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交易
離開了乾陽殿，莫問刻意走向了坤寧宮。
只見原本富麗堂皇，處處顯得貴氣非凡的坤寧宮僅僅過了兩天卻憑空露出一股凄涼的感覺。
雕梁畫棟依舊光彩照人，卻莫名的透出一股諷刺。直入宮內(nèi)的回廊上，羽林衛(wèi)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小小的坤寧宮，足足有五百羽林衛(wèi)在此護(hù)衛(wèi)。莫問還知道，坤寧宮里里外外，在他肉眼所看不見的地方，都有內(nèi)衛(wèi)的身影。
殿前的白玉石階，那晚廝殺所留下的血跡早已被處理干凈，仿佛一切都從未發(fā)生。
宮內(nèi)原本伺候杜氏的太監(jiān)宮女，也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王忠派來的心腹眼線。
施施然走進(jìn)坤寧宮，一路上一眾羽林衛(wèi)皆躬身行禮。而對于如今的情形，莫問心中沒有一點慚愧。
成王敗寇罷了。
如果自己還是那個懦弱無能的莫問，那么此刻，恐怕坤寧宮內(nèi)的杜氏，就是自己的下場。
“參見陛下?！?p> 穿過回廊，直上臺階，身后跟著貼身太監(jiān)張謙。莫問也不理會這些太監(jiān)宮女，大步走向杜氏的寢殿。
“參見皇祖母。”說是參見，莫問卻連腰也沒有彎一下。
“……”
杜氏背對著莫問，面朝著梳妝臺上的鏡子發(fā)呆。
見她不理會自己，莫問也不生氣，揮退了即使此刻也站在杜氏身后寸步不離的兩個宮女，莫問自顧自的找來坐墊坐了下來。
“皇祖母就不想問問杜府的事情嗎？”莫問語氣依舊清淡，沒有一點火氣。
可是聽到這句話，原本神情呆滯的杜氏，眼神中卻突然有了一絲神采。
“陛下既然計劃周密，依哀家這老婆子如今的樣子來推測，恐怕我那侄兒家中，已經(jīng)是雞犬不留了吧？”沒有再保持緘默，也不再發(fā)呆的杜氏也恢復(fù)了一絲往日里太皇太后的樣子，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
“雞犬不留倒不至于，皇祖母應(yīng)該也明白成王敗寇的道理。朕可以告訴你，杜廣博意圖謀反，在抓捕過程中自恃武力，意欲抵抗，已被當(dāng)場格殺?！闭f到這里，莫問便閉口不言了，只是端起侍女奉上的香茶輕抿了一口。
杜氏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當(dāng)年她還未出嫁時，杜廣博還是個五六歲的孩子，那個時候她就對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侄子十分疼愛。如今聽到他已然身死的消息，杜氏神情忍不住一陣恍惚。
“死了……”身為太皇太后，不知多少年不曾流過眼淚的杜氏此時眼中竟然也滑落出一滴晶瑩。
莫問也不管她，依舊不疾不徐的品著杯中的香茗。
不對！良久，杜氏似乎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平靜的表情也突然變得激動。
“陛下只說哀家那侄兒已然……身死，那，杜府的其他人呢？哀家那些侄孫如何了？”反應(yīng)過來莫問只說了杜廣博一人的消息，又看到莫問悠閑品茶的樣子，杜氏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希望。
“未反抗者，壓入天牢，擇日問斬?！蹦獑栆膊坏跛缚冢芨纱嗟恼f了出來。
“還有人活著……”仿佛沒有聽到莫問所說的擇日問斬，杜氏已然喜極而泣。自古宮廷政變，無不血流成河，更何況杜氏一族這些年如此囂張跋扈。
杜氏原以為自己因為太皇太后的身份，才能得以在重重監(jiān)視下茍活下來，而杜廣博一家，莫問自然更是毫無顧忌，怕是整個杜府都已雞犬不留。卻沒想到莫問竟然并沒有趕盡殺絕。
良久……
“陛下想要什么？”
多年的宮廷生活，杜氏早已磨練出了敏銳的智慧。只不過之前莫問有意藏拙，發(fā)起行動之前又毫無預(yù)兆，她一時震驚之下失了分寸，現(xiàn)在的她，才是一國太皇太后應(yīng)有的模樣。
按理說，如今莫問已經(jīng)占盡優(yōu)勢，可以說對她杜氏一族是生殺予奪，但偏偏卻又不趕盡殺絕。
今日反而還來到這坤寧宮告知自己這已經(jīng)毫無抵抗之力的老太婆，杜氏一族還有血脈存活于世。要說莫問毫無所求，杜氏是一萬個不相信。
……
“皇祖母圣明。”見杜氏反應(yīng)如此之快，莫問也是贊了一聲。他今日來著坤寧宮自然也不是閑來無事到杜氏面前擺勝利者姿態(tài)的。
杜氏輕哼一聲，沒有說話。
“朕聽聞皇祖父生前曾經(jīng)有過一次奇遇，更是因此創(chuàng)立了一個神秘組織。朕查閱皇家文獻(xiàn)，得知皇祖父留下了該組織的聯(lián)絡(luò)方式，且就在皇宮之中……”
“哀家不知道！”還未等莫問說完，杜氏便打斷了他的話。
“呵，”見杜氏否認(rèn)，莫問也不著惱，“皇祖母不必急著否認(rèn)，朕若不是得到了確切情報，又怎會來此攪擾皇祖母清靜？”
“……”
“況且那杜氏一族……”見杜氏任然沒有反應(yīng)，莫問只能放出了殺手锏。
“你想怎樣？”果然，一提到杜家，杜氏就再也不能保持緘默，也不再稱呼莫問為陛下，而是有些氣急敗壞地直接問道。
“朕不想怎樣。只是想與皇祖母做一筆交易罷了，想來皇祖母應(yīng)該不會拒絕才是。”莫問依舊不疾不徐。
聽到莫問的回答，杜氏反而沉默了下來。莫問也不著急，依舊有一口沒一口的品著杯中的香茶，甚至還喚來侍女又添了一杯。
……
……
“只要陛下能夠放過我杜家其他人等，那東西哀家自然雙手奉上?！彼紤]了良久，杜氏還是做出了妥協(xié)。
“哼！莫非皇祖母心中還存有僥幸？且不說你杜氏藐視皇權(quán)，欺辱于朕，已是罪不容恕，便是數(shù)遍圣武，對待謀逆之人，何曾有過一人如朕一般？
如今朕已經(jīng)肅清逆黨，滿朝上下，朕自一言而決。對朕而言，所謂的神秘組織已經(jīng)可有可無，無非是錦上添花罷了。若是皇祖母愿意，朕留你杜家一條血脈也未嘗不可，既然皇祖母還心存僥幸，朕也不差一些人手錢財?！币姸攀线€想要保全全族性命，莫問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
聽到莫問冰冷的語氣，杜氏心中一嘆。也罷，如今自己已經(jīng)是自身難保，能保全杜氏一條血脈已經(jīng)是萬幸，自己還在妄想什么呢？
“唉……”仿佛是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又仿佛是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心結(jié)一般，杜氏此刻的表情異常平靜。
“也罷，便如陛下所言吧?！闭f著，杜氏撕開了衣袖內(nèi)的夾層，鄭重地拿出了一塊令牌。
令牌似是純金打造，只不過上面刻著的一個氣勢昂然的“殺”字破壞了令牌原有的貴氣，反而顯得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