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鵠城,天衍寺。
祁孟凡臉色蒼白,躺在地上,和尚和云鶴坐在一邊,呆呆地看著水里的金魚,自由地游來游去,不受約束。
“還有什么要說的嗎?”和尚忽然問。
云鶴愣了一下,他嘆了口氣,說:“你告訴他老子是舍命救的他,如果他到時候又死了,老子到了陰曹地府也會找人群毆他?!彼f完這句話,又嘆了口氣,他看了看天,很藍(lán),很深邃。云凝,你可得給你兒子準(zhǔn)備好吃的好喝的等著啊,他在心里喃喃。
“好,開始吧?!焙蜕姓f。
云鶴點(diǎn)了點(diǎn)頭,和尚把祁孟凡扶起來坐著,云鶴便在他對面坐下,閉上眼,入靜。
一個陰陽圖在二人身下出現(xiàn),就像是投影燈放映出來的一樣虛幻,但它卻是最殘忍的事實(shí)——生存與死亡。
祁孟凡坐在黑的那邊,云鶴坐在白的這邊,同時,二人頭頂也出現(xiàn)一個陰陽圖。
云鶴面無表情,開始低聲吟誦著一些不屬于人類語言的經(jīng)文,他的身旁忽然出現(xiàn)了無邊的黑暗,忽然有長得妖怪模樣的虛幻鬼魂出現(xiàn),他們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像云鶴靠近。他們抓起云鶴,有人扯他的衣服,有人拉著他的右手,又有人拉著他的左手,有人從前面抓住他使勁拉,又有人在后面拉,云鶴感覺自己的身體就要被撕裂了。
此時,那兩個陰陽圖忽然放出金光,接著便開始旋轉(zhuǎn),黑色向著云鶴旋轉(zhuǎn),白色向著祁孟凡旋轉(zhuǎn),知道黑白互換位置。
云鶴一聲不吭,面色蒼白,他的身體忽然變得僵硬。陰陽圖消失,云鶴倒在了地上,而祁孟凡的面色逐漸變回正常,體溫也在回升。
兩個人的陰陽互換,便是生存與死亡的互換,這就是云鶴所學(xué)的相對陰陽——直通生死。
和尚看著倒下去的云鶴,嘆了口氣,抱起他的身體去了后山。
……
祁孟凡驚醒過來,他坐在地上喘著氣,在呼呼的沉重喘氣聲中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
“我沒死?不對……我明明死了啊……難道,真的有天堂?……不對啊,這里是天衍寺啊……我到底是死了沒有……”他坐在地上,茫然地看著自己完好無缺生機(jī)勃勃的身體,喃喃自語。
“你的確已經(jīng)死了。”和尚面無表情地從后面走出來。
“和尚?你這里就是傳說中的天堂嗎?”祁孟凡茫然地看著他。
“但是有人救活了你?!焙蜕姓f。
“云鶴……”祁孟凡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明白了。之前又一次云鶴在看書被祁孟凡看見了,當(dāng)時祁孟凡就納了悶了,云鶴不是對書不感興趣嗎?后來發(fā)現(xiàn)云鶴看的是一本什么什么陰陽的東西,總之這東西祁孟凡就覺得詭異,鬼神的東西他向來不感興趣。
現(xiàn)在想來,云鶴應(yīng)該是學(xué)會了什么,然后救了自己。
“是?!?p> “那他人呢?”祁孟凡站起身,院子里沒有云鶴的身影。
“陰陽的規(guī)則是,以命換命?!焙蜕忻鏌o表情地說。
祁孟凡頓時愣在了原地。
“云鶴……他……他……”
“他走了?!焙蜕忻鏌o表情。
祁孟凡呆愣在原地,云鶴就這么走了?他為了救我死了?他為什么要救我?他怎么這么傻?他不是應(yīng)該去救他爸的嗎?為什么!
他腦中有無數(shù)的疑惑,為什么!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他呆在原地,感覺自己的世界又一次的崩塌了,自己活的是云鶴的命,可是他為什么要把命給我!
“別想了,這一切本就是命,一切早已注定。明天,厥潘就會屠城,鴻鵠城。”和尚說。
“屠城?他連進(jìn)都進(jìn)不來……”
“有人把保護(hù)屏障解除了?!?p> “誰?”
“云鶴?!?p> 祁孟凡感覺腦袋又是轟的一聲巨響!云鶴這么做不是等于把整座鴻鵠城的人都推向死亡嗎?!可是他隨即明白過來,命,都是命,他苦笑。
“好了,明天,所有人都會死,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疑惑,想問就問吧?!焙蜕性谒剡呑?。
祁孟凡的確有很多的疑惑,或者說這一路走來他全都是疑惑,可是要問,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和尚看出來了,他說:“既然不知道從哪里問起,那我就從你的身世說起好了。”
祁孟凡點(diǎn)點(diǎn)頭。
“你見過你的母親嗎?”和尚問。
祁孟凡一愣,他搖了搖頭,他從未見過他的母親,老爹說她在他出生時就死了,連照片都沒有見到過。
“其實(shí)你沒有母親?!焙蜕羞@句話可是把祁孟凡嚇了一跳,和尚繼續(xù)說:“你的老爹,其實(shí)是你的父親也是你的母親,他是麒贏族的族長,祁贏帝王室的后代。你還記得你在進(jìn)入夢鵠世之時經(jīng)歷過兩個夢境嗎?第一個,你看到躺下的那個人他是你的祖先,最初的一代祁贏帝王室,他召喚了祁贏帝,就是你所看到的第二個夢境。之所以說這個是因?yàn)榈侥憷系畷r,祁贏帝王室衰敗,麒贏城被屠,麒贏族僅有二十幾人幸存。而你的老爹知道屠城的就是厥潘族,可是厥潘沒有一個人能對付,只有——祁贏帝!可是祁贏帝只有血統(tǒng)極高的王室才能夠召喚,祁贏帝王室衰敗,血統(tǒng)早已經(jīng)變得普通。所以,為了得到高級血統(tǒng)的祁贏帝王室,你老爹不惜動用了厥潘族神器——祁贏帝鼎。你所看到的那篇《祁贏帝鼎·命運(yùn)》就是你老爹所動用的那一篇。其實(shí)這里所指的命運(yùn),并不是你所知道的那個命運(yùn),而是命孕,是以生命孕育!你老爹他孕育的就是你,而你,其實(shí)是你老爹的化身。你每天成長的營養(yǎng)實(shí)際上來自于你老爹的血肉,這是一個及其漫長而又痛苦的過程,整整二十二年!你老爹每天都在忍受被抽筋剝皮,割肉刮骨的痛苦!每過一天你老爹的身體就變虛弱,雖然他看上去還是一樣,實(shí)際上他的血肉已經(jīng)到了你的身上!整整二十二年!這一過程結(jié)束,你老爹的命,也就完全結(jié)束了。至于為什么這么做,因?yàn)橹挥羞@么做,才能把他身上的普通血統(tǒng)剔除,轉(zhuǎn)化為你身上高級的祁贏帝王室血統(tǒng)!”和尚漲紅了臉,他幾乎是咆哮著說完。
他噴了祁孟凡滿臉的口水,但是祁孟凡一點(diǎn)感覺都沒有,他是真的崩潰了,相比起這個,他覺得其他的事對自己都沒有那么重要了。老爹把命給了我?就為了他娘的什么狗屁血統(tǒng)!
他忽然蹲下身去,抱著腦袋,他現(xiàn)在腦袋里全都是重復(fù)著和尚的話,他想哭,可是他又想不出為什么要哭。老爹他似乎做好了一切的準(zhǔn)備,的確,為了復(fù)仇,什么都可以,老爹所用的似乎也是唯一的辦法。但是祁孟凡還是無法接受,整整二十二年啊,二十二年來老爹從來沒有訴過苦,也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表露出任何的痛苦,可實(shí)際呢!他每一秒都在割肉刮骨的痛苦中度過!竟然過了整整二十二年!天??!我欠了老爹多少啊!
他看著天,淚流滿面。
和尚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澳阒滥阍诨牧掷餅槭裁慈味紱]有死嗎?因?yàn)橛腥颂婺愕置?。你回到那個村子里過了吧?你應(yīng)該看到那里一個人都沒有,實(shí)際上,在你離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消失了。你在石花山上看到的血池實(shí)際上是一個祭壇,七七四九,九九歸一,沸騰四十九天后,麒贏族九人一組祭天,可得到保命的祁贏血一滴。你們村子里三十個人全都是麒贏族人,除去你,螢螢還有吳爺爺,還有二十七個人,而他們,就是幫你抵命的。吳爺爺,就是那個黑衣人,他給你喝下了三滴血,在你昏迷的時候,所以你才能保命三次。你身上有二十七個人的血!而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有一天能夠復(fù)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