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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紅妝扶龍局

第五章 讒言

盛唐紅妝扶龍局 葉北竹 3132 2018-04-05 09:14:47

  臨近年尾,長安引來了一場雪。

  長安城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飄雪中,沒有風(fēng),雪花自顧自的輕盈落下,亭臺樓閣上皆覆上了一層初雪。

  李隆基背著手,看著滿條搖落的雪,似乎有些癡了,他輕輕的攤開手掌,雪花輕輕地落入手心,然后慢慢融化,一股清涼自手心傳來。

  李隆基似乎又想起了那個人,他的眼神中露出了淡淡的憂郁之色。

  高力士看見皇帝居然一個站在雪中,大吃一驚,趕緊走過來,道:“陛下,雪花密集,天氣寒冷,還請陛下殿內(nèi)避寒?!?p>  李隆基回過了神,轉(zhuǎn)過身看著高力士,“雪花散漫,如此美景,何寒之有?”

  “老臣擔(dān)心陛下龍體受了風(fēng)寒…”

  “朕剛才活動筋骨,現(xiàn)在周生已發(fā)熱。”李隆基望著遠方白茫茫的雪景,“漫步此景中,朕心中無比愜意?!?p>  高力士看了看四周,也附和道:“寒梅傲然而立,樓宇如披銀霜,漫天飛雪,如臣不在院中游走也難識此景。”

  李隆基輕輕嗯了一聲,笑道:“不在此景之中,難識此景之妙?!崩盥』ǔ6寄馨衙谰昂蜎]人聯(lián)系起來,這幾天一直在下雪,為了不再使自己想起那個人,李隆基準(zhǔn)備去后宮見武惠妃。

  李隆基接著道:“不知惠妃現(xiàn)在在干什么,想必她此刻也在欣賞此景,朕要去看看她。”

  李隆基離開了紫宸殿,只披了一件斗篷,沒有坐暖輿,和高力士踏雪而行,來到了綾綺殿。

  宮女們見皇帝來到了綾綺殿,趕緊迎上去幫李隆基去掉斗篷,李隆基見武惠妃沒有來迎接,轉(zhuǎn)身看了看殿外也沒有武惠妃蹤影,心里有些奇怪。

  李隆基問其中一個宮女道:“惠妃去那里了?”

  一個宮女怯生生地回答道:“娘娘不知何故,今天早上一直悶在殿里沒有出來。”

  李隆基有些詫異,趕緊進殿來到了武惠妃榻邊,看見武惠妃背對著他側(cè)身而臥,李隆基走過去將手輕輕握在了武惠妃的肩上,“惠妃?”

  武惠妃轉(zhuǎn)身看見李隆基急忙起身欲行禮,被李隆基阻住,他見武惠妃臉上竟然有淚痕,“你為何流淚?”

  武惠妃經(jīng)李隆基一問,淚水又涌出了眼眶,她張嘴預(yù)言,又搖了搖頭,垂下頭,不再言語。

  李隆基不明所以,他看得出惠兒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埋在心中,于是輕撫其肩,柔聲道:“到底為何哭泣?你難道對朕都不能講嗎?”

  武惠妃又輕輕搖了搖頭,輕聲道:“陛下,妾不是不想說,內(nèi)宮不得干政,此事又牽扯皇子,妾也不知該如何說項…”

  武惠妃從來都沒有說過政事,今日為何如此委屈,想到此處,李隆基頓時覺得此事不是一件小事。

  李隆基皺著眉問道:“是哪個皇子對你不敬嗎?”

  武惠妃欲言又止,李隆基看著武惠妃的表情,輕輕握著武惠妃的手臂,“你我夫妻多年,我們一向無話不說,你如此悶在心中,只會悶壞了自己,是什么事情,你告訴朕?!?p>  武惠妃眼角一紅,故意委屈道:“陛下,他們并沒有對妾身不敬,只不過他們所說的言語讓妾聽了實在是驚恐萬分,他們都是頗有才學(xué)之人,妾身實在想不到他們會說出此等言語…”

  李隆基正色道:“是誰?”

  武惠妃也索性不在隱瞞,直言道:“太子,鄂王,光王,妾身聽聞他們私交甚好,經(jīng)常在一起聚飲,他們或在東宮,或在二王之府。”

  李隆基的臉色已經(jīng)沉了下去,李隆基的內(nèi)衛(wèi)府掌管著朝中親王和重臣的所有情報,此事他并不是不知情,對于這件事情他本來就很敏感。

  李隆基的手離開了武惠妃的手臂,正話反說,“他們兄弟三人趣味相投,兄弟之間理應(yīng)親愛有加?!?p>  李隆基為了保全之尊之位萬無一失,讓三位親王哥哥到外地就任,每年回京一次,可想而知李隆基對于親王之間交往的重視程度。

  想當(dāng)年李隆基只是一個郡王身份,然而發(fā)動政變,成功奪取帝位,成為皇帝,太子又是儲君,與二王交往如此頻繁,李隆基對此事一向敏感,武惠妃如此說項,其心中頓時疑云大起。

  李林甫當(dāng)然也算準(zhǔn)了李隆基的心思,由此才令武惠妃對此事火上澆油,他當(dāng)然也算準(zhǔn)了皇帝對于此事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李隆基的眼神看著殿外,露出帝王獨有的威嚴(yán)之色,這件事已經(jīng)快要觸及他的底線。

  武惠妃看了一眼李隆基的表情,接著道:“他們?nèi)说哪赣H或去世或沒有得到殿下的垂憐,因此他們還說出一些怨懟之言,他們連帶著將妾身也恨上了。”

  李隆基沒有說話,嘴角已經(jīng)抿成了了一條線。

  李隆基仔細地凝視著武惠妃,輕哼一聲,“你有何憑據(jù)?”

  武惠妃不慌不忙地道:“妾身侍奉陛下多年,陛下當(dāng)知妾身也不是無端猜測之人,東宮有一下人張貴,前幾日,這個張貴因一件小事被冤枉,被太子家丁痛打一番,他由此向駙馬楊洄那里告發(fā)太子的不軌之言,因此妾身才知,妾身久居宮中,不聞宮外之事,原來遭此三子如此恨我?!?p>  “張貴為何要將此事告知楊洄?”

  李隆基雖然很不悅,同時他也清楚這件事情的嚴(yán)重性,他也問得很清楚。

  武惠妃似乎早已經(jīng)有所準(zhǔn)備,還是一副楚楚憐人的表情,“不瞞陛下,太子和兩位皇子還有駙馬春日圍獵時,太子曾令府上仆人徒步追趕獵物取樂,當(dāng)時張貴在圍獵中受傷正是駙馬楊洄所救,因此張貴對駙馬心存感激,因此此次犯事前來投奔?!?p>  武惠妃已和楊洄溝通此事,令楊洄為首告,是想完全撇開李瑁,若此案按照預(yù)期,則李瑁受益,若此案出現(xiàn)問題,楊洄與李瑁并無往來,不至于直接連累李瑁。

  太子喜歡軍事,令仆人圍獵是為了鍛煉家丁的武力,并不是如武惠妃所說乃驅(qū)馳仆人取樂,李隆基也知道太子喜歡圍獵,卻未嘗聞太子如此沒有仁德之心,聽聞武惠妃如此說項,心中大大加重了對太子的厭惡。

  李隆基早年被稱作“阿瞞”,他的表情一向不喜形于色,現(xiàn)在李隆基的表情居然凝重?zé)o比,可見這件事情對于他的震動。

  李隆基抿了抿唇,輕哼一聲,“張貴還說了什么?”

  “他們說陛下專寵妾身,只對妾生子女憐愛有加,卻對其他皇子公主視若無物,認為妾身蠱惑了陛下,太子還說…”

  李隆基已經(jīng)站了起來,他強壓怒火問道:“他說什么?”

  武惠妃小聲道:“太子說,其居儲位二十多年,至今不知道監(jiān)國為何滋味…”

  李隆基大怒,一把推開榻邊的紅燭燈,紅燭倒在地上的帷幔上,點燃了帷幔,宮女們大驚,趕緊跑過來撲滅了帷幔上的火。

  武惠妃曾經(jīng)預(yù)想過這句話對于李隆基的觸動,但是皇帝在現(xiàn)場的震怒還是令武惠妃感受到了一股窒息的壓力。

  李隆基喝道:“退下!”

  李隆基正值壯年,眼看自己目前的精力,他還要很多事情要為這個龐大的帝國來做,難道太子現(xiàn)在對之尊之位已經(jīng)迫不及待?

  李隆基由軍事政變起家,相較與文才與學(xué)識,他更關(guān)注于兵法和勇力,對于皇子的軍事才能非常看重,皇子中有兩個人得到李隆基的夸贊,兩人自幼熟讀兵書,才兼文武,為將帥之才,其一就是李琬,其二就是李琚。

  如今太子聯(lián)合李琚又讓李隆基產(chǎn)生諸多猜想,目前的情況讓他憤懣,除了憤懣之外還有一種不安。

  李隆基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用一種又憤怒又安靜的語氣說道:“看來太子的心中已經(jīng)開始不滿了?!?p>  李隆基絕對不容許有人對他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產(chǎn)生威脅,不管這個人是誰,為了清除這些對皇權(quán)有威脅的人,李隆基通常的做法對非常簡單有效,只要其他人有謀反的條件或者可能,李隆基就將其扼殺于萌芽狀態(tài)。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人永遠不會威脅到別人。

  武惠妃看著李隆基的表情,立刻小聲安慰道:“陛下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妾身今生能夠侍奉陛下,則此生足矣,適才太子如此說項,妾身才心生恐懼,也許只不過妾身想的有些多了…”

  李隆基抿著嘴,輕哼一聲,問出了此事的關(guān)鍵,“張貴現(xiàn)在在那里?”

  “此事非同小可,張貴是東宮之人,楊洄將此人遣回了東宮。”

  李隆基沉默了很久,才說道:“這個張貴最好能夠好好的活著?!?p>  李隆基深知此案關(guān)鍵為張貴,因此故意有此說項,若張貴為誣告,其必遭滅口,若不是誣告,定然還會有其他消息傳來,到那時李隆基會與內(nèi)衛(wèi)府的情報核實,進行進一步的判斷。

  皇帝讓楊洄保護好張貴,她此計的高明之處便是張貴所言皆是事實,若皇帝親命審理此案,必定產(chǎn)生廢立之心,想到此處,武惠妃心中傳來一種強烈的興奮,但是她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武惠妃見此事已到火候,便不再談?wù)摯耸?,自己談?wù)摿似渌囊恍┦虑椋尷盥』那榫w漸漸穩(wěn)定了下來,天色已暗,武惠妃遂侍奉一言不發(fā)的李隆基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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