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姨太從正院里面出來后,二姨太便也在后面跟了出來,叫住了走在前面的我們一行人,便小聲趴在三姨太耳朵邊上道:“三妹妹,你說咱們要不要幫太太一把,老爺死了,咱們也是撈著好的。”三姨太挑眉笑道:“二姐姐莫怪妹妹笑話你,姐姐當(dāng)真愚鈍了,老爺死了肯定那些族人們得弄著要抓出個兇手,咱們要是幫了太太,太太是主謀,咱們可就是幫兇了。到時候,咱們兩個還撈得著好么?再者說回來,姐姐你不是不知道,以太太那手腕,還愁得著殺不了老爺么?”二姨太細(xì)細(xì)想之一想,也覺得有理,便道:“還是三妹妹想得周到,那姐姐就聽妹妹的安排?!闭f完便帶著丫鬟小廝們走了。
回到了三姨太的院子里,三姨太便支退了所有的人,只留了我一個,便叫了宋媽進(jìn)來了,三姨太喝了一口咖啡便緩緩道:“現(xiàn)在這大太太估摸著也該要下手了,宋媽這些天就辛苦辛苦你了,你有意沒意的給我留意著點?!彼螊尡銜囊恍Φ溃骸爸髯臃判暮昧?,我定會好好看著正院的動靜?!比烫c點頭又看了看我一臉不解的樣子,便沖著我笑道:“知道為什么我要這么做么?”我只是簡單搖搖頭,不言語不做聲。三姨太便嘆了口氣笑道:“老爺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心里面應(yīng)該清楚了,他活著對我們誰都不是好事。大太太為人心思細(xì),城府深,正巧借著大太太除掉老爺,可謂一箭雙雕,到時候這個家就會因為財產(chǎn)的事情而大亂,我就可以趁著這段日子離開賀家?!?p> 我便道:“主子離了賀家能逃到哪里去呢?”三姨太便回答道:“我可以回到大不列顛,我可以回到我曾經(jīng)與Edward一起度過的那間房子里,我已經(jīng)受夠了這座陰森荒涼的宅院,我覺得在這座古老的宅子里,我馬上就會變得蒼老恐怖,或許我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變得那么可怕了,我要凈化我自己,凈化我的內(nèi)心,精華我的靈魂。澤天,其實你也可以趁著這個機(jī)會和我們一起逃,到時候大洋和銀元我都少不了你的?!蔽尹c點頭,心下想著有了足夠的大洋和銀元,出逃也能過著好日子為什么不走呢。我又聽了三姨太這一席話,便明白了三姨太為什么會這么做。
果不其然,不到三日的功夫,院子就傳出來了老爺?shù)乃烙?,請了法醫(yī)來看過,說是食物相克死的,至于怎么克的食物,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更是有人來告訴了三姨太大太太曾經(jīng)把法醫(yī)叫到過正院去。然而,大太太這邊更是顯得有些坐不住,奈何心計再深的人也經(jīng)不住成功的喜悅,草草的了結(jié)了老爺?shù)膯适?,大太太便叫人把賀家的族人都請了過來,準(zhǔn)備讓大少爺繼承賀家的產(chǎn)業(yè)。而這邊,三姨太早就派我去大少爺那里問過了大少爺?shù)囊馑?,大少爺根本不喜歡這生意場上的是是非非,索性便就逃走了,自然他是帶足了大洋的,這一路的逃跑也少不了我和三姨太的幫忙。
正當(dāng)眾人在正堂坐等之時,二姨太便領(lǐng)了孔雀去了正堂,我和三姨太隨后也趕著到了正堂,二姨太先是讓孔雀在正堂外面候著,三姨太就讓我跟著進(jìn)了正堂里面。大太太見二姨太和三姨太都來了,便有些不悅道:“兩位妹妹也都是這府里的老人了,怎么這般沒有規(guī)矩。你們這些做妾侍的也是該來這種的地方的嗎?”二姨太便笑道:“太太您這話,這話可就差了,都說是妾侍無事不得如正堂,可今個妹妹可是知道老爺是怎么死的,您說妹妹今個該不該來?”
大太太見二姨太這么一說,心下便有些發(fā)怵,便故作鎮(zhèn)定道:“大夫都說了,老爺是食物相克而死的,至于后廚那伙子人,我也早早便發(fā)落了他們。二妹妹想必還是沒弄清楚吧。”三姨太便笑道:“怕是太太您沒弄清楚吧?妹妹聽說老爺死的時候四色鐵青,七竅生煙呢。”大太太當(dāng)下就沒站穩(wěn),顫抖著聲音道:“聽說的事,又不是你親眼所見,何以當(dāng)真?”
下面的族人便開始議論紛紛,緊接著伙房的伙夫奔子來報大少爺逃走的訊息,大太太當(dāng)時便坐不住了,便癱坐在正堂紅木打的太師椅上,七爺是老族人了,在一眾人等中也是德高望重之輩,便率先起了話頭道:“方才二姨太說老爺乃是中毒而死,那下毒者為何人,誰有參與其中,這一來二去的有沒有確鑿的證據(jù)。還望二位姨太太說明一下的好。”眾族人見七爺這么一說,心下也都有些好奇與疑問便也都起哄讓二姨太說說。
二姨太便笑道:“那妾身便一五一十地將這件事情告訴給各位族人前輩們聽聽?!闭f罷,便讓人叫了孔雀來回話,孔雀便把她是如何抓住翠喜的,翠喜又是如何告訴她的這件事的一五一十地說了。原來老爺是被大太太在餐具碗碟中涂了一層砒霜,砒霜隨著食物進(jìn)入體內(nèi),老爺便沒了性命。老爺用過的毒餐具,上面依舊殘留著砒霜的碎渣子。眾人大驚,大太太早已是滿頭大汗,不敢吱聲,三姨太便冷然笑道:“大太太,您不否認(rèn)這些吧。我還聽說您是先把法醫(yī)叫到您家院子里交代交代,才去宣布的死因吧。”
大太太見事情敗露,自己也定是躲不過,便只能咬著牙狠狠道:“這個家里,誰不想殺了這個不知恥辱,冷血無情的男人,我不過是替天行道,是天要滅他,我的兒子哪里不如他,我的兒子接管家產(chǎn)后,那才是財源滾滾,生意興隆?!比烫阕叩搅似郀斆媲暗溃骸捌郀敚F(xiàn)如今人證物證俱全,該怎么發(fā)落,還望七爺交代一聲?!逼郀斎粲兴嫉叵肓讼氡愕溃骸澳蔷拖茸テ饋恚魈焖偷骄炀掷锇??!倍烫愕溃骸按筇\弒親夫,亦謀不軌理應(yīng)發(fā)落到西角樓去。”三姨太邊也在一旁說著:“這犯了錯誤的女人都是進(jìn)那里去的,更何況這是弒夫之罪。這是咱們老賀家歷來的傳統(tǒng)和規(guī)矩,想必七爺您也一定不會亂了這家里這么些年傳下來的老規(guī)矩吧。”七爺與眾族人又細(xì)想了想,便道:“那就照老規(guī)矩辦,帶到西角樓去,終身不得出。”說罷便一揮手,兩個家丁便把大太太押了下去,大太太雖說依舊不服氣,終究是無可奈何。
三姨太見大太太已被處置,便笑道:“既然事情辦完了,妾身便先行回去了,畢竟這個地方也不是咱們這些妾侍該待的地方?!逼郀敱阋颤c了點頭默許,三姨太便帶著我和宋媽回去了?;厝チ酥?,三姨太便派了人去正堂等消息,過了一天之后,三姨太在正堂的眼線便急速回報說正堂為了繼承場子與家業(yè)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族人們已經(jīng)在正堂鬧成一團(tuán)了,三姨太一聽忙命令我們收拾東西準(zhǔn)備離開,我便回了屋子拿了包袱,畢竟我的東西也不多。便去了正屋里幫三姨太收拾東西。三姨太只簡單的從床底下拿出來了一個墨綠色的小皮箱,里面不過是幾件百褶裙和旗袍,還有零星的幾只碎花首飾,幾雙絲襪子,兩雙牛皮高跟鞋再加上一些銀兩。比我想象中的要少很多,這個時候宋媽便進(jìn)來道:“三主子,我也已經(jīng)打點好了東偏門的守門家丁,您現(xiàn)在就快些走吧?!?p> 三姨太聽后,便拿起了那只小皮箱,快步走出了院門,出了門口三姨太便回頭對宋媽道:“宋媽,您真的不和我們一起走?”宋媽搖搖頭笑道:“宋媽我如今呀是年歲老了,沒力氣逃走了,就在這里掃掃這空蕩蕩的庭院,平平穩(wěn)穩(wěn)地過接下來的余生吧?!比烫銚u搖頭笑道:“那我也不勉強(qiáng)你,總之我在家這幾年里,謝謝了?!鞭o別了宋媽之后,我和三姨太便一起快步往東偏門走去,那守著門的家丁見是三姨太和我,忙開了門,我和三姨太便跨出了這個院子的門,從此我們兩個便離開了這個可怕的荒夷之地,我們兩個人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走得腿都酸疼了,走到了碼頭,三姨太已經(jīng)買好了船票,臨上船前,回頭看見了我,便笑對我說:“你要跟我一塊去嗎?”
我便傻笑道:“那地方都說這我聽不懂的話,寫著我看不懂的符,我就不去了。”三姨太便問道:“那你去哪?。俊蔽冶銚u搖頭回答:“我也不知道,總歸有個去處。”三姨太便笑道:“好了,你要是不走我也不勉強(qiáng)你了,我走啦有緣再見,后會無期。”說罷,便登上了船。我便道了一聲:“三主子有緣再見?!比烫倚Φ溃骸澳阋院缶徒形矣窳О?,我現(xiàn)在也不是賀家收進(jìn)門的三姨太了?!蔽衣犃酥?,便朝她揮揮手,道:“玉璃,珍重?!彼舱驹诩装迳细覔]手,我們就這么揮著手,看著彼此的距離越來越遠(yuǎn),我也看著那艘船緩慢地離開了碼頭,越來越遠(yuǎn),逐漸消失在我的視線里,從此我們再沒有過聯(lián)系。
我接下來就準(zhǔn)備找了一個安身的地方,自己在賀家那么久,跟廚房那些個家丁丫鬟們總在一塊待著,這白案上的面點功夫可算是會的不少。街邊有一家生意還算旺氣的包子鋪,我便跟那老板說了我的來意,老板倒是一高興答應(yīng)了,我便在那里面做個幾個月的活計。這在賀家出來的時候,身上就有著一些大洋,這幾個月又掙來了好些,我便辭別了那好心的老板,自己整人干了一家小小的包子鋪,就這么過去了幾個月,那一天我正常起來開張,一個人便進(jìn)來坐下,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滿貴,我便喜出望外說道:“你怎么來了,莫非你也是偷摸出逃的?”滿貴便笑道:“怎么可能,你還記不記得老爺當(dāng)年倒賣軍火的事,被警察抄家了。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就都被放出來了?!彼螊尰剜l(xiāng)下了,我沒地去,聽說你賣包子呢就厚著臉皮來找你了。”
我便爽朗一笑道:“那有什么的?欸對了,大太太和二姨太怎么樣了?”滿貴搖搖頭道:“大太太在那西角樓里挺了能有四五天,實在忍不了了,自己拔了簪子劃了脖子死了。二姨太在抄家那天想逃走不成,被當(dāng)成了犯人,被槍打死了?!蔽冶愕刮艘豢跊鰵?,這賀老爺娶了四房太太,結(jié)果下來除了逃出來的三姨太,居然沒有一個得以善終。又過了幾年,滿貴也就成了家,便自己去了BJ打拼,我們此后一直靠書信聯(lián)系著,聽說他媳婦給他填了兩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而我呢,還在山西這個小鎮(zhèn)子上接著做我的包子鋪,現(xiàn)在,點心吃完了,茶也喝盡了,我的這段故事也就完了,至于這個東西該怎么樣去理解,怎么樣去品味,這里面誰是誰非,那就要看你自己的大腦是怎么運(yùn)轉(zhuǎn)的。奈何他人浮華一世,終究不過是黃粱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