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期而至。
濃重的陰云包裹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豆大的雨點仿佛斷了線的珠子,使山林之間籠罩了一層朦朧的水汽,轟鳴的雷聲不時的發(fā)出一陣陣悶響,呼嘯的山風夾雜著雨水席遍山野,仿佛要沖刷盡世間的一切。
丁攸寧沉眸盯著眼前急得團團轉的陸文心,眼神中露出一絲凌冽之色。
“怎么辦!怎么會下雨呢?這還怎么搜救呀!怎么辦,怎么辦......”她急得不住的摳著自己的手,白皙的小臉因為焦慮漲的通紅。突然,她猛地轉身,怒視著跟前保鏢模樣的三人,大吼道,“你們等著,如果我哥哥出了什么事兒,我絕對繞不了你們!”
三個人耷拉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陸文心氣得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不住的用手扇著風。丁攸寧的臉緊繃著,突然,她“嚯”的一下站起身,三步并作兩步跨到陸文心身旁,一把揪起她的衣領,將她重重的推到墻邊!
“攸寧!”
“陸小姐!”
三個保鏢正欲上前,卻被趕上前來的鄭靈均一把攔住,他張開雙臂護在丁攸寧身前,金絲邊框下的眼睛中一片凌然,“你們敢動她試試!”
“你瘋了?”陸文心一臉震驚的看著眼前暴怒的丁攸寧。
“這句話應該我說吧,陸小姐!”銳利的眼神中隱忍著怒意。
“你什么意思?”
丁攸寧冷笑了一下,眼神中多了一絲威脅的意味,“還要裝嗎?同樣的話奉還給你,如果,嘉卉出了什么事兒,我絕對繞不了你!”
陸文心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她狠狠地推開了丁攸寧的手,神色不自然的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她出事兒跟我有什么關系?我要出去看一看,你們自己在這兒等著吧。”說完她便帶著三個保鏢慌慌張張的離開了。
“陸氏!”丁攸寧咬牙道。
鄭靈均走到丁攸寧身邊,將手搭在她肩上,沉聲道,“攸寧,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很著急,可現在還不是跟她鬧僵的時候,目前的救援力量中有三分之一來自陸氏,我們現階段必須要合作才行?!?p> “我明白,”丁攸寧低聲道,“可我一看到她的樣子,我就忍不住?!?p> 鄭靈均默了默,抬頭望向漫天的風雨,這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很渺小,即便在那古老的咒語面前,他都一直堅信自己一定能夠想出解決的辦法??墒?,現在,面對著大自然的暴怒,他卻感到深深的無力,這么大的風雨,救援隊根本無法進山,先不說照這種程度的狂風驟雨會不會引起山體滑坡,單是在這荒郊野嶺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又怎么能受得住呢!?
山洞中。
陸離小心翼翼的將柴草放在一堆燃著火星的樹枝上,期待的看著它燃起了微弱的火苗。遇到關鍵時刻還是老祖宗的法子最管用,陸離不禁感慨道,轉頭看了眼身邊熟睡的嘉卉,還好,情況還算穩(wěn)定,他輕吁了口氣。
這兩天,她的身體總是忽好忽壞的,睡的時候比醒的時候多,好不容易醒過來了還總是無精打采的。由于發(fā)燒的癥狀還未完全好轉,陸離為了幫她取暖,可謂是想盡了各種辦法。最開始嘗試的時候,總是不得要領,弄的他灰頭土臉的,被嘉卉好一番嘲笑,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好在最后還是成功了,陸離欣慰的想著。
“老巫......老巫......救救承宇......救救承宇......”睡夢中的嘉卉滿頭的冷汗,不時的發(fā)出一聲囈語。
“嘉卉,怎么了?別擔心,我在?!标戨x趕緊挪到嘉卉身邊,小心翼翼地為她拭去額頭上的汗珠。
“哥哥,我不想當什么少巫,我只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少巫?”那是什么?陸離疑聲道。
“承宇,你快跑,快跑.....我一定要救你,一定要救你......”嘉卉緊閉著雙眼,聲音越來越小,終于又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嘉卉?”陸離小聲道,沒有反應,他輕輕撫上嘉卉的額頭,還是有些熱,怎么會發(fā)燒這么久?早上的時候明明已經退燒了呀!他繞到嘉卉身后,抬起她的頭,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少巫?”陸離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道,“少巫!”模糊的記憶突然閃現,他猛地一個激靈,雙眼登時睜得老大,懷中的嘉卉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震動不適地動了動身子,陸離一愣,身體僵直著不敢再有動作。
少巫,巫族!他大腦高速運轉著,拼命回憶著之前派人帶回來的影印資料,為了搞明白鄭靈均為什么非要這本書,他曾經大致翻看過一遍,雖然內容已經有些模糊了,但他卻清楚的記得里面有一卷正是關于巫族的,一個被世人遺忘的古老部族,而傳說中,巫族有專門掌管祭司事宜的巫女,以及......巫女的繼承人巫族少巫!
陸離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熟睡中的嘉卉,明明和正常女孩兒一般無二,可竟是來自于那個傳說中的部族嗎?這個世界果真有巫族的存在嗎?這要說出去又有幾人會相信呢!
陸離感到大腦一時有些發(fā)懵,怪不得不論他怎么查,也找不到關于嘉卉的一點線索,原來她竟原本就不屬于這里!那沈承宇呢?陸離有些迷茫,如果說嘉卉來自于一個神秘未知的世界,可沈承宇卻是實打實的現代人呀,他們是怎么認識的呢?
桃花眼微微瞇起,陸離努力搜尋著記憶中關于沈承宇的訊息,他記得沈承宇好像七年前因為跳傘出過一次事故,不過結果倒是有驚無險,后來沒過多久他就出國了,難道說,是那次出事期間,他和嘉卉認識的?
“你原本就是為了他才來到這里的,對嗎?”陸離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竟然遲了那么多......
一排破舊低矮的磚瓦房在大雨中更顯荒涼,轟鳴的雷聲吞吐著幽藍的火舌,仿佛隨時便會將它毀滅殆盡。
屋內,丁攸寧和陸文心分坐兩邊,一臉敵視的盯著對方,鄭靈均斜靠著門框邊,憂心忡忡的望著這越來越大的雨勢。一個身穿黃色救援服的中年男子在一旁不住的嘆著氣。
“這雨還不知道下到什么時候,咱們這么等下去也不是辦法?!编嶌`均語氣焦急的說道。
“那咋辦?這么大的雨,救援人員如果強行進山,本身都要冒很大的危險,更別提還需滿山跑的去找人了?!敝心昴凶訍灺暤馈?p> “我不管,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到我哥哥!”陸文心“噌”的一下站起身,臉上一副決然的表情。
“陸小姐,不是我說,這么大的雨,隨時都有山體滑坡的危險,你現在讓你手下的人進山去找,不是讓他們去送命嗎?”
“我的人我愛怎么用就怎么用,你管的著嗎?”
“我是管不著你怎么使喚人,但是作為救援隊長,我要為在場的每個人的生命負責,今天甭管是誰,在雨勢變小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進山!”中年男子態(tài)度強硬的說道。
“你!”陸文心一時氣結。
“侯隊長,那依你看,除了等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丁攸寧眉頭緊鎖,滿臉的焦急。
“唉,現在問題的關鍵在于,咱們連他們大概的位置都不清楚,貿然進山風險實在太大了?!?p> “那你說怎么辦?我哥哥要是出了什么事兒,你擔負的起嗎?”陸文心滿腔憤怒的尖聲道。
“你能小點聲嗎?就你一個人著急嗎?”丁攸寧擰著眉頭斥責道。
“我怎么樣,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嗎?”陸文心氣得滿臉憋得通紅。
鄭靈均連忙上前勸架,“現在的情況已經夠混亂了,兩位能不能各讓一步,消停些!”
“刺啦——”
刺耳的聲響打斷了屋內人的爭吵,一輛白色的法拉利劃開了漫天的雨幕,筆直的停在了眾人眼前,身穿白色襯衫的男子渾身濕淋淋的走了下來,轉眼間便跑進了這擁擠的小屋。
“承宇!”鄭靈均驚訝的叫道。此時的沈承宇臉色蒼白的可怕,濡濕的黑發(fā)緊緊地貼著他的臉頰,讓他看上去很是狼狽。
“怎么樣?找到了嗎?”沈承宇顧不上打招呼,一臉焦急的問道。
“還沒有,”鄭靈均滿臉的憂愁,“雨下得太大了,救援人員根本無法進山。”
“什么意思?現在還沒有去找嗎?”
“上午的時候小范圍找過一次,后來雨下得實在太大,大家不得不原路返回了?!?p> “因為不知道范圍,只能撒網式搜尋,外面這么大的雨,隨時都有山體滑坡的危險,救援難度太大了?!焙铌犻L在一旁解釋道。
“明明是你們自己貪生怕死,不敢進山,還每次都拿山體滑坡做借口,你們要是不敢去救人,我就自己派人去找!”
“你這個小姑娘能不能好好說話!”
“不好意思,侯隊長,她也是一時情急,”鄭靈均連忙在一旁安撫道。
屋子里又亂哄哄的吵成一團,沈承宇一拳狠狠地砸到墻上,墨黑的眼眸陰沉無比,鄭靈均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總會有辦法的,這雨也不會一直下的?!?p> “等不了了......”沈承宇痛苦的捂著自己的心口,“嘉卉等不了了?!?p> “什么意思?”鄭靈均一驚。
“她的病復發(fā)了,”沈承宇壓低聲音說道。
“你確定?”鄭靈均一臉嚴肅的問道。
“確定,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她目前的情況很危險,最好不要被外人發(fā)現?!?p> 鄭靈均緊皺著眉,沉默不語,片刻后,他目光堅決的抬起頭,“好,那我和你一起去!”
沈承宇陰沉著臉,猶豫著想要拒絕,卻被鄭靈均搶先一步開口,“這是條件,不是商量,如果你想進山的話,必須帶上我!”
“靈均!”沈承宇握著鄭靈均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正因為危險,所以我才更要和你一起去,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沈承宇看著鄭靈均一副不容拒絕的表情,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有出聲,只是扭過了頭去,一言不發(fā)的凝望著外面漫天的風雨。
房間的另一邊,滿心焦慮的丁攸寧盯著面前小聲嘀咕的兩人,眉頭越皺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