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子的堂屋里爺爺坐在上首的位置上,低沉的聲音講述著一年前下墓過程中所遇到的事,中途一度的停頓嘆息,顯然那段經(jīng)歷對他影響頗深。
我躲在堂屋外的柱子后面將這一切聽得真切。不過那時候的我還小,對于爺爺所述說的故事并不是很懂,只是覺得新奇無比。
“然后呢?你是怎么活下來的?”斗篷人聲音依然低沉,不帶任何一絲感情的問到。
爺爺搖頭:“我也不知道,落水后很快就昏迷了過去,醒來后就趴在一條河流的淺灘上?!?p> “其他人呢?”斗篷人又問。
“不知道,醒來時只有我自己一個人?!睜敔攪@了口氣緩緩地答道。
“那么,那個人呢?”斗篷人微微抬頭盯著爺爺,一字一句地再次問到。
“不知道,后來也沒見過?!睜敔斢謸u頭,他自然明白斗篷人問的是誰。
而我卻在柱子后面聽得一頭霧水,只是隱約感覺他們說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爺爺口中的神秘人,而且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接下來,堂屋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沉默著,斗篷人似乎一直在盯著爺爺看。
過了好一會兒,斗篷人突然從衣服里取出一個東西,我小心的伸長了脖子去看,發(fā)現(xiàn)那是一塊青色的,大約十公分左右的石頭模樣的東西,和爺爺之前提到的青銅小人有幾分相似。
而爺爺在看到那東西的時候,立馬神情一怔,疑惑的看著面前的斗篷人問道:“這東西怎么在你手里?”
“不是那一塊?!倍放袢说幕氐?。
“什么意思?”爺爺皺眉,有些不明所以。
“這是真的鑰匙?!倍放袢酥苯诱f道。
“真的鑰匙?你怎么確定它是真的?”爺爺急問道。
“這個你不用管,我們自有辦法確認?!倍放袢苏Z氣并不怎么好,雖然聽不出什么情緒,但意思卻很明顯。
“那你今日來是什么意思?”爺爺臉色微微一沉,聲音也冷了幾分。
“你們的事沒有辦完,自然需要再走上一趟。”斗篷人淡淡的繼續(xù)說道。
“什么?還要去走一遭?你莫不是在開玩笑吧?”爺爺?shù)穆曇袅ⅠR拔高了幾分,眼神也凌厲了起來。
“呵呵,別忘了你們吳家和我們的約定?你們沒有選擇?!倍放袢送蝗恍α?,笑聲有些邪。
“哼,約定?你們的約定就是讓我老吳家去送死?如果是這樣,恕難從命?!睜敔旑D時就火了,一揮手怒聲說道。
“你應該想想清楚再拒絕我也不遲?!倍放袢擞中α耍β暩皻饬藥追?。
“你……,難道?”爺爺突然神色驟變,指著斗篷人微微顫抖起來:“我們已經(jīng)按照約定去了,難道你們要反悔?”
“約定?呵呵,你們完成了約定嗎?再說了,決定權可不在你我手上?!倍放袢死淅涞恼f道。
“你……你們欺人太甚?!睜敔斔查g就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旁邊桌上,整個人氣的站了起來,指著斗篷人卻不知道要說什么。
父親和大伯三叔也氣憤的站了起來,可是都站在原地并沒有更多的舉動,各自只是神色極其不善的盯著斗篷人。
然而斗篷人卻有恃無恐般,甚至都沒有看我父親他們一眼,依然站在那里直視著爺爺。
氣氛似乎一下子凝固,爺爺眼中的怒火都要噴出來一般,連我都被嚇到了,至少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爺爺那么生氣的樣子。
“父親?!贝蟛蝗婚_口了,看著爺爺,他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
爺爺卻在這時候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我大伯不要說話,接著他慢慢的閉上雙眼,努力的平復著自己的氣息。
過了一會兒,爺爺才睜開雙眼,冷冷地說道:“要我怎么做?”
“看來吳老爺子依舊是個明事理的人,簡單,那東西給我,其余的都歸你。”斗篷人笑了,似乎一切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什么東西?”爺爺問到,他是真的不明白,那些人到底是在找什么,為了那個東西竟然不惜動用一切卑鄙的手段,哪怕是讓人用命去填,用命去換。
“如果你找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倍放袢瞬]有直接回答,而是丟下一句奇怪的話。
爺爺眉頭緊鎖,顯然對斗篷人的話很不滿,但他并沒有繼續(xù)追問,只是靜靜的看著斗篷人,似乎是想從斗篷人的臉上看出一些什么來。
“好了,既然吳老爺子已經(jīng)有決定了,那我就告辭了?!倍放袢送蝗簧锨皫撞?,將手中的青銅小人放在了爺爺身邊的桌上,轉身就往外走。
大伯和父親他們一愣,同時看向爺爺,臉上都是焦急之色,似乎在詢問爺爺?shù)囊馑肌?p> 爺爺還是搖頭,并沒有說什么,只是一直盯著斗篷人的身影走出了堂屋,一直往外走去。
我一見那個斗篷人出來了,頓時有些著急,趕緊往后面躲了躲,怕被發(fā)現(xiàn)。
可就在這時,斗篷人走到離柱子不遠的地方的時候突然腳步停了下來,微微偏頭朝我這個方向看來。
我嚇得脖子一縮,趕緊背靠著柱子,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我也沒有聽到斗篷人的腳步聲,不知道他走了沒走,好奇之下慢慢的轉身朝那邊看去。
哪知我才轉身,就看到一個身穿斗篷的高大身影立在我面前,嚇得我尖叫一聲就要往后退。
誰知那斗篷人伸手就拉住了我,另一只手一下子就搭在了我的頭上,就像鄰居叔叔摸我的頭那樣,輕輕的揉了揉。
“孩子這么晚還不睡覺?”斗篷人笑著說道,他似乎盡量的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顯得柔和一些,但在我聽來卻有股說不出的陰冷感覺。
我很害怕,想要掙扎,可是那人的力氣實在太大,根本掙不開,我剛想開口大叫,就見到父親和爺爺他們慌忙的從堂屋里跑了出來。
斗篷人一見,也在這時突然放開了我,笑著又在我頭上摸了摸,便自顧自的向門外走去。
我嚇得差點哭出來,立馬就撲到了母親懷里,母親一把將我摟住,安慰道:“沒事的,別怕。”
“子文,你這么晚了在這里做什么?”父親嚴厲的聲音響起,我支支吾吾的不敢看他。
“子文啊,剛才那個人對你做了什么?”爺爺這時走了過來,一把將父親推到一邊,慈祥的笑著問我。
我搖了搖頭:“沒做什么,就是摸了我的頭?!?p> 爺爺瞇著眼睛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大門外漆黑的夜里,隨即回頭道:“都去休息吧,以后別再那么晚了跑出來,會著涼的?!?p> 我點頭應是,便被母親帶回了我自己的房中,本來以為這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不會怎么樣,誰知第二天就出事了,而且事情就出在我身上。
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三天后了,睜開眼的剎那,就看到了母親傷心憔悴的面龐和父親在床前焦急的走來走去的身影。
我只感覺頭有些暈,疑惑地看著陌生的房間,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母親和父親看到我醒了過來,這才精神了幾分,忙上前噓寒問暖起來,搞得我越來越糊涂。
后來才知道,我那晚回到房間睡著了后就一直發(fā)高燒,父親就把我送到了醫(yī)院,我一連在醫(yī)院昏睡了三天,把一家人都給急壞了。
隨后我又在醫(yī)院里呆了幾天才回到家,醫(yī)生說我體質(zhì)太虛弱,回到家里要好好的調(diào)養(yǎng),可是我以前不是這樣的,一直都覺得自己身體很壯實,為什么突然就這樣了呢?
我問過了父母,可是母親一聽就只是暗自垂淚,而父親則是在一邊嘆氣,確什么沒都沒告訴我,不過我隱隱覺得肯定跟那個晚上的斗篷人有關。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經(jīng)常一點小感冒就會讓我在醫(yī)院躺上一兩天,父母和爺爺為此到處奔波求醫(yī),大伯和三叔也是為了我去往外地尋醫(yī)過一段時間,可是最終都沒什么結果。
直到三個月后,爺爺將我送到了長沙的算命先生,龍老爺子的住處,我的情況才得以好轉了一些。
龍老爺子有七十多歲了,身體不怎么好,常年拄著一根拐杖,但賣相真的不錯,花白的頭發(fā),長長的白須,和炯炯有神的雙眼,一身長衫穿在身上,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
龍老爺子雖然只是個算命先生,但他從不出攤,也不輕易給人算命,倒是經(jīng)常慕名而來的客人有不少,只是這里面也只有極其少的一部分人才能得愿以償。
爺爺和龍老爺子似乎是故交,我被送到他老人家這里后,幾乎每天都吃著苦澀難咽的中藥,還要在裝滿奇怪草藥的木桶里洗澡,一直堅持了整整三年。
這期間我真的是苦不堪言,不知道多少次想要回到老宅子,可是都在薛剛叔的監(jiān)督下,不得不老實的呆著,只能每天過著那暗無天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