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皇朝末年,魏郡元城,今河北“大名縣”。
在這元城之中,有一戶大家,乃西漢外戚王氏家族。
這個家族位高權重,顯赫一方,族中之人多為將軍列侯公卿,掌權一方。
然而,正所謂小家有小家之福,大家有大家之憂。
這個王氏家族當中有許多分支,并不那么和睦,相互勾心斗角、追名逐利,盤算富貴。
其中有一脈分支顯得和這個王氏大家貴族身份格格不入,頗為沒落。
當然,這個沒落也是相對于整個王氏家族,對于其他一些普通列侯或者平凡人家,那還是高高在上,富貴逼人。
這脈分族之所以沒落,實乃情有可原。因為這脈分族話事人早早戰(zhàn)死沙場,只留下一群孤兒寡母過活。
沒了男人充當頂梁柱,他們自然爭不過其他王氏族人。
這支分族家中雕梁畫棟,陳設古玩,名人字畫多不可數(shù),占地極廣,約莫有方圓兩三里地,顯露出一派西漢皇朝皇親國戚風范。
此刻在這個家族正房內(nèi),有兩男兩女。
一女約莫年近五十,穿著富貴,盡顯雍華。此婦名叫薛鳳怡,養(yǎng)有兩兒,其中有一兒與丈夫數(shù)年前一同戰(zhàn)死沙場。她此刻端坐床前,一臉哀傷之色,眼角淚痕清晰可見。
另一女約莫二十出頭,少婦裝扮,宛若昭君,名叫上官凝萱。她站立老婦身旁,同樣一臉哀傷,淚珠滴落。
此女乃老婦兒媳,當時她嫁入王家不到半日,還未來得及和丈夫行周公之禮,其丈夫便被緊急征調出軍,陣亡沙場。
因此此女說來是老婦兒媳,實則也沒什么太深瓜葛。老婦曾多次勸她改嫁,但此女誓死不從,緊守婦道,照料老婦。
一男約莫四十,作郎中打扮,他端坐床沿,眉頭緊皺,面露難色。
至于最后一男,約莫十七八年紀,喚做王莽,平躺在床,臉色蒼白,氣若游絲。
此人乃是老婦第二子,也是這一脈唯一一根獨苗苗,老婦對其極為疼愛寵溺。
不知是何緣故,此人從小體弱多病,昨日正巧他舊疾復發(fā),危在旦夕。
老婦薛鳳怡和少婦上官凝萱望著臥病在床的王莽揪心不已,哭泣哽咽之聲不絕于耳。
這時,那位郎中探出一手搭在王莽手腕,探聽脈搏跳動。
探聽了半響,郎中長嘆一聲,對著老婦說道:“老夫人,少爺已病入膏肓,非普通藥石可以解救。再下醫(yī)術不濟,難以調理,還望老夫人另尋名醫(yī),造訪醫(yī)道高人才是...”
言罷,郎中從床沿起身,裝好行囊,對著老婦和少婦躬身施了一禮,緩緩退去。
老婦聞言,心神一顫,就欲昏到過去。
上官凝萱手疾眼快,及時扶住了老婦,對著郎中泣聲道:“張御醫(yī),你是我大漢第一御醫(yī)。若您都無法救治,這天下還有誰可救治?望您再另想他法,務必要將我叔子喚醒過來。我保證,只要你將我叔子喚醒保他一命,我便做主將我家所有財產(chǎn)雙手奉上,甚至可送軍侯爵位....”
張御醫(yī)搖頭回道:“少夫人,這并非錢財爵位之事,實乃我以無能為力。還望少夫人見諒,莫要為難在下?!?p> 說完這話,他不敢多留,唯恐老婦怪責自己醫(yī)道本領低微,救不活病人,急忙退了出去。
上官凝萱對著他背影呼道:“張御醫(yī),張御醫(yī)...”
但是,此時的張御醫(yī)哪里還敢回話?他已經(jīng)看出來了,躺在病床上的王莽絕對撐不過十幾分鐘便要身亡,萬無絲毫救治希望。
一步作三步,張御醫(yī)在剎那之間就已經(jīng)出了房門,沒了蹤影。
原本已是心力交瘁、半昏半沉的老婦看到張御醫(yī)急忙退走,料定不好。一時氣急攻心,徹底暈了過去,昏迷不醒。
王莽乃是她最后希望,也是她這輩子的精神寄托。
現(xiàn)在大漢第一御醫(yī)都說王莽無法救治,她實在是承受不住這個打擊。
上官凝萱看到老婦暈倒過去,頓時大急,淚雨交加:“母親,母親....”
慌慌張張掐了掐老婦“人中”穴位,拍擊老婦前胸后背,替老婦順氣。
過了半響,老婦悠悠醒轉過來,還是大哭不止。
“莽兒啊,我苦命的莽兒啊,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你為何要這樣懲罰我...”
老婦先失丈夫,而后又失愛子,現(xiàn)在最后一子又要身死,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她倍感凄涼,心中滴血。
“嗚嗚嗚,嗚嗚嗚...”
上官凝萱不知如何勸慰老婦,只得取出一方香帕捂著雙眼,跟著低聲哭泣了起來。
兩人哭了有十來分鐘,這時天色也約莫到了申時。
上官凝萱眼看哭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得咬著牙關悲聲道:“母親,事已至此哭也無用,我看我們還是給他準備后事吧,免得他在去的路上不得安寧?!?p> “后事?后事?”
老婦伸出枯槁雙手顫顫巍巍不停撫摸王莽臉龐,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緩緩閉上眼睛默然點頭。
上官凝萱見到老婦應允,移步朝著門外走去,著手準備后事。
當她剛剛走到門口之時,突然一陣狂風襲來,不僅吹的門窗咯吱響,連帶她也被吹得倒退三丈。
這陣狂風來的極為迅猛,極為詭異,無根無源。
在狂風當中還夾雜著一縷白芒,白芒當中又蘊含點點光華,非常刺目,非常耀眼。
這縷白芒攜帶點點光華沖入房中后,在半空盤旋了一兩秒鐘。
隨后光點一陣變幻,化作一條神龍?zhí)撚暗箳煸谕趺Т睬罢戏健?p> 其中有無數(shù)吟唱聲響起,有無數(shù)百姓禱告聲響起,像是開啟了某種祭祀。
“這是?”
上官凝萱見到這么一個變故,大吃一驚,不知是何緣故。
她一開口,那條神龍?zhí)撚八坪跏艿搅梭@嚇,沖向了王莽眉心,和王莽合二為一。
這一幕發(fā)生的非常迅速,像是幻影一樣轉眼即逝。
待到所有光點全部沖入王莽體內(nèi)之時,狂風靜止,白芒消失,一切皆都復歸原樣。
上官凝萱擦了擦雙眼,暗暗狐疑,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有些疲憊從而產(chǎn)生了幻覺。
停頓了半分鐘,繼續(xù)移動蓮步,朝著大門外走去。
“哎喲喲,哎喲喲!”
這時,原本靜悄悄的房間突然傳出一陣陣痛苦呻吟聲。這道聲音和剛剛那道白芒一樣,出現(xiàn)的太過突然。
上官凝萱一聽這個聲音,身形一顫,生生止住了腳步,猛地轉過了頭顱。
這個聲音她非常熟悉,正乃是王莽的聲音。
“叔子醒了?是叔子醒了?”
上官凝萱一個箭步?jīng)_到了床邊,緊張兮兮望著王莽,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這時,老婦薛鳳怡也聽到了王莽的哀嚎聲,急忙抓住王莽手臂高呼道:“莽兒,莽兒,你怎么樣了?”
躺在床上的王莽聽到呼喚,睜開了雙眼。
一看之下,他看到了一位老婦和一位貌若天仙的少婦。
見到這兩人,王莽露出了迷茫之色,問道:“你們是?”
“咦?”
薛鳳怡和上官凝萱看到王莽竟然雙眼帶著迷茫之色問自己是誰,不由得一陣揪心。
“莽兒,我是你母親,我是你母親啊。凝萱他是你嫂子,是你大哥的妻子?!崩蠇D泣聲道。
“我母親?我嫂子?我大哥都沒有一個,哪里來的嫂子?”
王莽被老婦薛鳳怡的話給震驚到了,從床上跳了起來,四處打量,雙眼珠子滴溜溜轉動著,要搞清楚這是什么地方。
“莽兒,莽兒,你這是干什么?你才剛剛清醒,萬萬不可這般亂來???,快躺下?!崩蠇D說道。
“是啊叔子,你快躺下吧。你這一病,可把母親嚇壞了,你可不能再讓母親受到驚嚇了?!鄙瞎倌嬉舱f道。
王莽聞言,極為不屑,一臉冷淡,認定她們定然是欺騙自己。
正欲開口強硬反駁,但當看到上官凝萱秀麗臉龐時,又不怎么好意思大聲反駁,臉色有些發(fā)紅。
隨后當看到老婦露出一臉期望之色,看到老婦滿頭白發(fā)、淚痕交加之時,王莽的心神徹底軟和下來,問道:“你說你們是我母親和我嫂子,那我問你們,這里是哪里?你們又叫什么名字?”
“這里是魏郡元城王家,母親名叫薛鳳怡,我名上官凝萱?!?p> “魏郡元城?這是哪個地方?什么省份?是浙江省?還是江蘇???亦或者是江西省、安徽?。俊蓖趺柕?。
“什么浙江省江蘇省?叔子,你說什么?這里是魏郡元城啊,隸屬河北青州之地?!?p> 上官凝萱懷疑王莽因病失去了一些記憶,解釋道:“叔子,我們王家是大漢皇親國戚,你幾個堂姐都是貴妃娘娘,你幾個堂兄都是鎮(zhèn)國將軍....”
此時此刻,她向王莽介紹了不少,就連王莽以前的事,她都一一說了出來,想以此喚醒王莽記憶。
王莽聽聞過后,直接目瞪口呆,雙眼無神,喃喃道:“河北???皇親國戚?建平元年?西漢末年?”
“怎么了叔子?你想起來了嗎?”上官凝萱和薛鳳怡眼巴巴干望著王莽。
“這是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濟寧移天谷嗎?”
王莽緊皺眉頭仔細回憶著,十分迷茫。
他清晰記得自己明明在濟寧移天谷斬殺白蛇,后來追兵趕了過來,要抓捕自己等逃難之人...
想了半天,王莽覺得眼前兩女的話不能相信,她們的說法顯然是非?;奶啤4蛩阆确€(wěn)住兩女,而后親自了解一下,看看到底是個什么狀況。
“那個...大媽,妹子,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什么意思,我的頭有些疼,你們能不能讓我靜下來想想?”王莽尷尬道。
“大媽?妹子?”
兩女一聽這話,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她們對視一眼,覺得王莽一定是因為這次病重失去了記憶,不能怪他不認識自己。
本著只要人沒事就好的心思,兩女也沒再解釋什么。只心里盼望著王莽能夠自己想起來這些事,盼望著他身體能夠康復。
“莽兒啊,既然你頭疼想休息一會兒,那你就先休息吧。要是有事你就告訴我們,我和你嫂子就在隔壁?!?p> 老婦薛鳳怡領著上官凝萱退出了房間,輕聲言道:“凝萱,莽兒他這次昏迷許久,想必他也早已餓了。他以前最喜歡吃你做的“血燕蓮子羹”和“青酥含香餅”,你就費點神給他做點吧,我怕他剛剛醒來,吃不慣那些婢女丫頭做的東西?!?p> “是,母親,我這就去做。”
上官凝萱應了一聲,又問:“母親,現(xiàn)在要不要再請張御醫(yī)來瞧瞧?”
“他?哼,庸醫(yī)一個,不用請了。說不定前幾次莽兒發(fā)病,就是因為他無能之故造成的。
現(xiàn)在莽兒自己醒轉過來,雖說不記得以前之事,但我看他身體似乎比以前好了許多。由此可見莽兒的病本來是不重的,只是被那個庸醫(yī)給生生治的病重。待過些時日我親自走一遭,去天陽谷請神醫(yī)過來瞧瞧?!?p> 老婦對于剛剛那個張御醫(yī)著急退走之事耿耿于懷,將心中積攢下來的怒氣全部撒在了他頭上,琢磨著尋個時機找人滅了他,出一口惡氣。
“母親,天陽谷那些神醫(yī)傳承先秦方士徐福,歷經(jīng)兩百于載,名傳天下,是我上官家最大克星。素來只見他們主動醫(yī)人,從不見他們被動救人,您老能請得動他們出山救治嗎?”
上官凝萱低嘆一聲,加快腳步出了房門。
當下一時無話,王莽躺在床上竭力回憶著自己的事,琢磨兩女為什么要騙自己。老婦薛鳳怡盤算著怎么才能請動那些真正的神醫(yī)出山救治王莽,替王莽恢復記憶。上官凝萱則朝著廚房一路小跑過去,替王莽準備食物。
數(shù)個時辰一恍而逝,從后世穿越而來的王莽躺在床上仔細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想找出問題根源所在。
但是,自當那時他昏迷過去后,所發(fā)生的事情他本來就一概不知,因此他又豈能想出什么名堂?
他所有的記憶只有在山洞坍塌之前,在雷擊之前。至于山洞坍塌之后、雷擊之后的事情,他的記憶里沒有絲毫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