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幾時喜歡吃甜食了?”見母親吃得津津有味,杜容芷忍不住好奇問道。
杜夫人笑了笑,“原是這些日子忙著你的婚事,總沒什么胃口,那天無意中嘗了一口,竟覺得比記憶中好吃了許多?!倍欧蛉藷o奈地?fù)u搖頭,“這老都老了,反倒越發(fā)跟個孩子似的貪嘴了。”
“母親才不老呢,在女兒心里,母親永遠(yuǎn)跟從前一樣的溫柔美麗!”
“就你嘴甜?!倍欧蛉肃凉种伤谎?,也撐不住笑了?!皠e光顧著吃點心,喝口茶潤潤嗓子?!?p> 杜容芷莞爾一笑,聽話地拿起茶碗,掀起碗蓋輕抿了一口。
碗蓋下少女唇角的笑意慢慢凝固,只若有所思地看著對面的母親。
也是她糊涂了。
腦海中只依稀記得母親臨終前瘦得幾乎脫了形的面容,今日再見還以為一切都好好的,竟全然沒留意她今天的氣色其實也根本算不得好……
前世她從回門之后便一直跟著宋夫人學(xué)習(xí)管家,又唯恐自己做的不好惹人笑話,每日庸庸碌碌,僅靠從請安的嬤嬤那里聽些家中的消息,待得知母親意外小產(chǎn),并患上血崩之癥,已是半年之后的事……那時母親已經(jīng)瘦得皮包骨頭,便是說兩句話都?xì)獯跤酢髞砉粵]熬過年便散手人寰。
前塵舊事如潮水般一一涌現(xiàn),杜容芷疼得心一陣陣揪緊。
她記得那時楊嬤嬤跟她說母親先時胎像一直平穩(wěn),誰也不曾想到忽然就……老人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她聽得心酸難受,便也沒細(xì)細(xì)打聽,如今想來,難不成……
杜容芷緩緩放下茶碗,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天真地問,“母親剛才說這幾日胃口不好……可找太醫(yī)來看過了么?太醫(yī)怎么說?給母親寫了開胃的方子沒有?”
“又不是什么大事,”杜夫人擺擺手,“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shù),等忙過這一陣就好了?!?p> “那母親也該多保重身體才是?!倍湃蒈撇灰詾槿坏匕櫫税櫭?,轉(zhuǎn)頭對楊嬤嬤道,“嬤嬤,你去請江太醫(yī)來給母親看看?!?p> 楊嬤嬤還沒來得及說話,杜夫人忙制止道,“你小孩子家家的,胡鬧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跟姑爺前頭剛來,我后頭就請?zhí)t(yī),這話傳出去,豈不叫人聽了笑話!”
“那有什么,”杜容芷撇撇嘴,“母親對自己也太不愛惜了!”說著還要堅持。
杜夫人無可奈何,只得哄道,“好好好,等過了今日我便找個太醫(yī)來看看……我的姑奶奶,這下你可滿意了?”
“母親可要說到做到。”杜容芷嘟了嘟嘴,也就不再堅持。心想待會兒怎么也要跟父親把這事提上一提,便是現(xiàn)在不曾有孕,早早地調(diào)理下身子也是好的。
母女這邊正吃著點心,花房的小丫頭送了新鮮的花卉進(jìn)來。
那花開得甚是好看,花朵層層疊疊,如白雪般堆積在枝頭,邊緣處還有一絲金邊,越發(fā)透著幾分富麗,杜容芷的目光頓時被那盆花吸引了過去。
杜夫人見杜容芷看得目不轉(zhuǎn)睛,不由笑道,“往日這些花花草草便是擺在你眼皮子底下也不見你多看一眼,今天這是怎么了?”
杜容芷面上只笑了笑,心里疑云更甚。
這花名叫金絲雪,原產(chǎn)自北隅,因形如雪砌枝頭而得名。此花甚是昂貴,小小一盆的價格便夠?qū)こ0傩占乙荒甑某源┯枚?,但在名門富戶中卻頗為常見,便是宋家花房里怕是也能尋出來幾盆。
然它真正出名,卻不是因為這個……
杜容芷眸色一閃,笑道,“只是覺著這花與屋里的擺設(shè)有些不搭,偏素凈了,不若放在廳里好看,母親您覺得呢?”
杜夫人掩唇笑起來,指著杜容芷對楊嬤嬤道,“你瞧瞧,如今咱們家大姑娘竟也愛品鑒這奇花異草了……你說的很是,便按你說的,放到前廳吧。”
說著叫個小丫頭端去廳里。
杜容芷心下微松,正盤算著怎么能把這金絲雪搬得再遠(yuǎn)一些,卻見母親的丫頭百合進(jìn)來稟告道,“夫人,趙姨娘過來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