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
“然,這盤點心是御膳房做的,做工精細一些,一盤也就是兩三錢銀子,若是阿瓦街頭的小販叫賣此等點心,一錢甚至七分就能買到,當然,七分的多用紅糖。”
“陛下…的確,指揮使大人所言不虛也,然而,臣竊以為,閩王入城之后有些驕傲輕敵,或許一些舉措不妥。”作為天子親軍耳目,評論一個親王問題不大。
“八月中,鄭軍發(fā)兵十余萬逆流而上,進入安(慶)徽(州)一帶,各地望風而降,然大軍欲攻武昌,漢陽二府于川東十三家合流,然逆流而上,長江卻又是極寬,不好拉纖。于是糧道受阻,難攻不落?!?p> “此后,東虜發(fā)兵由山東入南直隸,此時吾已經離開南京,后面的事情便不清楚?!?p> “閩王開府,各地官員多留用原東虜偽官,或者從士紳選舉,雖然開府初創(chuàng)不得已而為之,但滿洲大兵壓境,仍為隱患…大軍盡處于湖廣,南直隸兵力不足,鄉(xiāng)間仍然是豪長們的天下。”
“臣恐怕,閩王大軍尚未來得及調回,南京就再度易主了!”
“這南京乃天下最雄之城,墻高數丈,人口百萬,總能撐到大軍到來罷?”
朱由榔說著,隱隱覺得有什么不好的預感,上一次南京丟掉是因為一群人直接投敵,清軍兵不血刃拿下南京,可是朱成功他…他不可能?。?p> “閩王用了陛下傳授的火藥棺材炸城墻之計。在南京城墻炸了數十處大洞出來集中轟擊,若是韃虜攻城,引騎兵直接沖擊,閩王大軍雖人數眾多,但南京城內卻不多,且不習陸戰(zhàn)…”
得,這算是作繭自縛了。
朱由榔苦笑,只得安慰自己,哪怕朱成功真的失敗了,說不定也能學習朱以海同學,占著長江出??诟浇环拧?,只要海船損失不很多,大運河這條滿清朝廷的氣管基本上就廢了。
無論怎樣,總比歷史上朱成功徹底北伐失敗的局面要好,不是么?
又問了幾個問題,朱由榔就同劉相一起上了席:“料想沈公公也同你們介紹過了這種新的吃食,朕所以命人制作,是因為紅薯等番糧,乃能在水旱之時解人饑荒。然本地百姓卻不太愿意種植,使用。朕聞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殍,那二位愛卿便同朕一起當這個餓殍可好?”
“愿隨陛下馬后!”
說話間,幾道菜先后端了上來,菜都是家常菜,只是把里面的一部分換成了紅薯或者紫薯。這時候的番糧遠沒有后世精心選育的好吃,但御廚房不計工本的處理,也能最大限度模仿后世的口味。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話題又重新回到了正事上面。朱由榔又問了一些常人不太容易注意到的問題,便打發(fā)他們回去,至于二人所關注的職務任用,倒是一個字也沒有說。
“砰!”揚州城下,一門漢軍旗的大將軍炮怒吼著噴出表面磨砂的彈丸。
鐵球呼嘯著飛越半空,在動能將盡的時候落在了城墻根子上,包磚微微出現了一點縫隙就把鐵球彈了回去。
“放!”負責這些大將軍炮的副佐領官一揮手,十二門寶貝一樣的大將軍炮轟轟轟的輪流噴出一團團炮口焰火,鐵球劃出各種布朗運動一樣的軌跡,分別落在了西面長達一里多的一段城墻上。
緊接著,炮手們就沖上去用鬃毛刷子清理炮膛,澆水冷卻這些老爺一樣的大將軍炮,在一陣陣涼水和炮管發(fā)出的滋啦滋啦的聲音中,清軍發(fā)起了第一波攻城。穿著清軍號衣的綠營兵搬著草袋子,如同潮水一樣涌了上去。
“丟進去四個草袋,今天就不用再去了,要是不丟進河里面就回來,轅門上的腦袋就是你們則個的下場!”清軍大營前,不用參加這種真人修羅場大型活動的把總,總旗們反復的強調著今天的任務。
清軍士兵麻木的抱起裝滿土塊的麻袋,壓低了身體快步向前。
揚州城外早已被鄭襲下令“清野”,城墻幾里以外,都是一大片啥也沒有的空地---就連樹木都被鄭襲同學下令砍光運入城內當做柴火了。
一個清軍士兵埋頭奔跑,強壓著回去送死的本能,忍著遠處的爆響快步向前。腳上的草鞋破了幾個洞,卻一點也不敢停歇一下。就在剛才,一顆小小的鐵球從城墻上飛了出來,翻滾著在土地上留下了一串血痕。
跑得快的人已經把草袋丟進了河里,吸了水的草袋慢慢膨脹起來。聽著越來越沉悶的草袋落水聲,士兵的大腿肌肉燃燒了起來。距離越來越近,城頭落下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呼嘯的箭枝,飛行的鉛子,還有呼啦啦的鵝卵石。無論挨到什么,自己這一身單薄的號衣也是活不成了。
“咚咚…”身上背著一個,懷里抱著一個,兩個草袋撲通撲通落水。冒著飛蝗一樣的箭矢,清軍掉頭露背撒腿就跑。雖然被打中的概率一樣,但看不見的危險總能給人一點安全感,第一波上去填護城河的清軍氣喘吁吁舒展著腰到了營門。
“干什么呢?誰讓你們歇息了?去,把這兩個搬走!”軍官們一面呵斥,一面安排輔兵們發(fā)給竹籌。士兵們領到了一個竹籌,就表示丟進去了一個草袋子,至于輔兵多發(fā)竹籌……放心,這些軍官們雖然不一定識字,但是一百左右的加減法還是能算個大概的,要是差太多,砍輔兵的腦袋就好了---這亂世,缺糧食,缺銀子,但是最不缺的,就是人。
護城河上的一點點冰塊被草袋擊中,重新化成了水。草袋吸了水變得鼓脹一些,但距離能讓人通過還遠著??粗媲傲粼谀嵌慰盏厣涎饽:氖w,重新背上草袋的清軍竟然裹足不前起來。這些北方來的綠營承平日久,幾時打過這樣的硬仗?連續(xù)砍了不少人頭,也沒能驅動這些泥腿子去送死,反倒隱隱出現了營嘯的苗頭。
“去,壓制一下?!?p> 總副參游們坐不住了,決定浪費一下火藥和鉛子,命令鳥銃手前出在盾車后對城墻射擊。之所以說是浪費,是因為以鳥銃那不堪的漏氣能力,絕大多數鉛子都飛不上城頭,也就是個安慰劑的作用。
半刻過去,又是成千上萬的草袋落入護城河內。投下草袋的清軍如蒙大赦,想著自己今天從閻王爺那走了一遭,開著幽靈疾步飛奔而回。誰也沒有注意到,在護城河對面的一些倒塌的房屋下面,響起了一陣木頭的吱呀聲。
“喀拉…”
瞬間,從地下冒出來一股身披兩層鐵甲的步兵,前頭的人在護城河上架上特制的木板,讓步兵飛躍過橋。一顆發(fā)煙的火箭飛上半空,沉寂多時的城頭火炮又砰砰的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