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獸森林，骨溝。
巨大的骨骸擠滿了深溝，埋骨之地，各種骨刺猶如萬古就立的巨樹小山，滄桑無言，風(fēng)化破碎的巨大尖端向天彎曲，暗紅無綠的泥土散發(fā)著濃厚的臭味。
骨溝，蒼獸部落的神圣之地，雖沒有人守衛(wèi)，卻有奇妙力量阻擋活物。
只有擁有蒼獸一大姓氏紋骨境族長的精血煉制的項鏈，才能“開門”入內(nèi)。
身為族長之子，白?一直戴在脖上，而此時，這位蒼白少年站在一只不知名野獸尸骸的參天高聳肋骨上，遠(yuǎn)眺這深溝的第三段。
目力極限處，兩側(cè)崖壁上并未生長巨樹，光禿甚至不生雜草，以至于骨溝并不是暗無天日。
“骨溝，與其傳說是蒼獸的家，不如說是蒼獸的便池吧，一個便池，似乎就足以害慘獸人子弟了?！?p> 溫暖的陽光撒在白?有些沒有血色的臉龐，眼皮下一雙猩紅眸子跳動著詭異的光，少年喃喃自語。
“骨溝的氣味，對那些嗅覺天生靈敏的獸人來說，簡直是折磨，我即便是混血，也受不了這氣味的刺激，有血，有獸，太亂…真頭疼。”
說著說著，白?撫額，眼角抽動。
骨溝的氣味雜亂，刺激奇異，讓嗅覺極為靈敏的獸人們十分受難，白?也不例外，氣味中的信息太多，他的大腦分析不來，時常頭痛。
“主人，我們來了?！?p> 一聲嬌音，白?聞聲下視，從骨林中閃出蘇語蝶和穆承雨的身形，兩人均丹氣生風(fēng)，足不沾泥。
“找到了嗎？”
面對白?發(fā)問，兩女極為恭敬地抱拳，蘇語蝶答道：“主人要的藥草沒有找到，但獵到幾只主人所說的野獸?！?p> “是毒山臊，殺了幾只毒山臊？”
“總計四只毒山臊，皆收在主人給的儲物戒中，請主人過目?！?p> 白?接過蘇語蝶遞來的儲物戒，一番查看，嘴角微翹，他讓蘇語蝶和穆承雨去尋找的靈草雖未得，但毒山臊的肉也可煉藥。
毒山臊，骨溝第一二段常見毒屬性野獸，靠著毒氣和特殊肉身，成為這里的霸主，不過最高戰(zhàn)力僅僅堪比凝紋四層，對蘇語蝶和穆承雨她們這類金丹修士，不足為道。
白?三人花了三天時間，幾乎將骨溝第一二段探索完了。
穆承雨雖然心性較差，但有蘇語蝶帶著，兩名金丹修士聯(lián)手，已是肆無忌憚，橫掃這蒼獸部試煉之地的第一二段了。
蘇語蝶和穆承雨兩女靜靜而立，等帶著白?的下道命令。
白?從儲物戒中收回神識，看向兩女，淡淡說道：“沒事了，你倆先回空間珠。”說罷，白?小手一張，碧綠的空間珠散發(fā)出一陣華光，光彩中兩女并未抗拒，點頭任由吸入。
“此二女似乎心姓太差，就這樣被你奴役，是被你做過什么嗎？”
沒外人在旁，黑暗劍中的小灰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了。
白?低頭笑道：“小灰，你都會調(diào)侃了，看來很快就會恢復(fù)記憶了。”
“呸，康無為，我是很嚴(yán)肅的在問你，你本尊龍陽之身，可這肉身可是泄過的。”
“小灰，我可做沒令你惡心的事，我保證沒偷偷背著你把她們當(dāng)做禁臠，是她們的前主人把她們害成這樣的，而這肉身龍陽不保，是因為獸人族的交配任務(wù)，白?小時候，就被采補(bǔ)過了。”
白?說完，眼珠一轉(zhuǎn)，補(bǔ)充道：“而且最近來骨溝的蒼獸獸人變多了，這也是我不能再她們出來的一個理由，骨溝雖大，但地形單一，跟蹤簡單，容易被獸人察覺?！?p> “真是個好理由，但是…呸！你偷偷摸摸搞這口又管我什么事，真是惡心…這白?血?dú)獗静粦?yīng)這么差的，這么好的小孩，你記得被誰玷污了呢？”
白?冷笑一聲，答道：“白天幻，那個已銘紋高手的少女，這些記憶，仿佛昨日發(fā)生…白?可惜，一個人類竟然喜歡上了獸人了，白?可笑，人情不同，強(qiáng)者為首，結(jié)果死在強(qiáng)者之路上?！?p> “你不喜歡嗎？你不想這樣嗎？我看你前段時間眼睛沒閑著啊?！?p> “咳咳，小灰，你真是喜歡問問題啊，我是人族，自不認(rèn)同…不過這里的女子，當(dāng)然喜歡，類人的模樣倒是挺漂亮的，就是她們體格太過高大了，而且這喜歡并不是愛情，白天幻若不招惹我，我不殺她，可她表哥白天寶要是還擋我的道的話，那殺便是?！?p> 黑暗劍“嗡嗡”地振動，傳來小灰的低語：“康無為…我只是好奇，我太多東西記不起了，有些事，我總覺得難以理解，比如你，就讓我費(fèi)解…呆輪回道太久了，外界變換，什么妖仙，什么天尊，都沒聽說過，估計已經(jīng)沒我那個時代的修士了，我依稀記得，那時候九天修士組成聯(lián)盟，盟規(guī)下眾人平等…那時的我，自覺無風(fēng)可阻，自覺厭倦…想不起來，想不起來。”
小灰的情緒波動，白?也一樣，小灰的來歷他最想知道。
那個時代，九天聯(lián)盟，眾人平等？
聽小灰這么一說，白?眉頭挑了挑，尋思一會嘆了口氣：“別灰心，小灰，你會恢復(fù)記憶的，也許九天已不是你記憶中的模樣，但開心點，就當(dāng)是代價。小灰你仔細(xì)想想，你我可是親眼見證過輪回道的，可能你呆太久，亦或是活久見，司空見慣了，但我，每日回想起它的恢宏與恐怖，就覺得此間天地太過狹小了，太過無趣?！?p> “輪回道的代價嗎？你這一說，我們的確太過特殊了…輪回道，雖有些收獲，但太深奧了?！?p> “是啊，太深奧了，只有我們倆個人…不，只有小灰你，是最有可能琢磨得出的這宇宙大道的。”
大道萬古，幾人大乘，億萬歲載，輪回永立。
這九天十地，這深邃星海，這廣袤宇宙，無數(shù)人覬覦輪回，欲明其理，可無人能有康無為和小灰的幸運(yùn)。
安慰至此，自慰如此，想到小灰的可能性，白?眉頭徹松。
“這道，世人不知，這路，我本可窮，可惜，可惜，但…生命有限?！?p> 少年念此，仰天大笑，有感而發(fā)：“都說，朝聞道，夕可死，離開輪回道，如今傷感，真是混賬東西…我很快樂，因為活著，才能求真?！?p> “朝聞道，夕可死嗎？”
“朝聞道夕死可矣？”
小灰咬字般慢速的語調(diào)，黑暗劍的振動加劇，搞得白?小手已握不住了，他便將劍插進(jìn)骨中。
“活著，才能求真嗎？”
“存在，才能驗真嗎？”
“往生，才能窺真嗎？”
面對小灰的發(fā)問，白?只感覺靈魂一寒，不由眉頭緊鎖，急忙問道：“小灰，你這是？”
白?話未落，突然，黑暗劍爆發(fā)出刺耳的轟鳴聲，這讓白?全身莫名血?dú)夥瓭L，支撐他們的斑駁骨刺，表面裂開，其中暗隙快速擴(kuò)大延展。
轟！
骨刺層層碎裂，白?和黑暗劍墜落。
墜落中，白?目睹了黑暗劍爆發(fā)出刺眼的白光。
深溝本來昏暗，那一刻，白?只覺得有一顆驕陽點亮，那一瞬，白?又覺似曾相識。
“小灰！”
白光吞沒了白?，也吞噬了白?最后的聲音，最后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