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梅的這手聽風辨聲,隨心所欲發(fā)針的暗器功夫已經(jīng)爐火純青,應入武林高手之列了。這功夫是她從六歲開始由家里奶娘教的,一直練了二十多年。從未間斷,只是從來不在人前練習,都是夜深人靜之時才練。加上她事事低調(diào),很少顯露,除非不得已才使用,所以到現(xiàn)在知道她會此功夫的人廖廖無幾。甚至連劉進忠也只知她會幾下花拳繡腿,那知她竟深藏不露。其實,她在嫁給劉進忠之前,在江湖上已有名頭。當年稱譽川南一帶的“千針繡”就是她,只不過她每次出動都是紗巾蒙面,所以知道她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其實,凌梅除了暗器外,也使用“紅繩刀”。
“紅繩刀”是用一根長長的牛筋紅繩,兩頭各綁一把短刀,象是繩鏢一般。這紅繩刀其實是凌梅在奶娘的啟發(fā)下自創(chuàng)的兵器,揮舞起來,能攻能守,進退自如,一套紅繩刀法才是凌梅真正的看家本領(lǐng)。
這時,那伏在院墻上的瘦小蒙面黑衣人已悄無聲息地潛伏至了這燈光亮著的東廂房頂上,正輕輕地揭開一片瓦往里看。剛一探頭,“嗖—”一線銀光飚射而來,直撲蒙面黑衣人臉部。
那黑衣人也甚是了得,將頭輕輕一甩,躲過來針,再一側(cè)身,飄飄地就翻身下了屋頂。
凌梅早已站在廂房門前,詫眼望著躺在地上三名勁裝護院。原來,蒙面黑衣人早已點穴制伏了他們。
那黑衣人也不說話,上前一招猛虎掠食就撲向凌梅,右拳直取面部。凌梅一招退步擺蓮,仰頭閃過凌厲的一擊,她已知來人屬頂尖高手,不敢大意,從腰間取下紅繩刀,順勢發(fā)力向黑衣人一拋,去勢洶洶。
蒙面黑衣人也不出聲,向后一仰頭同時右手向上點出兩指,電光火石般恰好點得繩刀偏離了準頭,向一邊飛去。黑衣人風馳電掣地欺身向前,左手筆直點向凌梅雙乳,凌梅大驚,想要退躲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正要抬手發(fā)針,那黑衣人卻突然收手,向后彈去,站在了五尺開外,靜靜地盯著凌梅。
“你是誰?”凌梅驚訝之極。
黑衣人也不答話,雙手一拱,轉(zhuǎn)身飛躍升上了房頂隱沒而去。
凌梅怔住了,身上已沁出冷汗。
劉進忠走在街上,耳朵卻四處探著,眼光也不停地逡巡。他已知這幾日不論白天或是夜里總有人在窺視他,雖然時時保持警覺但總是沒有找出任何蛛絲馬跡來,只是感覺到了,對他這個在刀林槍雨中過來的人,感覺是非常敏銳的。
“劉把總?!庇腥私兴茄瞄T總捕頭嚴升。見他身后插著魚背雙戟,急急地從衙門那邊跑來。
“我正要到家里找你呢?!?p> 兩人見過禮。
“有事?”劉進忠問。
“是的,我派出的探子發(fā)現(xiàn)了李虎。”
“太好了?!眲⑦M忠大喜過望。
李虎就是孫可望的家將,江湖上人稱“鐵臂”,其臂力過人,能舉鼎過頭,是孫可望最得力的家將。如能抓住他定可知曉孫可望的下落。當年李虎奉孫可望之命在鳳凰山戰(zhàn)役中,送信給幾位將軍,通知他們逃命,使其躲過大劫,之后也就不知所蹤了。
“沒搞錯吧?”劉進忠再次追問。
“沒有,是王二馬看見的,你知他這個人還是很把細的?!?p> 二人邊說邊進了衙門。
衙門左側(cè)的廳房是劉進忠和嚴升的公堂,也是捕頭們應卯的地方。
“二馬,你過來。”嚴升叫來王二馬。
“說說你如何看見李虎的?!?p> “是這樣,我已熟記了李虎的畫像,有事沒事我都在城里城外逛蕩,也就是查案。昨天我在雞市口的馬癩子牛肉館吃午飯,嘿,一下就看見子李虎也坐在角落邊的桌子吃。當時我還沒在意,總覺得此人有些眼熟,沒想到他起抬起頭來抹汗水,我便一下就認出他了。我沒吭聲繼續(xù)埋頭吃我的,裝著沒看見,等他出了門,我也悄悄地跟著,結(jié)果你猜他去了哪里?”
王二馬停了下來,一付得意的樣子看著劉、嚴二人。
“快說呀?!眹郎咧?p> “小東街的陜西會館。”
“陜西會館?你沒看錯?”劉進忠有些激動。
他知道,如果李虎真的進了陜西會館,那孫可望很有可能就在哪里。因為,當年大西軍會戰(zhàn)西安,他和孫可望一起在那一帶扎駐了很長時間,認識了一大批陜西的俠義之士,結(jié)交了很多朋友,如果孫可望要藏身,肯定會找這些人。所以,他在順慶府的落腳點估計就在這陜西會館。加之當年鳳凰山之戰(zhàn)后沒發(fā)現(xiàn)孫可望的尸體,那也就是說他已逃脫,當時西充已被重兵圍住,只有北邊巴中方向守軍薄弱,如果從鳳凰山往儀隴、巴中方面向漢中逃跑的話,逃脫的可能性非常大。
“你看見他出來沒有?”劉進忠迫不及待。
“我守了一下午,也沒見看他出來,我走時叫我的把兄給看著呢,明天天一亮我再去?!蓖醵R說。
“不用明天,你現(xiàn)在馬上就去給我看著,我再派一人和你一起去,天不亮我就和嚴捕頭過來捉人?!眲⑦M忠說。
接著,劉進忠就叫來值夜的一名清兵頭領(lǐng)和王二馬一起去了陜西會館監(jiān)視李虎。
此時已近子夜。
凌家院子里那幾名被點穴的護院其制穴的力道已過,已醒了過來,蒙蒙朧朧地地站了起來,嘴里嘀咕著什么,似乎還不知怎么回事??纯此闹芤磺卸歼€是老樣子,那東廂房的燈光也還亮著。
“夫人,你沒事吧?”一名護院向屋里問道。
“我沒事呀,什么事?”屋內(nèi)回道。
“哦,問一問,沒事就好。”護院應答。
接著他們一一散開,繼續(xù)巡邏。這幾個護院是劉進忠手下的幾名得力助手從城里武館所聘來的一般的武師,專門值夜護院的。
初夏的夜里,已有幾分燥熱。夜市里的小攤小鋪也就收得晚些。此時,小東街上與陜西會館相鄰的川劇戲堂門前的一面大木牌上“金玉班川劇名旦金玉鳳獻演《情探》”幾行大字赫然奪目。
牌子前聚集一大群人在觀望,也有賣瓜子花生的、賣梆梆糖的在人群里穿行,給喧囂雜亂的場所平添幾分熱度。
突然,人群中一聲“演完了!”的叫喊,讓半條街的人都涌到了戲堂的門前來,這些人都是金玉鳳的戲迷,又沒錢買票觀看,只得等在門前希望能睹一眼偶像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