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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山

第84章 隨便

離山 生米稀飯 2568 2023-12-13 22:53:32

  呂小平在兩名益州弟子的攙扶下走下青石,攬月宗的那名長老滿眼悲憤,并不是因為他的傷勢有多重,而是因為攬月宗的這顆明珠道心已經(jīng)蒙塵,今后怕是只能止境于此。

  顯而易見,洗劍宗的弟子分明是故意折斷了他的劍。

  青石上,紅袍青年伸出大拇指,然后緩緩向下,一時間群情激憤,一些年輕的弟子再也壓抑不住燃燒的血性,有人躍上青石開始挑戰(zhàn)……

  紅袖中的那把寬大的黑劍始終未見全貌,更不用說使出什么完整的劍式,可接連四人,就這樣被簡單地拍飛了出去……

  觀云臺上的弟子漸漸冷靜下來,無腦的逞能就是無能,丟的是整個大周長生門的臉面。

  紅袍青年用生硬的語氣,繼續(xù)開口:“大周的劍道難道是個娘們開創(chuàng)的,只會挑一些小白臉承襲,我看不如改成繡花針一道更加合適。”

  眾多弟子睚眥欲裂,牙關(guān)咬得咯咯直響。

  此時,觀云臺下方的林間,忽然傳出一道慵懶的聲音:“這人啊,一旦劍心污濁,所用的劍就會藏垢,洗劍宗,這個名字起得很有講究?!?p>  一片嘩然!

  所有人用希冀的目光望向山林,一身白衣如雪的公子神情愜意,不急不慢地走上觀云臺,僅看模樣,確實有幾分謫仙的風(fēng)姿。

  青石上的洗劍宗弟子這時才弄懂那段話字里行間的意思,頓時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惡狠狠地盯著這個不知死活的冒失鬼。

  年輕的弟子議論紛紛。

  “這人是誰?”

  “他是……李自在,青州的青藤筵上我見過他?!?p>  “哪個李自在,青州青藤筵的榜首不是叫梅長生嘛?!?p>  “想起來了,是他……益州的劍崖,他與人斗劍,一連幾十場,好像一場沒贏。”

  “這不是找不自在嘛。”

  ……

  青石上的洗劍宗弟子,聽了個大概,眼神從疑惑也變成了不屑,這些周人的性子也太中正平和了,這要是在大夏,這種頤指氣使,喜歡裝大爺?shù)男“啄?,早就把他的腦袋擰下來當(dāng)球踢了。

  紅袍青年開始冷笑,深陷的眼眸顯得十分猙獰,他勾了勾手指。

  李浪走過人群,在一片零零散散的助威聲中登上青石。隨后,他的目光落在那把寬大的黑劍上,比他的拙鋒還有寬,還要大。

  紅袍青年終于感受到了對方的氣機(jī),更加納悶了:“知微?”

  李浪習(xí)以為常,見怪不怪,點(diǎn)了點(diǎn)頭,本就零散的助威聲一下子全熄滅了。

  紅袍青年皺了皺眉頭,袍袖里的黑劍往回縮了幾分,直到對面的年輕公子也取出了一把劍,他的目光才閃過一絲詫異。

  重劍無鋒,居然也是一把寬大的劍,而且……還是一把斷劍。

  李浪看到對方的那把劍,也想起了自己的劍,李布衣離山后,這把劍成了兩把,留在拙峰的叫拙鋒,帶走的是斷舍離。

  直到這位離山劍術(shù)第一人魂去星海,離山的老劍侍才孤身下了山,來到落城在鏡湖上六日斗禪,之后,他又萬里追劍,帶著斷舍離出現(xiàn)在京都時,已經(jīng)斷去了一臂……

  自始至終,這位離山的老劍侍什么也沒說,但李浪看得見,槐老頭的背越來越駝了,咳得越來越兇了……要不然,他怎么會讓他照顧好拙峰,而他卻說,以后的路想自己走……

  所以,這些日子,年輕的公子比以往任何時候還要努力,以前,他會說自己還是個初境,現(xiàn)在,他不再需要這樣的理由,知微和涌泉,到底有多長的距離呢,出一次劍能不能夠得到?如果還是夠不到,那就再出一劍好了……

  完顏粥有點(diǎn)佩服對方的勇氣,開口問道:“你的劍,稱不稱手?”

  “還行,就是有點(diǎn)重?!崩罾诉肿煲恍Γ翱伤Q心啊?!?p>  “那你先出手吧?!蓖觐佒鄷囊恍Γθ葜胁辉儆凶I諷和嘲笑,對方是懂劍的。

  李浪撓撓頭,老實道:“還是你先,我會的劍式不多?!?p>  大夏向來民風(fēng)彪悍,洗劍宗弟子不再客套,準(zhǔn)確的說,他不想再浪費(fèi)時間,袖中劍依然只是露出一截,完顏粥沒有去握劍柄,他只是抓住劍身就像前幾次一樣,出劍如同拍磚,只是力道上弱了幾分。

  對方是個知微而已。

  李浪一直凝視著那把劍,然后出劍……兩個人,兩把劍,同樣的握劍式,一個向下落,一個向上迎。

  觀云臺的年輕弟子,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都覺得知微的公子哥是不是失心瘋了,怎么想都該被拍成肉泥才對。

  啪的一聲,兩把劍疊在了一起,掀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可假想中觸目驚心的場面并沒有出現(xiàn),李浪的手很麻,但很穩(wěn),他想起了走過的一片片山林,他一次又一次地拾起地上的劍,還有槐老頭的那一句:執(zhí)劍如握筆。

  完顏粥的眼神里滿是異色,竟然是卸劍式,兩劍相觸的剎那,自己外泄的氣機(jī)毫無滯澀,所以,只有這種解釋。

  見這一劍破天荒地沒有功成,完顏粥身為大夏數(shù)一數(shù)二的長生宗的弟子,立刻收斂了托大的心思,寬大的劍身又出袖幾分,順勢直插年輕公子的胸口,知微戰(zhàn)涌泉,若被刺中,十有八九要炸個透心涼。

  年輕公子會個毛的卸劍式,可它會另一種“勢”,劍崖觀壁,一輸再輸;神淵斗劍,一敗再敗,他一直在體悟,體悟每一式劍的軌跡……料劍先機(jī),預(yù)其后勢……所以,這一年多來,他每天都在揮劍,從開始的照葫蘆畫瓢,到現(xiàn)在的走劍隨心。

  寬大的長劍如大江拍岸,可完顏粥的面色卻驟然凝重,兩把劍還是疊在一起,斷劍竟然沒有被甩開,一模一樣的軌跡。

  自己的劍怎么可能傷到自己呢。

  邪門了!

  那把黑劍終于露出了它的全部崢嶸,完顏粥握住了劍柄,劍勢再變,烏云遮住了長空,這一劍隱隱生出了雷鳴。

  李浪也握住劍柄,毫不起眼的斷劍……悄無聲息,如影隨形,就像一塊狗皮膏藥粘住了黑劍。

  還是一模一樣的軌跡,看起來就像兩個人使的是同一劍式。

  觀云臺上,大部分年輕弟子很好奇,心想洗劍宗的弟子的劍難道是磁鐵做的?只有少數(shù)弟子,以及完顏粥的那幾個同行,微微皺眉,覺得有些不對勁。

  完顏粥憋屈到不行,有幾分一身道果無處使的落寞,于是心一橫,這位囂張跋扈的洗劍宗弟子,有了登臺后的第一次后退。

  果不其然,寬劍與斷劍于這一刻交錯而過,完顏粥心中大定,可就在剎那,一道黑光乍起。

  一劍如天來!

  一道完美的弧線!

  年輕的公子每天都在畫著這樣的弧線,上萬次的摹擬就有了形似,盡管遠(yuǎn)遠(yuǎn)談不上神似,但卻多了一丁點(diǎn)的韻。

  形,勢,意三步,李浪有了第二步勢的影子,但依然不足以讓他越境告捷,所以,他一直在等,等一個對方退的契機(jī)。

  進(jìn)退一線間就是一道縫隙,他要將這道弧線塞進(jìn)去……

  還好做到了,斷劍頂在完顏粥的肩窩上,整個觀云臺一片死寂,洗劍宗的弟子呆若木雞……

  李浪長吐一口濁氣,這一戰(zhàn)看似簡單,其實幾乎耗盡了他的精氣神,真是萬幸,對方如果換一把輕靈一點(diǎn)的劍,或者一開始就全力而為,那自己的這身皮囊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觀云臺上,年輕弟子好不容易緩過神,隨后開始響起零星的掌聲,然后越來越響亮……

  “你的劍……不錯?!蓖觐佒鄲澣怀雎暎案覇柕烙褞煶?,這一式可有名?”

  “我頂多算離山的半個弟子,至于劍式……”李浪掏了掏耳朵,認(rèn)真想了想,道:“就叫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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