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何為禁地?
如那中原極北之地,乃無沿雪山,飄雪終年不散,草木難生,鳥獸難活,非等閑之人不可入。
如那“十二驚惶”中第一驚惶“火麒麟”所存之地——“凌云窟”。
如此,當(dāng)還有那十一驚惶——“正邪道”。江湖流傳,一踏正邪道,從此魔滿途。據(jù)聞踏上正邪道的人必會成魔,雖能邪功蓋世,最后卻落得為世不容!
此三者,可稱之為“禁地”。
不過,如今江湖中人卻已知道,這世間禁地又多了一處。
便是那“劍峰”山腳之下的劍墳。
其內(nèi)無分晝夜之晦明變化,無論四季春秋之輪轉(zhuǎn),皆蕩著一種永不消散,永不堆積的雪。
要說雪,但凡江湖高手只有達(dá)到先天,哪怕只是后天,一身氣血勁力便可視寒冬于無物。再強(qiáng),也不過寒人膚發(fā)而已。
但,此雪不同,從那最初“龍虎雙劍”開始,到后來幾個陸陸續(xù)續(xù)自詡武功高強(qiáng)的江湖人士結(jié)束。
結(jié)果,也不過是剩了一地殘灰而已。
進(jìn)去的,出了那僥幸逃脫的兄弟倆,其他人,無一例外全倒在了里面,一步踏入,就好像瞬間走過了一生。
血肉之軀,轉(zhuǎn)眼便已化作枯骨殘灰,連渣都不剩,何其恐怖。
最后,還是劍宗一位見多識廣的老一輩名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道出了其中的奧妙。
“此雪如劍,可斬生機(jī),是為殺生之意。”
這是一人劍意感悟之極致,自身劍道之雛形。
……
山野迷離。
本顯幽暗的暮色中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
不!應(yīng)該說是四個!
兩兩為伴。
左邊,是一高一矮的兩人,高的為一年逾三十的婦人,一身黑色羅裙,青絲梳髻,背負(fù)著一柄古劍。
曾經(jīng)溫婉清秀的面容,此刻卻已變得平靜漠然,一道劍痕更是落在了她的臉頰之上。也唯有在看向身旁那一直沉默前行的黑衣少年時,她才會面露柔色與憐惜。
只有真正的走入江湖,才會真正的了解它。
也就在那人給了她別人窮極一生都得不到的武功后,她便已踏入了江湖。
一個女人,還帶著一個孩子,他們的江湖可想而知。
環(huán)境可以改變一個人,也可以成就一個人。
但幸好,她是后者。
如今江湖之上她“黑羅剎”的兇名可謂是令人談風(fēng)色變。
從開始的活下去,到被迫去反擊,最后殺人,以及現(xiàn)在腳下的累累白骨,無生劍法落到她的手中,還真是劍下無生。
而她身旁的那個孩子,卻是個一直低頭前行的黑衣少年,他似乎不敢抬頭。
因為,當(dāng)他每次抬起頭后,身旁的母親總會因他而受傷,因他而殺人。而母親教給他的劍法,他卻是舍棄了其中的兇絕之意另辟蹊徑,反其道而行之。
但,她卻沒有怪自己,甚至這么多年連一句語氣過重的訓(xùn)斥都沒有說過。
“百年凄清,千年凋零,劍道不世出的神話,千世萬代猶如寂寞長夜……”
這是曾經(jīng)偶遇的一位奇人對他的評價。
而山道另一旁,同樣的走著兩人。
一個,是一白衣少年,另一個,是一翠衣姑娘。
那少年卻是看著左邊低頭行走的英雄滿眼的嘲諷。他相貌說不上多俊俏,只能算得上是有幾分耐看,氣宇軒昂,唯一出彩的,是他的眼睛,炯炯有神,透徹的竟好似不參雜一絲雜質(zhì),如同要看到人的心里。
而那女孩則長的甚是絕美,十六七歲的年紀(jì),此刻已是長的花容月貌,竟是有傾城之姿。
也許是長途趕路后的艱辛,她光潔如玉的額頭上正滲著許多細(xì)密的汗珠,但她卻渾然不覺,一雙明眸不時的偷偷去看那低頭的英雄,眼中似有一種無形的情愫。
奇怪的四人,此刻卻是來到了這劍峰之下。
不,不止他們四個。
又來了一人。
那是一冷漠的中年男人,狂亂的氣息如淵如海,半白的頭發(fā)如雄獅鬃毛一樣肆意狂舞著,氣息鼓蕩之下周遭邃見飛沙走石,令四人節(jié)節(jié)倒退。
不約而同的,四人心里,便是那不會武功的絕美少女也明白,眼前這人,定然是恐怖的大高手。
來人除了求敵成狂的劍圣又能是誰?
當(dāng)他越來越接近劍峰的時候,自然看到了那四人,特別是那個白衣少年。
當(dāng)年的那個腹中胎兒?對方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氣息,他就是隔著數(shù)里也能察覺。
此時自然視線為之一頓。
但,也不過瞬間。
而瞬間之后他身形騰空一起,足尖一點直直的朝劍墳撲去。
對一個求敵成狂急于證明自己的人來說,勝負(fù)才是關(guān)鍵,特別是那劍墳中神秘的劍者,已然讓他無視了眼前的劍皇“慕應(yīng)雄”。
一年的時間,這一年在他眼中比過去的四十三年還要長,還要久,度日如年都不為過。
一年前他的劍道已至那時的極致,可惜劍二十一未出自己便已受傷。
而一年之后的今天,又會如何?
“劍二十一!”
無雙神劍已然出鞘,有幸觀戰(zhàn)的四人心神瞬間為之一奪。
似他這等癡劍的劍癡,此時根本無需多言,出手便是昔日絕巔劍法,唯有勝,他才能證明自己的劍法是最完美,最無缺的。
對于一些特別的人來說,他可以接受無數(shù)次的勝,卻唯獨不能接受一次的失敗,哪怕只是受傷。
邃然。
劍墳周圍剎那間便已生出無數(shù)劍氣,充斥在四面八方,漫天劍影皆朝那劍墳深處洞穿而去。
眾人眼中,此刻天地已無,唯劍氣獨存。
“好絕情絕意的劍法?!?p> 慕應(yīng)雄目睹此劍,心中震動之余卻也有些抵觸。
似早已胸有成竹,知道結(jié)果。一劍落下劍圣并未停手,手中無雙神劍蓄勢豎持于手,像是在醞釀什么。
果不其然。
那漫天流光劍氣,沖向灰雪卻也只不過湮滅了幾片,濺起了幾朵不大的浪花而已。
風(fēng)似乎停了,所有的聲音像是全部寂了下來。
就連在旁觀戰(zhàn)的四人此時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氣氛壓抑的可怕,山雨欲來。
猝然。
劍圣沉息之下雙眼一凝,眼中光華竟似化成璀璨神劍,好似隨時會吞吐而出。手中無雙劍更是驀然離手。
無雙劍像是被一股詭異的力量定在了虛空,而劍圣身上的氣勢則是愈演愈強(qiáng)。旋即身形一起,右手劍指一并,已然朝劍墳斬去。
而那無雙神劍亦是如此。
以身化劍,人劍合一。
兩者,一人一劍此刻就像是化作一把驚世神劍般轟然斬向了劍墳,滔天的劍氣直激蕩的天空風(fēng)云疊蕩,是層層潰散,蔓延數(shù)里。
絕情的人,絕情的劍,對別人絕情,更是對自己不留情。
只見劍圣體內(nèi)劍氣匯聚凝練之際,一縷縷鮮紅血水便已從他的七竅中溢出。
但,他卻熟視無睹。
神乎其神的劍法令旁觀者動容,偏執(zhí)的求勝之心更是讓人動容。
到底還是劍圣啊,一年的時間,耗費心神,舍生忘死之下,他居然打破了極致更上一層樓。
淡漠的話語落地。
“劍,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