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邊怎么了?”
汪洋碧波之上,一聲驚叫忽然打破了漁船上的平靜。
眾人聞聲抬頭順著同伴的目光看向遠(yuǎn)處,赫見遠(yuǎn)方風(fēng)起云涌,海面之上急流駭浪迭起,卻是那東瀛之地。
整個東瀛,像是被一股恐怖的氣息所包裹,周遭海水翻滾之下逐漸形成了一個個驚天漩渦,將東瀛籠罩在內(nèi),像是有人不允許他們接近。
最為驚人的,是那水浪似有恐怖鋒芒,絞殺無數(shù)魚類,白花花的肉糜和腥紅的海水混合在一起。
即便隔著很遠(yuǎn),所有人也都能看見這副浩劫般的場景。
“快,救人。”
原來,仍有少數(shù)人見勢不妙及時出海逃離東瀛。但卻也遭受余波,昏死在海里,至于那島國之上的生靈更不用多說了。
一個月,兩個月,這般駭人的景象則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足足持續(xù)了兩個多月。
不知道有誰傳出,說那東瀛之地是因?yàn)橛袃勺鹕衲P殺才會變成如今這般。
一開始還沒人信,都當(dāng)個笑話,但等有一天一道橫貫海面百余丈的劍氣沖出東瀛,橫江斷海,將海面斬出一條巨大鴻溝后,所有人才終于相信。
而現(xiàn)在。
他們已沒人敢接近那里,只因那些想要接近了解其中變故緣由的人,好點(diǎn)的仗著一身功力深厚的人,能勉強(qiáng)靠近一些,但往往只一接近東瀛百丈之地,便會“砰”然化作漫天血霧。差的,則是在那漩渦之外便已被絞成肉泥。
他們并不知道,就在那已經(jīng)化作世間絕地的禁土之上,兩道轉(zhuǎn)戰(zhàn)數(shù)千里的身影正瘋狂的廝殺在一起,廝殺余波只激蕩的腳下之地是滿目瘡痍,兩人更是血肉橫飛。
一者使劍,刺,撩,斬,挑信手拈來,招招皆是妙到毫巔,他手中的劍,已無劍招,劍法之分。
另一者卻是詭異的異常,使的是一雙肉掌,但就是這雙肉掌卻好像囊括了天下諸般武學(xué),往往出招是一種功夫,收招又是另一種,勁力更是詭變無端,一會灼烈如巖漿,一會卻又冷如寒冰。
兩道身影似乎已脫離凡人之軀,從天空廝殺到了地上,來來回回,又是一次旗鼓相當(dāng)?shù)呐鲎病?p> “嘭!”
甫一落地,兩人腳下所踏之地是轟然震動,地動山搖。
“哈哈,你和我比起來有什么不同嗎?因你一意,這片土地之上的所有生靈盡數(shù)死絕,如此罪業(yè),傾盡一世你也難贖,注定墮入阿鼻地獄,永難翻身?!睆埧裥爱惖脑捳Z下,是一張扭曲的癲狂的面容。
大當(dāng)家雙手似化萬變,身形更是如虛如幻,他以手抵住佛秀的劍是說不出的快意與猙獰。
身上被佛秀洞穿的數(shù)道劍傷眨眼便已愈合。
而佛秀此刻則是已變成了一個血人,他的毛孔七竅中不停溢著血霧,這是這一招劍勢的代價,不完美的代價。
不完美處在于他還不能隨心所欲的控制它,此刻一經(jīng)施展,他周身的每一寸血肉都會收到劍意反噬之痛,何止萬劍穿心。
他面容沉凝冷漠,薄唇緊抿,是不發(fā)一言。劍身更是一震,迫開了近身的大當(dāng)家,身形凌空一轉(zhuǎn),劍隨心動,驚天劍氣赫然斬下,留下一道恐怖溝壑,貫通大海,海水立時倒灌而入。
“你能殺我嗎?殺了我,這世間就再也沒有人知道真相了,而你,注定背負(fù)這極惡之名,千古難恕,舉世為敵。”大當(dāng)家身形一晃已是躲過了這一劍,他面容雖顯妖異,但眼中還是有著幾分慌亂。
自從得到這具身體之后,里面的記憶包括武功已盡歸他有,而且,還從佛秀身上得到了那可攝取他人生機(jī)的法門。
更是打算吞噬了那大魔神一身功力后再履足中原,屆時天下武者盡為養(yǎng)料,正可謂是天高任鳥飛,只要天下生機(jī)不絕,他便不死不滅。
本以為佛秀會因這片土地之上的人而束手束腳,怎料他卻劍走極端,將這里化作世間絕地,不僅看穿了他的想法,更是看到了他的本質(zhì)。
決絕之意讓人心顫。
回答他的,依舊只有恐怖劍氣,縱橫睥闔,飛沙走石皆如神劍,從四面八方攏來。
但凡佛秀一招一式,此刻天地萬物皆可化而為劍,草木竹石為劍,塵埃泥水為劍,便是那滔滔海水,亦是如此。
這是世間絕地,劍中絕地。
佛秀身形一起萬劍相隨,直逼大當(dāng)家,他話語冷漠?!胺鹨埠?,魔也罷,但求無愧于心,念頭通達(dá)?!?p> 大當(dāng)家雙眼一瞇,之前他一路之上吸攝了無數(shù)人的生機(jī),此刻身體之強(qiáng)橫往往傷口一出轉(zhuǎn)瞬便已愈合,儼然已成不死之身。
但,生機(jī)總有耗盡的那一刻,這里被佛秀以劍境隔絕,絕滅一切,為的,就是殺了他。
“哼!”
意隨心動,萬道森羅這等不世奇功此刻落在他的手里已是運(yùn)轉(zhuǎn)如意,過往所納之武學(xué)如今是一一使出,崩散了來勢洶洶的攻擊。
一時間驚爆不絕,塵囂震動。
“轟!”
……
然就這一刻,那大當(dāng)家的面容忽然露出一絲掙扎,妖邪的面容猛然變的陰沉驚懼,繼而是不斷掙扎,來回變化。
“該死的!”
“你是誰?”
聲音雖是一樣,但語調(diào)語氣卻判若兩人,前者驚怒,后者卻是畏懼驚恐,但卻掙扎求存。
佛秀冷凝著雙目看著這詭異一幕。
原來,大當(dāng)家的意識并沒有被那惡念完全吞噬。心知機(jī)會已至,佛秀不再猶豫,一出手便是殺招。
他踏步狂行,看似異常緩慢,然每一步落下原地便會停滯出一道身影,十七步,十七道身影。
全是佛秀,卻是不同的劍法極招。
霎時,他動了,十七道身影登時全動,或飛天,或直撲,直指大當(dāng)家周身死穴。
只等到那劍刺到對方身前,才發(fā)現(xiàn),原來從始至終只有佛秀一人,一劍。
“殺!”
“噗嗤!”
一劍斬出,卻是被那大當(dāng)家慌忙間以手臂擋下,血液飛撒之下,那斷手卻并未墜地,只因傷口出現(xiàn)的剎那已是愈合。
“??!”
一聲怒嘯,大當(dāng)家驀然抬頭,眼神霎時亮起,“心劍”一出。
“嗤!”
登時佛秀受創(chuàng),身形后撤之際口中已是溢出血來。
加之連日連夜的大戰(zhàn),他不禁步伐一軟,便已踉蹌扶劍坐倒在地上。
而那大當(dāng)家也是如此,他似乎比佛還急。
這般狀況已非第一次了,兩人從大戰(zhàn)到力竭,再恢復(fù)到余力,再力竭,往復(fù)恐怕不下六七次了。
一口和著血的唾液吐在了沙塵上。
然后留下了一道劍痕。
曾經(jīng)清澈的眸子如今變得黯淡,一次次的不留余力,一次次壓榨著潛力,那種下一秒全身好似隨時都會崩潰的感覺,便是他,都生不如死。
說實(shí)在的。
“真他么疼?!?p> 他看向不遠(yuǎn)處的幾座陡峰,又看了看那正閉目面容變化的大當(dāng)家,眼神幾番變化,像是做出了什么決定。
深吸了一口氣,佛秀艱難的將長劍橫放于雙腿之上。
體內(nèi)丹田中那顆灰色舍利正不停的散出純粹真氣內(nèi)力,只是早已勢微,如今被佛秀一催再催,卻是“咔咔”一聲,瞬間布上了一道清晰裂紋。
熟視無睹之下,他再催早已近乎干枯的精神之力。
對面的大當(dāng)家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他雙眼一睜一副你瘋了的表情,就想張口說什么。
“哈哈……哈哈……”
卻被佛秀癲狂桀驁的笑聲打斷,一張口便不停的吐著血。
“恨天勢!”
他并指一凝,劍指一指那不遠(yuǎn)處的幾座數(shù)十丈高的峭拔陡峰。
登時,七竅溢血,奇經(jīng)八脈更是奮沖濺血,場面十分駭人。
那噴濺的血就如同劍一般,融到了佛秀的劍意之中,散到了天地間。
“轟!轟!轟!”
同時,三座陡峰此刻在大當(dāng)家心神震顫的注視下居然被連根拔起,霎時,綻出驚天鋒芒,就如同聳立在人世間的三柄璀璨神劍。
“我一生劍道,以寂滅為意,煉三勢為招,無生,天荒地絕,以及這不完美的恨天一勢……你要是能扛過去,你就能活?!?p> 佛秀不要命的吐著血,他劍指一轉(zhuǎn),再指大當(dāng)家,就見那三柄以陡峰化成的驚世神劍已然朝大當(dāng)家斬了過去。
只見過處是分陸開海,俱為齏粉。
“不?!?p> 一聲不甘心的怒吼,大當(dāng)家強(qiáng)忍力竭,奮力而起,卻感覺周圍空氣已如泥沼。
不得已,唯有拼死迎招。
雙拳隱有雷火繚繞,他雙腿更是迸出雷火。
不再退,而是直直迎上。
一拳,兩拳,三拳……瞬間,他幾乎輪動了數(shù)百拳,拳意滔天,雷火匯聚,崩碎了一山,卻也被砸到了土中,一山再至,又是一山。
三山,三柄神劍,聲勢傳到海上亦如“轟隆”雷鳴,聽的人刺耳不已,在這島國之上留下了一個恐怖的深坑。
似被牽引,遠(yuǎn)方的天邊,那沉寂無數(shù)歲月的火山此刻也開始震動了起來,似要爆發(fā)。
“嘭!”
正這時,卻見一道身影是狂暴無匹的轟然沖碎了那無數(shù)山峰殘骸。
大當(dāng)家。
他居然沒死。
看著那仍坐在那里的佛秀,迎著那平淡的雙目,他眼中閃過了太多的情緒,不甘心,怨恨,惡毒,最后。
“那么,九幽之下,阿鼻之中,就讓我看看,當(dāng)蒼生與你為敵的時候,你是否還能如此……”
“……啊……”
一聲慘叫之下,驟見他的身體忽然扭曲了起來,繼而鮮血四濺,是轟然炸開,散作漫天血霧。
聽聞此話,佛秀才終于像是了卻了什么心愿,合上雙眼。
“轟!”
“轟!”
……
而后,是天崩地裂的驚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