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做任務不如抓鬼（26）
得知那石棺、偶人多半出自心心念念的師尊萬山真人之手時，凌云道人差點沒崩潰。
他抱著一絲僥幸心理道：“師兄，說不定那個字不是壬，而是辛呢？后頭那個萬字，興許是千秋萬歲的萬呢？”
青云道人不說話。
他又道：“肯定不是師父，他老人家從小教導我們，要以除魔衛(wèi)道為畢生宗旨，他怎么可能墮入魔道？”
青云道人長嘆一聲。
若不是親眼所見，有人這么告訴他，他肯定要拉上整個宗門跟那人拼命的。
可他今日就在現場，那湖底石棺中冒出來的黑霧，分明就是再濃郁不過的魔氣！
大千世界中，向來都是靈消煞長、煞消靈長。如今算是末法時代，世間靈氣日漸稀薄，煞氣日漸濃厚。但煞氣和魔氣又不同，前者是天生天養(yǎng)，只要利用得好也沒太大壞處，而后者則是世間諸多惡念與后者的結合體。
青云道人在幾個師兄弟中年紀最大，跟隨師父萬山真人也最早，甚至還跟隨師祖修行過一小段時間。那時候，師祖帶著他們游歷了大半個國境，他們穿越過炮火紛飛的戰(zhàn)線，也鉆過毒瘴彌漫的密林，恰好就在一處南國沼澤中見過一次所謂的魔。
那是個新生的、力量還很弱小的魔頭，他們師徒三人合力將其摧毀，但師祖也在那一戰(zhàn)受了重傷，后來很快去世。
青云道人對那魔氣記憶尤深，甚至可以說是深惡痛絕！
但他萬萬想不到，當日在師祖墳前立下重誓，要堅守本心、除魔衛(wèi)道的那個師父竟會自甘墮落，墮入魔道，成了當日害死他恩師的那種可怕存在！
“都說一念仙魔，他老人家可能只是一時錯念，我們要把他老人家喚醒！”
凌云道人一個七尺男兒，此刻卻抽抽噎噎，還擼起了鼻涕，傷心得跟兔子鼻頭掛了個紅蘿卜似的。
青云道人慢慢搖頭：“只怕是來不及啦?！?p> “為什么？”
“我年紀大了，這幾年就你們幾個在外行走得多。我即便老眼昏花不出門，也能看得出，外頭這煞氣一天比一天濃重，古怪得很。這些年，來觀里為兒孫祈福的人家里頭，有好些孩子都是天生不足。有的是手足殘缺，有的是天生癡傻，有的更是瘋瘋癲癲……”
凌云道人不解：“天殘歷朝歷代都有，這些跟我們說的又有什么關系？師兄你老糊涂了吧？”
“唉，你懂什么？”青云道人罵了他一句，繼續(xù)解釋：“前些年我還沒練出天眼前，看不出癥結所在。后來才發(fā)現，那些有問題的孩子基本都是魂魄有失，有的干脆就沒有魂魄。你說歷朝歷代都有天殘，可光是方城周邊這二三十年來就出了這么多例，正常嗎？”
凌云道人囁嚅道：“不都說是環(huán)境污染嗎？”
青云道人直接被氣笑了，“我已細細驗過了，你不必質疑。再者，如今的世道，像咱們這樣有真修為的人屈指可數。能輕易奪魂的又有幾個？我先時便有所懷疑，只是有些懷疑老三?？扇缃窨磥恚沂窃┩魉病?p> 笑過之后又是無限悵惘。
“你可知，千年前的修真大教上清派一夜之間為何盡毀？便是因為掌教帶著部分人墮魔，拉著大半個宗門的人做了祭品，最后成了天魔，卻被神人降下天罰，斬殺于古南天門附近。咱們御靈宗，便是上清派的一個分支。當初，咱們祖師爺是因為教義不合才被驅逐出宗門的，說是祖師爺手段太過毒辣，奴役諸多鬼靈亡魂，他日必遭天譴?！?p> 凌云道人悚然道：“這這，真有此事？我怎么從來沒聽師兄你說過？”
“這是門內秘辛，只有掌門才會一代代地口述親傳，你又怎么會知道？說到底，都是些陳年舊事罷了，還不怎么好聽?！?p> 青云道人又道：“上清派沒了之后，咱們曾曾曾曾祖師還覺得挺有意思，寫在札記里，說，誰能想得到，當年自持正道的上清派也會有墮魔的一天，并引為笑談。我看時不以為然，想不到，今日同樣的遭遇要落到咱們自己頭上了！”
凌云道人聽得毛骨悚然。
“師兄，那我們該怎么辦？”
青云道人閉了閉眼：“先等。”
“等什么？”
他無奈地瞪了眼這個最笨、他最不放心、故而從不讓他出遠門的師弟一眼。
“自然是等你師兄弟幾個回來，咱們一同大義滅親去！”
凌云道人咬咬牙：“大義滅親！好！我要親口問一問師父，他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氣勢洶洶地走出去，打算去畫多幾摞符篆做準備，走到門口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一事。
“師兄，那我們去哪兒大義滅親?。磕阒缼煾冈谀?？你怎么知道的？”
青云道人眼皮都懶得掀，憋著氣吐出一句：“宗門秘籍《御靈書》殘卷第三十五篇下，自己回去看！”
凌云道人好不容易從布袋里翻出那本嶄新的手抄版秘籍，看過之后，終于興奮地一拍腦袋。
“原來是引魂追蹤法！師兄果然是師兄！”
他轉念又想：“既然如此，師兄當時為何不告訴那位前輩呢？難道，師兄懷疑前輩跟師……跟那魔頭有勾結？或是，前輩另有打算？”
恰巧此時小弟子葉青庭蹬蹬跑了過來，殷切關懷了師父一番，又問起了方才的戰(zhàn)事。
凌云道人略講了兩句，卻突然記起，昨天下午這小子昏迷醒來后，整個人吞吞吐吐的，最后還跟他說了句“那個前輩是個妖女，不是好人！”
葉青庭眼睛一亮，師父終于肯信他了。
于是趁著夏婭不在，開始各種給后者上眼藥。當然，他說的基本屬實，只隱去了他被迫告訴夏婭無音鈴使用口訣一事。
凌云道人十分震驚：“你是說，那日搶了法寶的小姑娘，就是那黑袍人？她不僅跟鬼車有所關聯(lián)，還能驅使兇獸、引動天雷地火？不行，我得馬上告訴師兄去！”
師兄弟二人一合計，便決定馬上動身。
青云道人稍沉穩(wěn)些：“這小姑娘形跡可疑，偏偏又法力高強，動用的術法頗為駭人，著實古怪。不過，我在她身上沒看到魔氣，那日匆匆見過一面，她面相端正，雙眼清澈，并無入魔征兆，興許是友非敵?！?p> 凌云道人卻被今天涌入腦子的巨大信息量沖昏了頭，現在看誰都陰謀論。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還是快些尋到那處，做個了結！”
兩小時后。
二人循著追魂術痕跡一路尋過去，卻在山腳下突然斷了線索。
“難道是被他發(fā)現了？沒道理啊，那追魂術種在他的分魂里，那術法還是我近幾年才改良的，沒道理這么快就被破解??！”
青云道人還在皺眉叨叨，一旁極目遠望的凌云道人卻發(fā)現了個空曠之處。
在這郁郁蔥蔥的山嶺上，那兒突然“禿”了一大塊，好像那一片的樹木全都被什么人連根拔起，消失無蹤。
“那里看起來有古怪，不如我們先過去看看?！?p> 等近了目的地，他們才真的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瞠目結舌。
約有小半個足球場大小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被燒成焦炭的樹干，一片焦黑的中央露出個洞口，竟是坍塌了好大一塊。
“這樹木像是被雷劈的，難道你說的那姑娘已經來過了？”
凌云道人大著膽子，喊了兩聲前輩，無人應答。
他靠近洞口，探頭往底下一看，又扔了塊小石子下去探路，感覺空間極廣。就著洞口附近的天光無法窺其全貌，只依稀看出，這有點像是古代貴族墓葬會挖的那種地宮。
“師兄，我下去看看情況！”
青云道人還未來得及阻止，他便跳了下去。
“怎可如此莽撞！快上來！你說話啊，發(fā)生什么事了？”
片刻過后，底下傳來凌云道人嗚哇的大哭聲。
“師兄，這，這是師父的尸身！他老人家已經仙去啦！”
青云道人得知下面并無危險，進去時卻沒來得及傷心，而是注意到了這地宮一處墻面上寫得歪歪扭扭的幾行字。
“萬山擄掠萬千生靈亡魂，逆天改命，攝取凡人氣運，罪該萬死。本想留他一命，打入輪回，老賊卻想偷襲我，今已魂飛魄散。御靈書殘篇已毀，都是歪門邪道，勿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