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雨水,此刻,竟是突破不了那一件袈裟,兩尊大妖更是被其罩入其中,難以脫身。
望著洪水之上的萬千浮尸,佛秀臉色平靜。
“妖?”
驀然,他胸膛之上匯聚金光,甫一消失便多了條游動的金龍,隨著他的話語,那金龍沖天而起,如佛光匯聚,所過之處平水息浪,好不驚人。之后更是散作漫天甘霖,化菩提佛光,普照世人。
“今天,便讓你等知道,何為“法力無邊,海力山崩”。”
“南無阿彌陀佛!”
佛號宣落,驟見佛秀身后散出沖天佛光,光華閃爍之間竟是凝成一尊恐怖佛像,虛幻如影,氣勢恐怖異常,怕不下千丈。
面容身形皆是與佛秀一般無二。
迎著那在袈裟之內(nèi)嘶吼咆哮的兩妖,他遙遙一指指出。
“吼!”
那佛秀身后凝于虛空的佛像隨著佛秀這一指,竟是好像活了,朝那兩妖同樣探出一指,含怒出手,風(fēng)雨登時潰散。
一道璀璨劍氣霎時橫貫長空,劃破了暮色,摧山穿岳,狠狠地朝那蛇妖惡蛟落去,隨后洞穿而過,將身下百里未散的澤國一分為二,留下一道恐怖鴻溝,轉(zhuǎn)眼化作一條大河。
“昂~”
痛苦的嘶吟與慘嚎頓時響徹長空。
兩條巨大身影此刻已是殘破,妖血飛灑,自天空無力墜落。
佛光散去,袈裟歸來。
他看著那暗紅如血的袈裟,眼神不覺間變得有些沉默,有些詭異。
遠處,伴隨著兩聲“轟”響,惡蛟與蛇妖皆已墜落大地,那惡蛟是當(dāng)場斃命,只剩蛇妖掙扎求存。
眼見佛秀走來,她忍痛幻化人形,一身白衣盡被血染,踉蹌起身的瞬間已朝遠方遁去。
“想逃?”
佛秀佛印一捏,身形立時沖天而起,緊隨那白光而去。
眨眼的功夫,卻是到了一座巨大的府邸之前。
“白府?!?p> 法眼之下,佛秀眼中但見一片荒涼,不過是妖物的幻化之術(shù)。他右手一揮,一切障眼法便被驅(qū)散殆盡。
只見那白蛇所化的女子,此刻正伏在一個書生的身上,手中似握著一物,正小心翼翼的往那昏迷的書生口中喂去。
“那惡蛟的真元內(nèi)丹?”
佛秀雙眼一變,右手一抬似又要出手,卻不想身旁閃出一道青色身影,擋在他的身前。
小青。
“和尚,你饒過我姐姐吧,我姐夫如今生機已盡,唯魂魄未散,只有這千年內(nèi)丹才能救他?!?p> 小青像是不敢直視佛秀,話語驚慌失措。
“況且我們這些年布衣施藥,治病救人,所積攢的功德也不少,你能不能……”
不遠處,那白衣蛇妖撫摸著地上書生的臉頰癡癡的說道?!跋喙灰阃滔逻@顆千年內(nèi)丹,便能與我長相廝守……”
佛秀看在眼中,聽在耳中,面無表情。
忽然。
“她們是妖?”
……
遠處,一聲聲驚恐畏懼的話語漸漸攏了過來。
更由金山寺眾多僧眾領(lǐng)頭,佛法浩瀚,已成包圍之勢。所誦經(jīng)文皆可憑佛力匯聚虛空顯化而出,織成一張大網(wǎng),朝那青白蛇妖落去。
“你遲疑了?”
老和尚越眾而出,氣勢迫人,須髯如獅鬃,怒容滿布。
他問的,是佛秀。是問佛秀為何沒下殺手,除此二妖。更是看向小青,神情猙獰如伏魔金剛。
“我自幼是怎么教你的?”
佛秀神色平靜,像是絲毫沒看到師傅的表情。“忘了?!?p> 瞬間。
“轟!”
好似天塌,一股恐怖的勁力從老和尚枯瘦如猴的身體中爆發(fā)出來,手中封魔杵更是如劈山一般當(dāng)頭朝小青砸下。
此刻那二妖皆被法網(wǎng)所縛,只得絕望的看著這當(dāng)頭一擊。
“轟!”
又是一聲,卻是大地塌陷之聲,塵土飛揚之際,所有人只見那小青頭顱之前,多了一只血管青筋暴跳的手,正穩(wěn)穩(wěn)的握住了那封魔杵。
眾人皆是嘩然。
佛子,居然替妖物擋下一擊。
“你竟敢如此?”
老和尚怒不可遏,似乎不相信佛秀會這樣。
“弟子……弟子只是覺得她雖為妖,但一身妖氣已經(jīng)佛法洗盡,不必殺之?!狈鹦愦丝毯鋈桓杏X到一陣遲疑,他總覺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但,有的事情,他還是做了,只因心中亦是這般覺得。
老和尚氣的嘴唇發(fā)抖,忽然,他在那小青腕間看到了一物,臉色已是沉了下來?!澳憔尤话逊饘毥o她了?”
佛秀點了點頭,他沉吟片刻說道。“弟子修佛,是為普渡世人,若是此寶能助她脫離苦海得證自在,便是給她也無不可?!?p> “普渡世人?她是人嗎?她是妖?!?p> 老和尚撤去了封魔杵,將其狠狠的插在了地上,頓時地動山搖。
佛秀嘴里輕聲說了一句。“眾生皆苦。”
然而正在佛秀與那老和尚言語爭鋒間,身后卻忽然發(fā)生驚變。
“??!”
只見那個書生已經(jīng)醒來,此刻手中居然不知道何時握著一暗金法錐,正狠狠地扎進了他娘子的胸口,旋即一拔,頓時露出了一個窟窿眼。
慘叫突生。
“姐姐!”
小青反應(yīng)過來是雙眼通紅,一聲驚呼便想朝那白衣女子沖去,奈何被法網(wǎng)所束動彈不得。
“相公……你……如何這般對我?”
那白衣蛇妖胸口血如泉涌,一臉的不敢置信。
“呸,誰是你相公,起初見你漂亮我才與你成親,誰料到你卻是妖?!蹦菚樕n白,但見蛇妖似無法動彈,只得放下心來一臉厭棄與驚懼的看著那曾經(jīng)同床共枕的娘子?!叭缃裎颐棵炕叵氡阋延麌I?!?p> 小青見此一臉的憤怒?!敖憬闼呀?jīng)懷了你的孩子,你竟然如此對她?”
怒氣殺意交織之下,她的臉忽然漫出恐怖青鱗,妖氣翻涌。
誰料那書生先是愣了一下,繼而臉色一變,陰沉至極,他看了看手里正滴血的法錐,最后居然喪心病狂的將視線移到了那已氣若游絲的娘子腹部。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先是與那惡蛟廝殺許久,最后更是在佛秀手中受了重傷,如今再被法網(wǎng)所縛,被法錐穿心,可憐這有著千年道行的蛇妖如今是比凡人還不堪。
“和尚,我求求你,救救我姐姐,救救她肚子里的孩子?!毖垡娔菚娴囊徊讲匠滓律哐呷?,小青掙扎幾番只得絕望的看向佛秀,雙手死死的扯著他的袈裟。
而那些旁觀的人,一個個是眼露興趣的看著,甚至還有人露出了好笑的神情,滿臉的迫不及待,就如同在等什么好戲。
而那些僧人,臉色始終如常,沒有任何起伏。
好笑?
好戲?
不知為何,佛秀見到這一幕,只覺得自己的心中一股難以抑制的殺意不斷涌出,非是降魔除妖之意。
“你想要殺我?”
老和尚似感覺到了那股殺意,語氣淡漠。
佛秀沉默。
“?。 ?p> 又是一聲慘呼,只見那書生此刻憑著法錐的棱角,居然真的刨開了白衣蛇妖的肚子,右手所托,乃是一嬰兒,仍在掙扎。
他高舉在手,一臉的癲狂與興奮,像是準(zhǔn)備活活摔死。
小青口中已咬出血來,是死死的看著佛秀,看著這個佛子,看著他低垂的眼目。
“你看看,這就是你想要渡的世人,妖再惡,又怎會比得過他們的心毒?善惡不明,何以為人?”
凄厲的話語只如杜鵑泣血,寒蟬悲鳴。
此話一入耳,佛秀心中忽如驚雷劃過夜色。
“善惡不明?”
“善惡不明?”
“善?”
“惡?”
……
眼皮急顫,佛秀口中不斷自語,像是聽到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又如同在思考某個難以理解的問題。
不過,他卻是一指點出,只見那正雙手高舉嬰兒的書生頭顱是瞬間炸開,紅白飛濺。
“孽障!”
他再抬起的雙眼神色復(fù)雜,只見那老和尚一臉的怒其不爭,周圍眾人更是指指點點,口中盡是惡語,如同他這樣做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饒恕的罪過。
遠處小青慌忙抱著那嬰兒,很是小心翼翼。
殺意再難抑制。
“真臟!”
一聲低語之下,恐怖寒氣霎時從他體內(nèi)彌漫而出,冰封方圓數(shù)百丈。
除了那個老和尚,和小青。
佛秀深深看了眼他們,而后雙眼一閉。
“我,入道了?!?p> ……
破日峰上,一股無端寒氣忽然洶涌而出,彌天絕地,萬物冰封。
再聞一聲呢喃。
“我,入道了?!?p> “天哭經(jīng)”,瞬間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