱]有一點可以商量的余地。
于是義子親兵們兩人一個,抬起了已經凍得硬邦邦的建奴尸體,在大陣之前站好。
毛文龍緊緊握著剛剛繳獲的大刀,希望從大刀的厚重里,獲取殺敵的勇氣?,F(xiàn)在,自己腦海里原先毛文龍的記憶和勇敢,已經和現(xiàn)在的毛文龍糾纏在了一起,一股勃然的殺意在胸膛中熊熊燃燒。
殺奴,這是毛文龍刻到骨子里的誓言,現(xiàn)在已經化作了一種本能。
山下的腳步聲吶喊聲越來越近,山上的毛文龍將士將兵器握的越來越緊,一場他們從來沒有經歷的堂堂之戰(zhàn),就要在這片山林慘烈的展開,不久的將來,倒下的有敵人,當然也有自己。軀體里噴灑的鮮血,也有敵人,但更有自己的,那就讓這大好的生命,這一腔的熱血,在殺奴的正義里,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吧。
空氣似乎凝結了,整個世界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寂靜的讓人恐懼,上千個跳躍的心臟,一起砰砰的匯合成一股宏大的聲音,充塞了所有人的耳鼓,聽不到敵人那瘋狂的吶喊,只有自己一顆蓬勃的心臟跳動聲充斥天地。
毛文龍突然想唱歌,于是,他張口,竟然唱起了洪武大帝曾經唱過的戰(zhàn)歌:“風從龍,云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蕪。
看天下,盡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
好男兒,別父母,只為蒼生不為主。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
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
壯士飲盡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頭。
金鼓齊鳴萬眾吼,不破黃龍誓不休。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唱這首歌,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唱起這首歌的時候,就不由得聲音哽咽,熱淚長流,他不知道為什么,這首歌唱起的時候,就讓自己渾身都在燃燒,他就那么唱著,由低聲的哼唱,變成大聲的高歌,最終變成沒有曲調的嘶吼??赡苁沁@顆高貴的漢人頭顱,不愿意低下,可能是這片土地,讓自己深愛,也可能是一個責任,讓自己甘心將這一腔熱血拋灑在這片自己這苦難深重的祖國大地上吧。
身后上千將士,就連當初王化貞派來的那兩位名為助手,實為監(jiān)軍的兩個老守備蘇其民、丁文禮也不由自主的跟著毛文龍開始吟唱,轉而高歌,最終也一起嘶吼,一起流淚,一起熱血沸騰。
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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