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也沒有辦法,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被他逼的,他每次說話都咄咄逼人,憑什么我每次都讓著他,讓著他也沒有換來他對我的尊重。
我的態(tài)度也惡劣極了,滿臉的肌肉凝成了一個個肉疙瘩,我感覺自己渾身都在抽搐,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變成了這樣,這個樣子的自己,我都討厭。
他一看我兩眼冒火,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鄙夷的神情掛在嘴角,再也不說一句話,就這樣走出房子去了,我對我的吵架占了上風(fēng),還是蠻感欣慰的,我告訴自己,以后堅決不能再讓著他了,否則,他永遠(yuǎn)都會對我不好。
在家里,我和他是完全不能重合的兩條平行線,我把工作帶回家做,他只要看見就一臉不情愿,有時心情壓抑就將我的想法寫在日記本上,他就想著辦法偷看,只要和我說話,話里話外都是對我的不滿,說我看不起他,每一次的結(jié)局都是吵架,我發(fā)現(xiàn)時間沒有讓我們兩個配合默契,而是讓我們的心離得越來越遠(yuǎn)了,我討厭他的這些行為。
他自己不愿意交朋友,說朋友都想借他的錢,總是告訴我不要和阿妮、張妮……他們幾個走的太近,說走的太近了,就光知道借錢。
我對他的這種“忠告”表示反感,他想把我變成像他一樣的人,可我的心里一直告訴我:我鄙視他這樣的人。
每次聽到他說這些話時,我都會冷冷地瞪他一眼,然后默默的離開,我不愿意和他多爭辯,每次爭辯下去都是以我倆吵架告終,我的皮膚暗淡無光,我的心里壓抑。我有著諸多的不快,卻沒有地方傾訴,我不敢告訴別人,我的男人是這樣一個人。
在我覺得他無可救藥的時候,我在努力尋找他的閃光點,要不,我不能保證我和他再繼續(xù)走下去,畢竟我們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我在學(xué)校呆了這么多年,知道單親家庭的孩子是怎樣一種境地,我不想讓自己的孩子變成那樣,我經(jīng)常告訴自己:能忍則忍,只要我們的生活中沒有家暴,我覺得我都應(yīng)該能過的下去。
二零零八年是不平凡的一年,這一年,遇到了地震和雪災(zāi),地震的日子是五月十二,這時的我們學(xué)校也開始午休,因為學(xué)校離縣城很遠(yuǎn),我們的校長就是學(xué)校的土皇帝,我們的午休時間很長,從早上的十點到下午的四點,所以,夏季午休期間的兩頓飯都可以在家里吃,早飯婆婆給我留著,我休息一會兒,波波都會按時把我推起,讓我去做下午飯,我即使再不情愿,可是在婆家,不干活光吃飯是萬萬不行的,如果哪天我不做飯光等著吃,一家人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樣鋒利。只要是我進(jìn)廚房,他們也許就會認(rèn)為我是一個過日子的女人,我看不到他們大笑,但我從他們的眼里能感受到他們的知足。
而他們一家卻心安理得的在房子里睡大覺,波波一睡就是三四個小時,經(jīng)常睡得叫也叫不起來,而公公婆婆即使不睡覺,也不給我?guī)兔Α?p> 這天,我一個人正在案板上揉面,剛從冰箱里取了兩個雞蛋放在鍋臺上,正干著活,突然聽見房頂上到處是落土的聲音。
當(dāng)我抬頭張望時,波波已經(jīng)一個猛子沖出了房門,邊跑嘴里邊喊“地震了”,我一時間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愣愣地立在那兒,我聽到了門外波波的聲音,“你趕緊出來嗎,還等啥呢,地震了。”
我慢吞吞的走了出去,嘴里還不住的嘟囔:“地震了,你跑的這么快,也不管我,看來以后靠你是靠不住的?!?p> 我們兩個站在門外的大路上,東瞅瞅,西看看,門外沒有一個人。我還不太相信地看著他:“是不是你大驚小怪,地震的路上,怎么連個跑出來的人都沒有?!?p> 他說:“絕對沒問題,我剛才睡在沙發(fā)上,沙發(fā)就在晃動,我剛開始還以為有人推沙發(fā)。最后再看了看燈,燈都擺動了?!?p> 當(dāng)我們兩個正說話時,電線開始劇烈地?fù)u擺,我稍稍有點兒暈,我這才相信真的地震了。
我才反應(yīng)上來,“趕緊看爸爸、媽媽還在門前地窯乘涼呢,你趕緊把他們喊出來,孩子還在興隆幼兒園呢,也不知道校長知道不知道?讓我趕緊打個電話?!蔽覔茈娫挄r,電話里顯示已經(jīng)打不出去。
他的窯口喊了幾聲,乘涼的人才從窯洞里慢悠悠地往上走。
看著他們不緊不慢的樣子,我心里蹦出來一句話:“貧窮限制了他們的眼界,限制他們的思維,這么大的一個地震都沒有讓他們這些人加快腳步,怪不得村里這么落后。”可我也只是在心里說說而已,我對著他們那些人大喊一聲,“地震了,你們走快一些?!?p> 有幾個人從坡洞門一搖一擺的出來了,有端著茶壺的,有手里夾著煙的,他們都在這個地窯里乘涼。
窯主卻紋絲不動,我站在窯頂和窯里的人對話。“簡叔呀,剛才地震了,你們趕緊上來吧?!?p> 簡叔的一家人還是在來回的忙碌著,簡叔對我笑了笑?!拔覀儾慌滤溃覀兙筒簧蟻砹?。”
我看著他們顯得很無奈,波波給我使了一個眼色,讓我別管了。我想繼續(xù)勸下去,可簡叔又說話了。“我們這窮人命硬,你不用管我們了,你忙你的吧?!?p> 我看著他笑了笑,無耐的走開了。
剛才從地窯上來的那幾個人,在門口說了幾句諞閑傳的話,就各自回家了,包括我的公公和婆婆,我和波波站在大門口的路上,我感覺我們兩個倒像和別人格格不入。
那天熱極了,可放眼望去,門口站的只有我們兩個,就好像只有我們兩個怕死,波波站了一會兒,說:“好像沒事了,看來應(yīng)該不要緊,叫我進(jìn)房子再歇一會兒,該死的活不了,該丟的找不著,我還是順應(yīng)天時吧。”
我聽了以后覺得很可笑,他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回家的理由,很快,只有我一個人站在門口,呆了一會兒,我覺得我可能也是有點大驚小怪,本身這地震就不要緊,我也進(jìn)了廚房繼續(xù)做飯。
兩個雞蛋已經(jīng)滾落在地上,案板上零星的掉著一些土渣,也不知是生理反應(yīng)還是怎么的,我一直感覺暈暈的,可是看灶房里的一切,就像平常一樣沒有任何變化,我把那頓飯做熟,家里人都吃過后,收拾完才上學(xué)的。
到了學(xué)校我才知道這個事情的嚴(yán)重性,接到教育局的通知:四川汶川發(fā)生了特大地震,我們學(xué)校也要放假,先放一天等候通知。
接下來,我們在電視上就看到了四川的救援現(xiàn)場,看著電視的我眼淚不住的往下流,我給汶川災(zāi)區(qū)的人們也捐了款,在學(xué)校捐款中,我捐款最多:我捐了四百塊錢。看到災(zāi)區(qū)的那些身體殘缺的人們對生命的渴望,地震中大義凜然的那些英雄不顧自己的生死,為了他人能更好的活著而奮勇努力。我感覺我是多么的淺薄,整天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和波波吵架,看到他們對生命的渴望,我覺得我應(yīng)該改變了。
一個丈夫用摩托車帶著已經(jīng)失去生命特征的妻子,說要帶她回家;一個小男孩兒失去了胳膊,卻要將妹妹護(hù)在懷里;一個母親死狀奇特,蜷縮的身體下護(hù)著的是自己的嬰兒……他們用生命證明了自己對親人的價值,而我們?yōu)槭裁床荒軐Ρ舜硕己靡恍??為什么不能對彼此都寬宏大量一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