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走下去后，地面上的青石板便合上了，這條路并非一片漆黑，每隔數(shù)步，便有一盞小燈籠掛在墻上，倒是比外頭跟亮堂些。
快到盡頭時，他們望見樓梯下站著一個穿著藏青勁裝的男子，可回過頭的瞬間，雖說不似前半夜那般楚楚動人，卻分明是季望舒的臉。
“沒想到季掌柜私底下是這般模樣?！痹缹⒂懊掳停堄信d致地看著眼前的女子，這分明是個習(xí)武之人，先前竟連他和沈雖白都被騙過去了，還當(dāng)她只是個精于算計的青樓掌柜。
季望舒笑了笑：“行走江湖，自然不可能只有一面，此生閣也不是這么好混跡的地方，二位是來買消息的，就不要管旁的事，此生閣規(guī)矩多，奉勸二位買了消息就離開，不要招惹是非?！?p> 沈雖白雖涉世不深，但到了人家的地界，也曉得要收斂一些：“這個自然，我們只是來向此生閣打聽消息的，別的，斷不會多言?！?p> 季望舒點(diǎn)點(diǎn)頭，給他二人遞上兩條黑布帛：“蒙上雙眼，跟我來吧?！?p> 沈雖白與岳將影各自接過布帛，蒙上，感到手腕處被纏上一條極細(xì)的絲線，將他們牽住。
她手提一盞青蓮素紗燈，帶著他們朝更深處走去。
地上樓閣富麗堂皇，地下窄巷蜿蜒曲折，季望舒像是帶著他們兜圈子，便是沈雖白記憶力過人，也在這等七扭八拐的走法下忘了究竟是如何進(jìn)來的。
約摸一刻鐘功夫，他們才終于停了下來。
季望舒解開他們手腕處的絲線和蒙眼的布帛后，他們已然站在了一間石室中，隔著幕簾，他們只能借著燭火看到映在簾子上的一道修長的影子。
“閣主，人到了?！奔就嬲驹谀缓熯叺吐暤?。
那影子似乎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旁的侍女捧著一只銀托盤走到他們面前，托盤上放著紙筆，與之前的闌意一樣，這女子也蒙著素色的銀面具，只露出白皙的下巴和紅潤的唇。
“將你們想問的，寫在那張紙上，閣主看過之后會告訴你們，此問可不可答。”季望舒道。
聞言，沈雖白拿起筆，在那張紙上寫下幾句，遞了回去。
此間，岳將影一直試圖看一看這此生閣閣主的長相，可苦于幕簾遮擋，愣是一條縫都沒留給他，沈雖白扯了扯他，示意他不要放肆。
侍女將紙端了回去，撩起半邊幕簾，岳將影心道好幾回，趕忙探頭去看。
沈雖白無奈地?fù)u了搖頭，無意一瞥，雖說只是零星半點(diǎn)，卻也從那道縫隙中瞧見了此生閣閣主一眼。
那似乎是個男子，蒙著一張銀面具，遮住了整張臉，那張面具上，雕著幾片柳葉，紅綾束起鴉青的發(fā)，只可惜這一眼過后，那簾子便合上了。
片刻之后，從幕簾后傳來沙啞的回應(yīng)：“二位想打聽劍宗玉衡莊的近況？”
“是，還望閣主告知?！鄙螂m白答道。
幕簾后的人似乎笑了一聲，然那聲音過于低沉了，聽著倒更像一聲咳嗽。
“此生閣開門做生意，來者皆是客，沈公子想知道的，此生閣近來的確得到些風(fēng)聲，或許對沈公子有所幫助。”
“多謝閣主！”
“先別忙著謝，此生閣不言謝，亦不欠人情，我等是做生意的，自然明碼標(biāo)價?！?p> 話音剛落，季望舒開口道：“此生閣一問，標(biāo)價三千兩白銀，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概不賒賬?！?p> “三……三千兩？”岳將影就沒見過這么獅子大開口的，“此生閣難道是金口玉言不成？”
季望舒笑了：“此價公不公道，二位自己心里有數(shù)，若是二位今日不打算買消息，我立刻送二位離開，此生閣從不強(qiáng)買強(qiáng)賣。”
說罷，她抬了抬手。
岳將影聽到這三千兩，都覺得肉疼，看向沈雖白：“怎么樣，買還是不買？”
“既然喊得出這個價，想必這此生閣能給我們的消息，也必定與之相稱。”沈雖白望著端坐在幕簾后的那道身影，神色凝重道。
“那是自然，一分錢一分貨，公子大可放心。”季望舒答道。
岳將影見他拿出銀票，臉色一僵：“你不會真的要買吧？”
沈雖白將三千兩擺在侍女遞來的托盤上，道：“都到這里了，能拿到消息，三千兩也值了?！?p> 看著那三千兩擺在了眼前的石臺上，幕簾后才傳來吩咐：“去，替沈公子把他要的東西取來。”
“是?！奔就孓D(zhuǎn)身進(jìn)了一間密室，再出來時，手中拿著一卷紙，親手交到沈雖白手里，“沈公子拿好。”
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襲擊玉衡莊的那波人，不是青州城之人，都是七日前進(jìn)城的，他們謹(jǐn)慎得很，分了兩撥人，聽口音像是從束州那邊來的，玉衡莊是犀渠山莊名下的莊子，尋常江湖幫派斷不敢挑釁劍宗，若是沒有料錯，靠近束州，又能與劍宗抗衡的，便是紅影教與長生殿了?！?p> “紅影教，長生殿……”沈雖白陷入沉思。
紅影教與長生殿，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兩大魔教，紅影教勢力略勝一籌，長生殿也不容小覷，江湖上不少名門正派子弟都死于這兩大魔教手中，這二者可以說是哽在江湖咽喉的兩根魚刺。
踏血紅梅顧十一，鬼面羅剎阮方霆，這兩個名字，不知多少人聞風(fēng)喪膽。
他一時間，也不知懷疑哪一方才好。
夏清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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