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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燕雀

第十一章 反目成仇的母女

堂上燕雀 花非果 3000 2018-05-11 00:29:18

  陸老師可是早年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本科畢業(yè)生,當年為數(shù)不多的服從分配回鄉(xiāng)教書的陸老師,在金馬鄉(xiāng)也算是小有知名度吧。

  嫣然和小雅,都不能理解,這位在金馬中學培養(yǎng)了一屆又一屆優(yōu)秀畢業(yè)生的曾名噪鄉(xiāng)里的陸老師,這位即將步入知天命的年紀的陸金枝老師,出于什么原因,會這樣子去思考問題,做出與往日判若兩人的舉動。

  難道僅僅是因為一起共事多年的老同事、身邊同齡人,是因為他們一個個猝不及防的突然倒下?抑或是她心中還有太多無法排遣的苦悶、彷徨與憂傷,在萬般無奈之下,竟寄托于上天能垂憐眷顧。

  在小雅和嫣然看來,老程也好,李樹明,肖校長也罷,他們哪里是得罪了什么神明和鬼魂,分明是肩膀上壓了太多的擔子,不堪生活的重負,長期的積勞成疾,忽略了對自己健康的重視,即使平時身體出現(xiàn)一些癥狀,也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不肯及時就醫(yī),最后猝然倒下,長眠不醒。

  “陸老師,再過幾天就要開學了,到時候,學校見!”

  不知不覺,陸老師,小雅幾個人就走到了街口,村村通客運車的售票員,守在車門口叫嚷著呢:發(fā)車啦,發(fā)車啦,要上的,快點上!

  小雅和嫣然準備乘車回家,就此和陸老師告別。

  客車載著嫣然和小雅,朝金馬中學相反方向那條公路駛?cè)?,雪,已?jīng)停了。

  陸老師在剛在汽車停靠的位置站了一小會兒,深深嘆了一口氣后,整理了一下她的羽絨服帽子下灰白的鬢發(fā),還有胸前的那條大方格子圍巾,轉(zhuǎn)過身,神色黯然地朝金馬中學的方向走去。

  但她并沒有回學校,而是穿過學校旁邊的一條小路,朝遠處河堤旁有幾戶人家的地兒走去了,她的家在十字路口大街的西頭,金馬鄉(xiāng)稅務所宿舍院子內(nèi),三單元二樓,和金馬中學不是同一個方向。

  陸老師,這是準備要到哪里去呢?

  “媽!”陸金枝在門口喊了一聲,沒人答應,就伸手推那扇木門,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你又來干什么?”屋子里有個聲音,很低沉,也很不賴煩,顯然,那聲音的主人,不歡迎陸金枝的到來。

  “我來看您和我爸了!”陸金枝順著聲音,目光已經(jīng)挪到屋子里唯一的一間房的門口,門口掛著一幅舊布簾子,房門半掩著。

  “你來看你爸,他要你來看嗎,他還知道你是誰了嗎?你是來看我們這兩把老骨頭死沒死的吧,你給我走,我不用你來看!”說話人的聲音里夾雜著怨恨與憎惡。

  “媽,不管怎么說,我不會不管您的,還有爸!”

  “哼,你管我,你怎么管我,你自己都是吃不飽餓不死,你拿什么管我!”

  “您就不能聽我好好說幾句嘛!”陸老師覺得很委屈。

  “聽你說,聽你說,都聽你的,這家人還有幾個能好好活著的!你給我走,我死活都不要你管!”屋里的老太太拉高了嗓音,表現(xiàn)出異常的倔強。

  “媽,您不要這樣子,您這樣說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您不是我親媽呢!”

  “呵,我本來就不是你媽,我沒你這樣的女兒!你也就當我死了算了!”老人家說這話的時候,哽咽了一下,但還是咬著牙說出來了。

  “您不是我親媽,那我是從哪里來的,我又是誰生的,您那么討厭我,那干嘛不早早地把我扔了,還要把我養(yǎng)大,讓我讀書,送我上大學?!?p>  “你,你來,就是想把我氣死,是不是?你給我滾!”老太太氣急了。

  “媽,我知道,這么些年,你心里一直都在怪我,怨我,恨我,我這些年心里也不好受,可是,那,那真的是意外,我當時人年輕,也沒想到,就說了幾句實話,后果會是這樣的,早知道這樣,我打死也不會說的,老天已經(jīng)在懲罰我了!”

  “意外,說得好輕巧,好好的一個家,就因為你的任性,就這么垮了,你爸是怎么對你的,你讀個大學又有什么用呀,你又怎么對得起他呀!”

  “還有你弟,要不是因為你,會被人打成殘廢嗎?哎喲,我的老天爺呀,老頭子,你要是早點斷了這口氣,我也就跟你一起去,早解脫了?”老太太哭訴起來。

  “媽,媽,您別這樣!”陸金枝已經(jīng)走到老太太的跟前,老太太坐在床邊,費力地拉扯著床上已經(jīng)中風癱瘓多年的陸父,在幫他換衣服。三人眼里都噙滿了淚水。

  “這些年,別人家,那是在過年,我這是天天在過難呀!我怎么就不一頭撞墻死算了呢”老太太一手捶打著胸脯,一手抹著眼淚。

  “嗯嗯,嚕嚕,嘟嘟!”陸父轉(zhuǎn)動著眼珠子,掙扎著想起來的樣子,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但他最終還是沒能起來,嘴里不停地發(fā)出只有他自己能聽得懂的聲音。

  “爸,您想說什么,您說不出來,可以比劃手勢,寫出來呀!”

  “寫出來,你看他還有哪個胳膊是聽他指揮的,還有哪根手指是靈活的。你叫他怎么寫,就算寫,也是寫你這個不孝女,害的他成了要死不活的人!”

  “我這是上輩子造了什么孽呀!”

  “二十幾年了呀,端屎端尿,他不閉眼,我活著也是受罪,我這一把老骨頭,還能撐幾天呀?還有你弟,快四十歲的人了,連個媳婦也沒有,誰愿意跟他,都不是讓你給害的,這個家算是毀在你手里了!你還有臉在這里哭!”

  “媽,就算你們有一天不在了,我也不會不管金濤的,哪怕養(yǎng)金濤一輩子,我也愿意!”

  “你愿意,你愿意有什么用,你爸千方百計送你上大學,就是要你脫離農(nóng)村,將來好幫帶你弟弟一把,結(jié)果你倒好,好好的大城市工作你不要,回來教什么書,你現(xiàn)在,過得比誰好呀,你還說什么養(yǎng)活你弟弟!你拿什么養(yǎng)活他!他眼睛廢了一只,腿也落下毛病,現(xiàn)在還不是要靠他自己養(yǎng)活自己!”

  “媽!又怎么了!”陸金濤從外面進來了。

  “啊,你來了呀!”老太太連忙收住眼淚,一手抓起衣角在眼睛周圍擦了擦。

  “啊,姐,你也來啦!”金濤掀了布簾,一歪一歪的走進房里,看到陸金枝正在整理老陸的被子,地上還丟著一堆換下來的臟衣物。

  “啊,金濤,來啦!”

  “嗯,今天生意還不錯,跑了兩個長途,又接了幾個預定,明天在出車!就過來看下爸媽!”

  “大過的年就歇兩天,不把自己搞得那辛苦!”陸金枝繼續(xù)說道,“還有,別跑夜路,晚上不安全!”

  “就是過年嘛,叫車的人才多,生意才好呀,我知道的,姐,你現(xiàn)在也上了年紀,不比從前了,別那么操勞,咱爸躺在床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事,家里還有我呢!”

  陸金濤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不細看,沒人知道他的一只眼睛有問題,他那依然俊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生活不易的痕跡。高高的個子,寬闊的肩膀,側(cè)面

  棱角分明的精致五官,一頭梳理得干凈利落的短發(fā),斯文中依稀可見當年的帥氣模樣,若不是那次事故,他原本應該是一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小鮮肉,怎么也不會淪落到今天只能靠開電動出租車過活,也不會連個老婆也娶不到。

  陸金枝看到弟弟這樣子,內(nèi)心是無比自責的,她的心一刻也沒安寧過。

  這個家,確實毀在了她手里。

  陸金枝上高中那會兒,她的父親,就已經(jīng)是金馬鄉(xiāng)供銷合作社的一把手了,她大舅舅是金馬鄉(xiāng)稅務所的所長。陸金枝的父親和母親的姻緣,還是她大舅舅,牽的紅線。

  陸金枝的母親,名叫陸全煥,年輕時是金馬鄉(xiāng)的一枝花,書雖然讀得不多,但人美得不要不要的。

  陸金枝的外公,以前是金馬鄉(xiāng)陸家村的村長,一心想要給陸金枝的母親找個好人家。

  陸金枝的父親年輕的時候,剛到金馬鄉(xiāng)來,還只不過是合作社的一個普通辦事員,因為不是金馬鄉(xiāng)本鄉(xiāng)本土的人,家境也不好,性格又比較靦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也不會主動去找媒人給自己說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

  金馬鄉(xiāng)就那么巴掌大的地兒,陸金枝的大舅舅的工作單位稅務所和供銷合作社緊挨著,一來二去,兩個單位的人都很熟悉了,他瞧中了陸金枝爸的人品,從中撮合,陸金枝的爸一眼就相中了貌美能干的陸母,陸母也是一眼就看中了忠厚老實的陸金枝爸,或許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

  兩人結(jié)婚的時候,那是真叫一個簡單,既沒彩禮,也沒房子,更不用說別的什么了。就兩邊家里各辦了幾桌酒席,簡單招呼了一下親戚朋友,親戚朋友的隨禮也是相當簡單,基本沒有現(xiàn)金。

  那個時候結(jié)婚,隨禮也沒什么攀比,有送喜聯(lián)的,有送“喜結(jié)連理”大字匾的,還有送鞋子的,送搪瓷杯子的,送的最貴重的禮物,要數(shù)幾尺花洋布了。

  純樸的年代造就了純真的婚姻,陸金枝的父親和陸金枝的母親,在物質(zhì)缺乏的年代,相敬如賓、相濡以沫,婚姻也算幸福。

  陸金枝的父親本來性歐陽,名叫丹青,商品糧戶口的歐陽丹青,和農(nóng)村戶口的陸全煥,結(jié)婚后生了兩個孩子。

  但當時孩子都上不了商品糧戶口,因此都跟著母親陸全煥上了農(nóng)村戶口,也隨了陸家姓,這兩孩子,就是陸金枝和陸金濤,姐弟兩相差十好幾歲。

  跟誰姓氏,顯然在這個家庭里已經(jīng)顯得沒那么重要,相對富裕的家庭環(huán)境,讓陸金枝度過了幸福的童年和青少年時期。

  可是,陸母的幸福生活,一切都在陸金枝父親倒下的那一刻開始徹底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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