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頭老了。
那一年,魏匠剛剛及冠,巫戰(zhàn)才不過十七歲。
魏老頭走了,將天工門傳到了魏匠手里,盡管魏匠不過是“匠”,巫戰(zhàn)卻已經(jīng)露出了“師”的苗頭。
對于這個小弟子,魏老頭似乎總是有些憂慮在。已經(jīng)長大了的魏匠很清楚,魏老頭雖然對巫戰(zhàn)很是上心,卻仿佛一直隔了一層,少了一分親厚。
魏匠不明白,魏老頭也不說,只是有時候會背著兩人嘆氣。
巫戰(zhàn)明白,但他也不說,每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魏老頭又在嘆氣時,就會更加的沉默,沉默得像他小時候。
魏老頭走了,不愛哭的魏匠痛哭流涕,愛哭的巫戰(zhàn)卻沒有一滴淚水。
魏匠不懂,卻也沒問,總歸弟弟還是弟弟。冥冥中他仿佛知道,如果問了,就不再是了。
后來魏匠一直很后悔,如果那時候他沒有膽怯,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魏老頭走后一年,有人找到了天工門。
就像之前說過的,知道天工門的人不多,卻也不少,比如說這人就是知道的。
他來,是為了天工門的這份手藝。
他要的東西,魏匠會做,卻不能做。
于是,他又走了,走了的不僅僅有他,還有魏匠的弟弟。
那一日,巫戰(zhàn)買了酒,很好的酒。魏匠喝了下去,就不能動了。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巫戰(zhàn)拿上了天工門所有的機括圖,又把魏匠背了出去,然后一把火,燒掉了屋子。
巫戰(zhàn)背著魏匠住進(jìn)了鎮(zhèn)上的客棧。
在客棧里,巫戰(zhàn)用匕首挑了魏匠的手筋。
本來魏匠從此以后是不可能再做機關(guān)了,可是向來手穩(wěn)的巫戰(zhàn),那日手抖得太過厲害,于是失手了。
魏匠想一定是因為他哭得太厲害了。
魏匠不知道巫戰(zhàn)有沒有發(fā)現(xiàn)。反正他哭著把匕首扎了進(jìn)去,輕輕一挑,又拔了出來。然后又哭著把傷口替魏匠包扎好。
魏匠卻只是納悶,他怎么這么能哭的。
魏匠的弟弟走了。
消失得無影無蹤。
巫戰(zhàn)的酒里下得藥很有效,等魏匠能動時,已經(jīng)過了兩天。
天工門被燒成了平地。
天工門的機關(guān)冊子,被巫戰(zhàn)帶走了。
天工門只剩下了魏匠一人。
這事兒同天工門的存在一樣,知道的人不多,卻也不少。
那之后,魏匠就一直在江湖上流浪。
他用了兩年時間,養(yǎng)好了手傷。
又花了三年時間,重新拾回了機關(guān)術(shù)。
不過,魏匠卻再沒能找到巫戰(zhàn)。
巫戰(zhàn)消失在了江湖上。沒有人知道他在哪,甚至沒有人聽說過他。
但是魏匠知道,有人在用天工門的機關(guān)術(shù)殺人,雖然他沒有見過。
魏匠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找巫戰(zhàn),更不知道如果找到了該怎么辦。
殺了他?廢了他?
天工門已經(jīng)不在了,清理門戶似乎也沒了意義。
魏匠還沒想好,他也還沒能找到巫戰(zhàn)。
或許等他想好了,巫戰(zhàn)也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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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匠的故事講完了,不算精彩,甚至沒有一個清楚的頭緒。
“所以,大哥之前見過的暗器盒子,就是你弟弟造的?”宮玉桐眨著眼睛問道,她有意回避了“婦人心”這個名字。
這些人可真討厭,明明造出它的是男人,卻偏偏要說女人狠毒。
“大約是吧。”魏匠有些憂愁的說道,低低嘆了口氣,就連他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他提起巫戰(zhàn)時那份憂心和當(dāng)年的魏老頭如出一轍。
“這世上,會造‘婦人心’的,除了我就只有他了?!?p> “巫戰(zhàn)不是帶走了所有的機關(guān)圖嗎?你怎么知道,他不會教給旁人?!睂m玉桐又問道。
“姑娘知道培養(yǎng)一個機關(guān)匠需要多少年嗎?”魏匠笑了,“巫戰(zhàn)是個天才,可他拿走那些機關(guān)圖的時候,還不會造‘婦人心’。我想,世上不會有人比他更有天賦了?!?p> 宮玉桐想了想也對,沒再糾纏著問了下去。
“魏匠師傅,在下見到那暗器盒子的地點、因由的確不方便與人道來。不過我想你弟弟并不在那里?!毖ψ屿诚肓讼胝f道,“若是以后我再在他處見到,一定傳信給你。不過,到時候,我該怎么找到你呢。”
“我現(xiàn)在就住在這鎮(zhèn)上,雖然有時候會外出,但總不會走太久的。你到時候托人,把信送與鏖戰(zhàn)臺下無名小鎮(zhèn)的魏匠就行了,我自然能收到。”
聽過了魏匠的故事,天色也已經(jīng)不早了,宮玉桐記掛著宅子那邊有沒有準(zhǔn)備好伙食,便有些急著想回去。
“魏匠師傅,那我們就先告辭了,來日有機會再見。”
薛子斐和宮玉桐告了辭,起身往回走去。
“魏匠師傅,你找到你弟弟后,又怎么辦?”宮玉桐走出幾步,忽然想起來,回頭問道。
叛門,殘害同門,盜竊師門秘笈。這等事,發(fā)生在任何門派,只怕都不是廢掉功夫就能了解的。
“不知道。”魏匠感嘆地笑了笑,“等我知道了,他也就該回來了?!?p> 宮玉桐似懂非懂,向魏匠點點頭,隨著薛子斐回去了。
“大哥,你說這個魏匠是什么意思?”
和童兒在集市門口別過,約定了明日上午還來這里尋他之后,兩人便離開了市集。
“我哪知道?!毖ψ屿澈眯Φ卣f道,“我又不是魏匠。”
宮玉桐踢開腳下的一顆小石頭,看著它蹦蹦跳跳得滾遠(yuǎn)了。
“我覺得他怪怪的。”宮玉桐肯定地說道。
不等薛子斐答話,她又自己加了一句。
“你說,他是不是喜歡他師弟???”
薛子斐樂了,說道:“感情你就在想這個?。俊?p> “你覺得是不是嘛?”
“這我怎么知道?!?p> “你師父不就喜歡師弟嗎?”
“那我也不會知道啊……”
“我覺得他肯定喜歡?!?p> 兩人就這么小聲閑扯著,沿著小路慢慢往宅子去了。
將將到了宅子門口,就聽見宅子里爆發(fā)出一陣歡暢的笑聲,聽得出是孟老爺子和徐勝虎,只是不知道,這兩人什么事兒,笑得這般開懷。
宮玉桐和薛子斐一進(jìn)門,就看見孟老爺子和徐勝虎都坐在院子里,身前還站著個年輕人。
孟老爺子耳尖,一早就聽到兩人回來的動靜,向門口一指說道:“乖徒兒,此間的主人回來了,你再把方才捉弄人的趣事再講一遍吧?!?p>
小樓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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